又嵐有生之年,第三次感到絕望,前兩次她還小,沒那麼強烈。
她抻抻左晴袖子,想跟她商量一下,看這事兒怎麼解決,結果人跟睡神上身一樣,睡得那叫一個瓷實,就差在這公共場合打呼嚕了。
又嵐放棄了,喊了空姐過來。
空姐微笑很美,聲音很甜,「您好,有什麼需要嗎?」
又嵐也具一副足以媲美的笑容,「那個……交給我這張卡片的先生他……」
「很帥,很有氣質。」
「……」又嵐想問問對方知不知道他是誰。
「他已經休息了,而且拒絕合照。」空姐又說。
誰要跟他合照了?於是她說:「可我真的很想跟他合照。」
空姐略有為難,琢磨一會兒,說:「等那位先生醒來,我幫您問一下。」
「好的,感謝你。」又嵐很客氣。
空姐一走,又嵐瞬間變臉,開玩笑!等他醒了?她半條命就沒了!
左晴說過,日進斗金的人最喜歡給手腳買保險,這樣更能凸顯他們身嬌肉貴。所以她斷定,西爾貝肯定給自己買保險了,就等著她這種腦子進屎的人往上撞呢。
思來想去,她覺得不能坐以待斃,整整衣領,起身溜進頭等艙。
一雙大眼朝艙內數的出的幾個座位逡巡一圈,確定西爾貝所在,又嵐悄步上前,梗著脖子瞅他一眼,他正閉目養神,睡顏十分勾人。
她提口氣,端一張英勇就義的臉挪步過去,誠懇的鞠一躬,「先生對不起。」
「……」
沒人應聲,又嵐抬起頭,發現人根本沒動彈,瞬間又生一計!
她左右瞥瞥,確定沒人注意到她之後,慢動作的躺在他身側,把臉湊過去,貼上他嘴唇那刻,以迅電之速拍了張照片,拍完又以迅電之速逃離了現場。
回到經濟艙,她才得空籲出一口氣。
看向手機裡一張合照,窗外雲層恰到好處,拍攝角度恰到好處,親密恰到好處。儼然一對熱戀情侶。
她把照片存進雲盤,打算拿這個當籌碼跟西爾貝談判。
如果他大發慈悲,把她色-欲熏心的行為當個屁放了,那她就當著他面把照片刪了,絕對不給他造成任何傷及形象的影響。
如果他沒有慈悲心腸……那就把照片往IG(Instagram)啊微博啊推特(Twitter)啊知乎啊兔區啊上邊發一發。
雖然這個行為十分之無恥,但沒辦法,若真計較起來,她理虧,理虧就得吃虧,小虧她還吃得起,大虧就是要她命了,所以,為了活著,只能是耍不要臉了。
若能重來,她一定會控制好自己耐不住寂寞的一顆心和一雙欠手。她發誓。
十一個小時過得很快,艙內廣播飛機即刻降落。當然,『過得很快』是對左晴來說,對又嵐來說就有點度秒如年了。
左晴睡一輪醒來,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問『幾點了』,又嵐瞪著一雙大眼一句話說不出來,左晴又戳她,「還沒醒呢?」
又嵐扭頭把黑眼圈現給她,「我就沒睡。」
「哎呦臥槽!」左晴被她一張陳年老屍臉給嚇一大跳,「你怎麼了?」
又嵐那張卡片扔給她,「百密一疏,忘了成功人士有個眼疾手快的通病了。」
左晴把那幾行字讀一遍,笑出聲,「字兒寫不錯。」放鼻子下嗅嗅,「還帶香味兒,有點騷包啊。可以想像他在知道你佔他便宜時,是何種心情。」
又嵐不想說話。
左晴把卡片擱她桌上,拿出化妝包開始修飾她一張臉,平眉素眼,朱唇桃腮,「你剛都說了,成功人士,你見哪個成功人士對這種餿包子爛卷子的破事兒上心了?別太拿自己當回事兒,沒準兒人一下飛機就把你給忘了。」
又嵐無力,「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左晴笑,「我就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她這個嘴臉啊,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討人待見,又嵐睨她一眼,「還錢!」
左晴馬上切換態度,諂媚的在她臉上親一口,「放心吧,出事兒我陪你抗。」
又嵐不怕事兒,也不覺得這是個事兒,蹭了蹭臉,沒再搭理她。
下飛機之後,又嵐沒逃,在顯眼位置等著,等到工作人員過來遣她離開,她才慢慢吞吞出站。
左晴見到又嵐,朝她後方瞥兩眼,沒找到西爾貝驕傲的身影,唇角輕揚,將她薄薄的身體攏進懷裡,「我說吧,成功人士日理萬機,時間永遠貴於生命,不會浪費在你身上的。」
又嵐抿唇,眉眼鑲嵌著不得意,「我竟然有點失落。」那具肉體實在太令人心動了。
「賤!」左晴一把鬆開她,伸出一根手指戳她腦門:「你跟西爾貝之間隔著法拉利拉法,保時捷918,萊肯超跑,布加迪威龍,蘭博基尼毒-藥,麥卡倫P1……」
「行了。」又嵐不想聽她背型號了。
左晴也不想背了,背再多也買不起。她把手機遞給又嵐,瞥一眼屏幕地址,「曲異等著你呢。記得要速戰速決,下午還有一堆事兒呢。」
又嵐把手機攥在手裡,默念一遍『曲異』。
循著地址找過去,又嵐還沒進門就看見了人,他在靠窗位置,穿的不倫不類,皮膚白的依舊,五官端正依舊,偶爾一笑勾人依舊。風騷不減當年。
她走過去,坐他對面,把他面前拿鐵端過來啜一口,「不好喝。」
曲異馬上喊服務員把店裡飲品叫個遍,之後笑意盈盈,「回來就不走了吧?」
又嵐:「要還打算走,就不回來了。」
曲異啞口,停頓小半分鐘,拉過她的手,包在掌心,「我好想你,想的發瘋。」
又嵐覺得可笑,就笑了。
她抽回手來,把手機放桌上,旋轉一週,正面對曲異,點開屏幕,低頭睨一眼屏幕中人,說:「非著名十八線女演員,跟你約過六次,有兩次在我家。」
曲異瞠目結舌的看著那張P過度的自拍照,懵了。
又嵐滑下屏幕,繼續:「日本留學生,兩次在學校公寓,兩次在盛世酒店。」
……
「邊卉,熟人,在我沒出國前就跟你勾搭成奸了,我走之後你倆就跟發情期的野狗一樣,成天炮著。」
……
「至於你在MIX,Vics,Babyface斬獲的鶯鶯燕燕,我沒做統計,粗略計算,沒有一個連也有一個排。」
又嵐話說完好久,曲異才回過神來,拍桌子起身,指著她,「你調查我?!」
「首先,我沒那個閒情逸致,其次,你還不夠檔次。」
曲異不說話了。確實,相識八年,一起三年,他愛她,也瞭解她,知道調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她不屑於用,想必是左晴那個八婆多事。
他把手機拿起來,一張一張毀屍滅跡。刪完,猾多一張,看到又嵐與一個男人的親密合影,「這是誰?!」
又嵐掀眼瞼瞥過去,西爾貝真是養眼,閉著眼都掩飾不住逼人的英氣。
「這是誰!」曲異又問一遍,「我都綠成綠巨人了吧?」
又嵐把手機搶過來,「少跟我這兒倒打一耙,在我出國前就跟你分手了。」
「既然分手了,那你有什麼資格調查我?」
又嵐笑了,「你終於承認分手了。早知道一張照片就能躲開你的騷擾,我也不用費勁去瞭解你那些噁心巴扎的事兒了。」
「你——」
曲異承認分手,讓又嵐如釋重負。
曲異父母與又嵐父親是舊相識,早年他們一家投資移民去了新西蘭,生了他。
他在成年之後,回來陪外公外婆度過晚年,與又嵐相識,一見鍾情,窮追猛打五春秋,終於融化冰山一座,爭取到三個月試談機會。
在此期間,又嵐一直在嘗試著接受曲異,他也知道,但卻不甘於循序漸進,不惜以失去她為代價的逼急她好幾次,幾次下來,又嵐沒垮,他垮了,再也沒有心力去溫暖她這一池雖化但冰的水了,於是開始偷吃偷喝。
曲異胯-下玩意兒不老實,又嵐一直都知道,一開始UIN佔著她精力,她顧不上修理他,後來時間長了,她倒也無所謂了。
出國之前,出於尊重,她把他叫到一個頗為正式的場合,就分手一事鄭重說道了說道,不曾想曲異不認,死活都不分,還抬出長輩來壓她,她一個腦袋兩個大,沒管他認不認,先上了飛機。
在倫敦修身養性的兩年,又嵐沒少聽到關於曲異的消息,當然,十則有九是他又跟誰誰誰走了腎、又給誰誰誰買了紀梵希。
她不知道曲異在與她的這段關係裡累不累,但她是真累,心累,所以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給他了,所以回國第一件事就是跟他劃清界限,然後揚鑣分道。
不顧曲異連攔帶阻,又嵐狠心邁出門,用力吸一口空港巴士的尾氣,竟然覺得比曲異身上的名貴香水味兒好聞。
曲異沒追出去不是打算放手,而是他氣急敗壞之時眼神無意瞥見一張臉,一張剛被他刻在腦子裡的臉——與又嵐合影的男人!
他穿過茶吧南門,右轉到便利店,一把抓住對方的肩膀。
對方轉過身來,抬眼看著他。
「你特麼誰啊!」曲異糟著眉頭、倨著下巴,問。
對方沒說話,一張美豔但憔悴的臉從他身後冒出,「修戎老師,怎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