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後第二天,鋪天蓋地的The Blue收購韓國CD的新聞。
又嵐枕著修戎大腿,刷微博,「知名度提升太快了,以後出門得戴墨鏡了。」
修戎餵一顆荔枝到她嘴裡,「你不能只看積極評論。」
又嵐:「不看積極評論,難道要看負面的?」
修戎:「你得看全面。」
又嵐:「你當我金剛的心?那些話太難聽,我才不看!」
修戎:「能刺痛你的,都是你潛意識裡認可的。」
又嵐坐起來,把修戎手裡玻璃碗拿過來,擱在桌上,「你別給我上課。」
修戎伸出手。
又嵐會意,挨近他,蜷在他懷裡,「我承認一部分,但鍵盤俠說的那一部分,我不承認。他們惡意噴人不交稅,根本就是社會毒瘤,我才不上趕著被刺激呢。」
修戎低頭,在又嵐發心印上一吻。
又嵐:「你說,怎麼就有這麼多消極的人呢?說話怎麼就那麼難聽呢?」
修戎:「因為正義感始終存於人心,但理智不一定都在。」
又嵐長長『嘁』一聲,「我不相信他們都是正義的。」
修戎:「廣義上來說,鍵盤俠分兩種,一種是原本的公共知識分子,就是我剛說的那一類,他們為正義發言,但方式方法過於偏激。一種是生活的炮灰,就是你剛說的惡意噴人,他們現實生活不暢快,缺乏存在感,而利用網絡渠道可以肆意宣洩內心的不滿,所以他們樂此不疲。但影響力一般。」
又嵐看著他,「你說的不對,網絡暴力的影響力是不可小視的。」
修戎:「那是因為社會發展的不和人心,強行把前者變成了後者,致使腦子裡能同時理解和接受多個互相矛盾的公共知識分子,下場惡意噴人。他們比對低級噴子,就顯得有邏輯多了,導致整個社會輿論在原基礎上,更加缺乏公平正義,如此,才會造成一定影響。」
又嵐恍然大悟,可又覺得修戎前後矛盾,「那還能說是正義的嗎?」
修戎:「我剛講,廣義上來說,鍵盤俠分兩種,狹義上來說,分好多種,他們的心理問題是一個比較複雜的課題,我只能就你的問題回答你,你要是想瞭解這部分人內心世界,以及思維問題,那我可能要講很久。」
又嵐似懂非懂,卻不想知道。什麼精神科啊,什麼心理科啊,都是修戎專攻領域,她每天看他琢磨人心就已經跟不上節奏,她才不會去瞭解呢!
「不要了,如果可以,我都不想你再從事這個行業。」太耗腦細胞了。
修戎揉揉她小耳朵,「我也不想你從事舞蹈行業。」
又嵐睫毛顫動,心裡被擲入幾顆小石子。
從事一個行業,有些人是因為生活所迫,不得已,有些人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如今社會,迫於各種壓力,前者多於後者,而後者,在本來數量較少的基礎上,又被天分論精篩細選,剩下的,再被努力挑挑撿撿,僅存的,屈指可數。
又嵐和修戎有幸成為屈指可數的其中之二,為了各自的信仰,肯定是不願意放棄的,有時候又嵐不明白,為什麼那麼辛苦、那麼危險、那麼不被理解,還不願意回頭,卻忘了,她自己也是這樣。
她突然覺得,修戎好辛苦。她什麼都不懂,遇到一些事時,方不至於難過,而修戎什麼都懂,又必須得經受自己的無能為力,他得多痛苦?
修戎整理又嵐的衣裳,把那抹春光又遮了遮,「別想了,本來也不聰明。」
又嵐眼眶發酸,總有眼淚想要掙脫她的束縛。
修戎:「下午我有事兒。」
又嵐抬頭,「週末能有什麼事兒?」說完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廢話,「差點忘了,你得隨叫隨到。」
修戎糾正她,「不是隨叫隨到,是需要時,出現就好。」
有什麼區別嗎?反正二區、三區精神病院,有事兒沒事兒就給修戎打電話,讓他去救場,又嵐大多數在家時間,都是獨守空閨。
「哦。」又嵐懨懨的。
修戎拍拍又嵐肩膀。
又嵐氣,瞪他一眼,「哦哦哦!我知道了!」
修戎又拍拍又嵐肩膀,「我是讓你起來。」
又嵐心不甘情不願挪開,瞪他一眼。
修戎站起身,唇角含笑看著又嵐,解袖扣的美手吸引著又嵐注意力。
又嵐看著看著看進去,在沙發上站起,摟住修戎脖子,「要不,你帶我一起?」
修戎皺眉,「不行。」
又嵐撒嬌,捧著修戎的臉,「哎呀——你就帶我去唄——我保證不給你搗亂!」
修戎捏住她鼻子,「胡鬧。」
又嵐推開修戎捏她鼻子的手,雙腿環上他窄腰,「你放心我一人在家嗎?」
修戎托住她,讓她省力一點,「怎麼?你要拆我房?」
又嵐從他身上下來,「滾滾滾!趕緊滾!別回來了!」
修戎笑,旋身去洗澡了。
收拾好,他抱了抱又嵐,「六點之前。」
又嵐癟嘴,「我不信你六點之前能回來。」
修戎:「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又嵐開始搜索大腦。
修戎揉揉她腦袋,「別想了。等我。」
話說完,人就走了。
又嵐又開始鬱悶了。
修戎從家裡出來,直奔十方美妝。
最近一段時間,他過去的次數少了,一方面,他還不想又嵐知道他與方以柔之間的關係,一方面,直覺告訴她,方以柔在試圖攪起一場血雨腥風。
秘書領修戎進門,方以柔坐在會客廳等待,面前是一杯白水,水邊是一本書。
修戎走近,打招呼,「方姨。」
方以柔微笑看他,「你好長時間不來了。」
修戎眼神略過方以柔面容,「這對您來說,是一件好事。」
方以柔沒應聲,換了話題,「你跟又嵐在一起了。」她早就聽楊開懷說了。
修戎沒否認,「嗯,我與又嵐在一起了。」
方以柔:「所以你覺得殺死莊秦的,是我。」
修戎沒說話,他知道,方以柔還有話要說。
方以柔鼻腔湧出一團潮氣,「你讓呂字圩那小子拿著《十一種孤獨》來找我,是因為你知道,我知道那是你的意思,所以不會拒絕。我以為第二次,你就會親自來,誰知你讓他跑了三趟。」說著笑一聲,「也就是你了,能讓警察言聽計從。」
修戎:「是他想知道,您跟莊秦案到底有沒有關係。」
方以柔姿態閒散,神情淡然,「你覺得,跟我有關係嗎?」
修戎嘴角挑起一抹淡笑,「我想不到,還有誰,非要至又嵐於死地。」
方以柔笑的很不屑,「你未免太看得起她了,我不至於。」
修戎:「那您又是在做什麼呢?」
方以柔不介意與修戎聊案情,但此刻,她有別的話想說。「你比大多數人明白,什麼叫無能為力,我身處這樣的位置,難免愈發謹小慎微,又嵐總是觸我底線,我不能下死手,但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縱容吧?她是我女兒,但我們也是競爭對手。我在這種無能為力之下,已經活的很艱難,所以孩子,別給我找麻煩。」
修戎捕捉到方以柔講話時一些習慣性動作,以及她一雙不斷摩挲地面的腳,「您想多了,我只是一個醫生,找麻煩這樣的事,向來不在我的工作範疇內,莊秦是不是您所殺害是警察需要弄清的問題,我來此,只是為您。」
方以柔顯然不信這一套,但言語上還是接受了這個台階,「我最近很好。」
修戎眼神從方以柔衣領掃過,「如果您很好,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方以柔:「你是通過一些新聞、採訪,以及我的助理知道我的近況,但你也要知道,我在人前可是會偽裝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能讓十方美妝世界聞名。」
修戎反問:「您是否在偽裝,瞞不過我。」
方以柔神情一滯,隨即恢復,「我老是忘了,你是名傳奇的精神科醫師。」
修戎:「您過譽了。傳奇不敢稱,但專業我還是自信的。」
說著話,電話響了。
方以柔接起來,「喂?」
……
「視頻會你整理一下昨晚錄的,就發那個。」
……
「這樣……你讓他在小會議室等我,我馬上過去。」
電話掛斷,方以柔站起身,「我去一趟,你自己待會兒,等會兒回來再說。」
「好。」修戎目送方以柔出門,她的姿態,以及走路習慣,全都在腦海映現。
他從沒有問過又嵐,她與方以柔的關係,又嵐也對此隻字不提,他知道,又嵐是覺得,這種天下皆知的事兒,沒有提起的必要,而他為什麼不提,又嵐從沒問過,似乎並不在意,也似乎是太在意。
又嵐對方以柔,一直懷揣希望,身為旁人,修戎十分清楚。
如果,方以柔是殺人凶手,那對又嵐來說,該是多大的傷害?
他不敢想,也不願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