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有一種人,是上帝的失誤

  恰又嵐進門,她聽到最後一句,瞭然他倆話題,拿來紙筆,遞給呂字圩,還遞給他有一卷衛生紙。

  呂字圩拿著衛生紙,不明所以,「這幹嘛的?」

  又嵐口吻淡然,「給你等會兒擦眼淚的。」

  呂字圩皺眉,「什麼意思?」

  又嵐:「反正我聽修戎解密時,哭了。」

  呂字圩把衛生紙丟在一邊兒,笑,「我不至於,你剛受他刺激沒多久,哭是必然的,我都被秒殺慣了,已經哭不出來了。」

  又嵐也笑,「但願。」

  修戎在他倆說話間隙,已經把字母謄挪到紙上,說:「其中大寫字母十個,小寫字母組合十組,依次再組,得到大寫D,加小寫ckmcm,即Dckmcm。大寫H,加小寫eedfht,即Heedfht。大寫H,加小寫dbgf,即Hdbgf。大寫H,小寫ceigei,即Hceigei。大寫H,小寫he,即Hhe。大寫H,小寫ghhdkj,即Hghhdkj。大寫B,小寫dbdgbufljm,即Bdbdgbufljm。大寫C,小寫gekdf,即Cgekdf。大寫F,小寫kjjf,即Fkjjf。大寫D,小寫dgg,即Ddgg。」

  又嵐看呂字圩一眼,神態自然。

  呂字圩回看她一眼,「這有什麼?我也能想到。」

  又嵐笑,哂笑。

  修戎繼續:「其實沒有很難,」說著話,在字母下寫數字,邊寫邊說:「對應英文字母表得出數字,Dckmcm,即4,3,11,6,13,3,13。Heedfht,即8,5,5,4,6,8,20。Hdbgf,即8,4,2,7,6。Hceigei,即8,3,5,9,7,5,9。Hhe,即8,8,5。Hghhdkj,即8,7,8,8,4,11,10。Bdbdgbufljm,即2,4,2,4,7,2,21,6,12,10,13。Cgekdf,即3,7,5,11,4,6。Fkjjf,即6,11,10,10,6。Ddgg,即4,4,7,7。」

  呂字圩有點發汗,偷偷覷又嵐一眼,趕緊抹抹臉,掩飾,問修戎:「你怎麼知道用英文字母表對應?為什麼不是哪本英文書?」

  修戎眼皮未掀,「平房後身那座孤墳,墳邊有一本被土埋大半的英文字母表,以及一本冊子,封面和內容已模糊不堪,幸在目前國內修復技術完全,還原還不至於很難,當天傳給相關人員,下午就得出結果,那本冊子,是一本名畫賞析與鑑賞,94年刊,封面是蒙娜麗莎的微笑。由此得知書是戶主孫女的,字母表自然那也是她的,而戶主會採用字母表,也在可想像範圍內。」

  呂字圩默默把那卷衛生紙拿在手裡。

  修戎繼續:「字母疑難解決了,接著是數字,」他換一張紙,接著寫,「前邊有說戶主對蘇軾的崇拜,如此,結果就是一目瞭然了。」

  呂字圩抖著聲音,「你別糊弄我,怎麼就一目瞭然了?」

  修戎沒應聲,專心在紙上寫字,寫完給他。

  呂字圩抖著手接過來,徹底傻眼。

  修戎附送解釋:「按筆畫,4,3,11,6,13,3,13,對應蘇軾《蝶戀花?雲水縈迴溪上路》……」

  呂字圩打斷他,「這明明7個數字,可你這詩名有10個。」

  又嵐忍不住,「去掉詞牌名,你再看。」

  呂字圩不說話了。

  修戎繼續,「8,5,5,4,6,8,20,對應蘇軾《蝶戀花?簾外東風交雨霰》。即8,4,2,7,6,對應蘇軾《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8,3,5,9,7,5,9,對應蘇軾《漁家傲?些小白鬚何用染》。8,8,5,對應蘇軾《詠怪石》。8,7,8,8,4,11,10,對應蘇軾《虞美人?波聲拍枕長淮曉》。2,4,2,4,7,2,21,6,12,10,13,對應蘇軾《八月七日初入贛過惶恐灘》。3,7,5,11,4,6,對應蘇軾《水龍吟?小溝東接長江》。6,11,10,10,6,對應蘇軾《南歌子?師唱誰家曲》。4,4,7,7,對應蘇軾《永遇樂?長憶別時》。其中有詩名,有詞牌名的,有題名的,比如《沁園春?雪》,沒題名的,取頭一句作題名。」

  呂字圩撕一小塊紙,擦擦汗。

  修戎又說:「這些詩裡有幾個句子,單拎出來,是:雲水縈迴溪上路,深惜今年正月暖,不應有恨,知有漸,處魏榆者白晝語,只載一船離恨、向西州,在大散關上,此懷難寄,山僧莫眨眉,中有相思淚。」

  呂字圩噓著聲音,問:「然後呢?」

  修戎:「然後,取每句第一個字,雲深不知處,只在此山中。」

  呂字圩哭了。

  又嵐又把紙抽遞給他,「慢慢哭,紙不夠我去給你買。」

  呂字圩抹著鼻涕和眼淚,「修戎你太不是人了……你腦袋什麼構造……」

  修戎靠在床頭,「正常構造。」

  意思就是說呂字圩不是正常人唄?他哭的更大聲了。

  又嵐:「你小聲笑,一會兒被學生聽見。」

  呂字圩才不管呢,最後用力擤擤鼻涕,看著修戎一手好字,又生惆悵,惆悵著,發現一個問題,「誒不對啊,這些詩裡,你拎出來的不是頭一句啊,為啥那麼多句子,你就拎出來這幾句呢?是不是有點牽強?」

  修戎雲淡風輕,「我看完了戶主生前全部書法,在這幾首詩上,他只寫過這幾個句子。」

  呂字圩沒問題了,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又嵐牽修戎手,揉他指尖。

  修戎抬頭看她,觸到一抹柔情與崇拜。

  呂字圩哭夠了,接著說案子,「既然字母與案子沒關係,那你幹嘛還推理?」

  修戎口吻很隨意,「我只是為了反駁你們的推理,順便讓已故戶主安息。他生前費勁千辛萬苦設想出來的題目,終於,有人用正確方法解開了。」

  呂字圩一口氣出不來,修戎這人,真是太特麼缺德了!明知道他們推理方向有誤,也不告訴他們,害他們在破譯字母問題上浪費那麼多天。

  修戎:「不嚴謹的推理會導致案件發展南轅北轍,你浪費的時間,全都是在給凶手創造機會。我是在教你。」

  呂字圩不服氣,「那你不告訴我,害我們浪費那麼多時間,難道不是在給凶手創造機會,爭取作案時間?」

  修戎:「對方是一個自殺組織,具有一定洗腦能力,有規模,有目的,傳播途徑只靠網絡,但非病毒不能進,只要切斷這個病毒源,他們便不會再有機會荼毒他人。通過他們製作的這個病毒,可知他們技術並不完全,如此,再研究一個新型病毒,就需要一定時間。我問過專人,對方說他們再製作一個反防禦病毒,少說需要一個月,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你們這麼多人,再蠢也能破譯出來了。」

  呂字圩目瞪口呆。

  修戎再看又嵐,明知故問:「他們用了幾天?」

  又嵐聲音非常洪亮,「六天。」

  呂字圩真想找個洞鑽進去,僅剩一點臉也丟乾淨了,他琢磨著,是不是又該跟修戎割袍斷義了?

  修戎:「你們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正巧這個自殺組織就在泊水山。」

  呂字圩抿抿嘴,心情複雜。

  修戎:「你接著說吧。」

  呂字圩被狠虐一把,再說話,一點進門時的鬥志都沒了,蔫蔫的,「把他們一窩端以後,按照他們記錄,找到很多被他們盯上的抑鬱孩子。」

  修戎應聲,「這些孩子的家長,應該不知道自己孩子精神狀態已經不健康。」

  呂字圩點頭,「嗯,所以我們又拯救了很多生命,扼殺了他們的自殺念頭。」

  自殺組織案子算破了,還有個鬼父。又嵐想著這茬,「雙胞胎案子怎麼樣了。」

  呂字圩:「還能怎麼樣?證據都排到姥姥家了,他不認也得認。」

  又嵐:「他不認?」

  呂字圩:「不認唄,不懺悔,不低頭,一身傲氣,但也不怕死,不怕判刑。」

  又嵐又想起《紅與黑》裡的於連,她在修戎提到後,去看了這本書,讀到最後,心有感慨萬千。

  她以為,修戎拿於連來剖析鬼父,是及其不正確的,雖然她知道,修戎只是從精神、心理層面出發,但她仍覺得,於連是個英雄,鬼父不配與他相提並論。

  於連被判處死刑時,一身輕鬆,不再存有野心,也不再隱藏。他扯下面紗,卸下一切偽裝,卻仍拒絕妥協,最終用他有限的一生,換來世人的掩卷沉思。

  社會中有太多於連,有太多渴求,有太多攻擊性,照修戎話來說,就是自我分化不明確,時而自卑,時而自負,看起來意氣風發,實際上過於極端。

  他們或許有短暫的成功,獲取過短暫的稱讚,但風光一過,性格里畸形部分就暴露出來了,希望就沒了,自卑就回來了,生命又顯得暗淡了。

  他們的人生被人格中的不安分掌控,造成毀滅他人,亦或是毀滅自己的結局。

  聯想到這兒,又嵐才開始真正明白,修戎這類人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呂字圩例行『匯報』一通就走了,結案報告寫完了,還得把分局人力作系統劃分,標星,編入文本,帶回給總局局長。

  又嵐問修戎:「局裡沒有專門用於偵破案件的心理科、精神科醫生?」

  修戎:「有。」

  又嵐:「那他幹嘛總找你?」

  修戎笑,「可能我看起來比較靠譜。」

  又嵐哼一聲,「有嗎?」

  修戎摟住她腰,闔上眼,左耳貼在她腹部,「不然你為什麼喜歡我。」

  又嵐還沒說話,門外響起斷斷續續的笑聲,她拿掉修戎雙手,去開門,幾個學生嘰裡咕嚕的摔進門來。

  「幹嘛呢?」又嵐叉腰,皺眉。

  一堆孩子裡,膽兒大的呲呲牙,「我們叫修戎老師去上課。」

  又嵐一看表,還真是,到點了。

  她趕緊扶修戎,「光顧著看呂字圩號喪了,差點誤了正事。」

  修戎好整以暇,把身上繃帶拆掉,「不急。」

  又嵐看著修戎拆繃帶,他拆一圈,她臉黑一塊,待他拆完,臉已經不能看了。早就好了,傷口也沒那麼大!還天天理所當然接受她伺候,簡直不要臉!

  她壓著火氣,儘量讓自己的口吻聽起來平和不燥,「修——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