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髒了的東西,洗多少遍,也都是臟東西

  黑蓮賽如期而至,修戎出國,沒能陪又嵐一起見證The Blue意義上首次比賽。

  又嵐是失落的,尤其是在看見人家成雙結對出現在現場,她就只能領著肖咪咪那條狗的時候,失落感尤其。

  左晴挽著呂字圩到場,看見又嵐身側就一個位置,想都沒想就讓呂字圩坐下,隨後坐他大腿上,雙手順勢勾住脖子,神情舉止就一個意思:挑釁。

  又嵐差點一巴掌糊上去,感覺前半輩子,經歷的所有的不要臉的瞬間,左晴佔了三分之二,不對,五分之四。

  左晴衝她笑,「別忒恨我,沒什麼用。」

  又嵐如今白眼翻的自成一派,「你也忒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只是對髒東西過敏,瞅一眼,渾身疼。」

  左晴哈哈大笑,牙床子都笑出來了,又嵐差點看見她中午吃的狗不理包子。

  「呂字圩過來,不是陪我,是受修戎囑託,過來保護你。」左晴說。

  又嵐哼一聲,「保護我?你是說這會場有刺客?」

  左晴嫌棄的瞥她一眼,「你怎麼那麼軸呢?」

  又嵐懶得搭理她。

  比賽場地選址育良公館,教堂型洋房建築群,國家百年專項保護對象,歷史沿革始於1920年,總建築面積約10萬平方米,修葺完成,吸引了大批名門望族、政府要員居停、會聚。

  黑蓮大賽也算是國際盛事,首次在中國舉行,感覺地主之誼已經盡到了。

  可伶、霍柏居他們在備賽廳裡,排排正襟危坐,明顯感覺到緊張姍姍來遲。

  肖咪咪剛給他們一人送一塊兒解壓糖,就被工作人員轟走了。

  霍柏居看著肖咪咪在門口比劃著加油,勉強咧開嘴,現出一個笑容。

  可伶瞥見,「你快別笑了,比哭還難看呢。」

  霍柏居摸摸額頭想像中的虛汗,「我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可伶也有,她長吁一口氣,「別瞎預感,等會兒被你烏鴉嘴說中了。」

  霍柏居目光一掃,廳內有差不多20人,有三個廳,也就是有60人,他要在60人當中脫穎而出,那除非是上天對他特別眷顧,否則想都別想。

  他不知道另外兩廳什麼情況,但就他目前所在大廳,光是叫得出名字的圈兒內名人,就有7、8個,更別說還有又嵐先前所說的散人。

  可伶:「我突然覺得,嵐姐最早那一通施壓,真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龍潭虎穴都說輕了,這根本就是刀山火海啊。」

  霍柏居闔上眼,「你把眼閉上,心就靜下來了。」

  可伶斜他一眼,「你當我是你呢?沒心沒肺的。」

  霍柏居不再搭理她,眼一閉,緊繃的心弦瞬間有所鬆懈。

  「31號,霍柏居。」

  被叫號了,霍柏居趕緊站起來。

  可伶也隨之起身,拍拍他肩膀,「加油兒!嵐姐說了,你那支編舞,天下第一沒可能,但絕對可以說是天下無雙,我等你坐在冠軍寶座!」

  霍柏居左手覆在她手背,輕輕一握,「嗯。」

  叫號的工作人員又看他一眼,「你只有五分鐘準備時間。」

  霍柏居走過去,邁進後台,被幾個工作人員整理妝面、服裝,不久前的緊張感已經被眼前幾人機械性的動作抹沒了。

  黑蓮國際大賽編舞項目,預選賽採用網絡評選,得票高的可以進入區域賽,區域賽於比賽官宣時就已經進行過,目前是決賽。

  又嵐從一開始就不覺得決賽以外的比賽算是比賽,所以沒當回事,而The Blue眾人也比較爭氣,無一例外的輕鬆過關預賽、區域賽、候選賽,進入了決賽。

  決賽廳是育良公館最大的發布廳,一般政事發佈會才有資格佔用,國際藝術交流專業等級評審協會面子大,最初也是育良公館理事親自宣佈承辦黑蓮大賽。

  發佈廳舞台有270平米,台下呈扇狀階梯形態,霍柏居在工作人員倒計時完,走向舞台中央,大致一掃,座無虛席。

  台下左晴看見霍柏居,「誒誒誒上了上了!」

  又嵐眼盯著那個初見吊兒郎當的小夥子,突然有些緊張,心裡打起鼓來。

  呂字圩觀察霍柏居,「有點靦腆啊。」

  左晴:「你懂個屁,他走的就是這個路線。對吧又嵐?」

  又嵐完全聽不進去身側人說話,目不轉睛盯著台中央。

  霍柏居鞠躬,隨後《Tell Me》BGM起,他邁一步,岔開腿,做起勢動作。

  評委席四位評委聞聲,猛抬頭,本來選這麼小氣的BGM,勝算不大,但重新Remix之後,倒顯得比保險的Hip-Hop更有新意,更能以創意取勝。

  霍柏居比較擅長Hip-Hop,但第一小節他卻選擇並不擅長的c-walk(Crip-Walk),廖祖的編曲保存了原曲風,及鼓點,把兩個高-潮分化成四個高-潮。霍柏居在四個高-潮裡,揉雜WA-VING(電流舞)、ZOMBIE(殭屍舞),最後一個八拍選擇POPPING(機械舞)收尾,在原本男性力量上下拉6、7分,倒透出一股子柔美,頗為眼前一亮。

  在以往個人Solo裡,霍柏居很注重畫面感,所以動作上,基本保持在9.7分,廖祖的混音去掉了一部分調皮,強化了West Coast Hip-Hop(西岸說唱),聽起來很好跳,但要在此條件下把調皮加上還不顯違和,不是件容易事。

  本來觀眾對霍柏居開場表現的很淡然,大概是沒見到什麼驚喜之處,但BGM剛過一個高-潮,就已經有人站起來了,原本不屑一顧的眼睛也被點上光亮。

  又嵐很有點長臉的感受,恨不能馬上告訴他們,台上那孩子,是她學生。

  霍柏居編舞沒找又嵐指導,又嵐也沒多管閒事,在賽前,她告訴自己,輸贏不重要,重要是讓他們熟悉舞台,但她此刻,發現,這些顧慮都是多餘的。

  左晴看霍柏居也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受,「鳥兒大了,就得自己飛。」

  呂字圩突然扭頭看她,「鳥兒大了?」

  左晴瞥他一眼,「你的鳥兒並不大。」

  呂字圩眼皮垂下來。

  轉眼,BGM已到尾聲,霍柏居編舞很驚豔,又嵐看不到評委表情,但看他們相比前幾個選手,水沒喝,糖也沒吃,就覺得,有戲。

  左晴是舞蹈業餘玩家,但還是可以分辨好賴,霍柏居的編舞,圈兒外人一看,第一眼不倫不類,第二眼絕對驚為天人,主要是被BGM驚到,其次是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圈兒內人一看,一下子就能明白他的高明之處。

  節奏感、動作感可以靠後天練習,靈活運用這一點也在勤能補拙範圍內,所以編舞比賽,看的不過是創意和對音樂的理解,如果考舞種,那只要肯下功夫,就能以勤勞制勝,壓根兒沒有比拚價值。

  又嵐很欣慰,霍柏居已經懂得這個道理,可伶說的沒錯,他熱愛舞蹈,他有絕對資格參加國際大賽,也有絕對能力贏得掌聲。

  曲畢,霍柏居平伸雙臂,再鞠一躬。

  再抬頭,他才顧得上看觀眾反映,看到那一雙雙肯定的眼睛,他突然覺得,以前太小看自己了,他也是可以在個人Solo上驚豔四座的。

  四位評委交頭接耳一通,其中有人問,「你,來自The Blue?」

  霍柏居點頭,望觀眾席的又嵐一眼,「嗯,我來自The Blue。」

  「The Blue的又嵐,拿到過黑蓮第49屆冠軍,你知道嗎?」

  霍柏居再點頭,「知道,她是我老師,她很厲害。」

  台下,左晴戳又嵐一下,「教科書,又提你了。」

  又嵐沒空搭理她,她的注意力全被霍柏居及四位評委拿走了。

  評委席最左邊一位評委微微笑,「那你為什麼還來參加比賽?」

  霍柏居沒聽懂,「不好意思,我,我為什麼不能來參加比賽?」

  「又嵐身陷抄襲門,黑蓮在創辦初期就已經公告,取消The Blue評選資格。」

  左晴眉頭皺起,第一時間看又嵐,她神色與先前並無異常,看不出心中所想。

  霍柏居臉色一點一點沉下來,「那又為什麼讓我們參加比賽?」

  評委的微笑越來越意味深長,「比賽不僅是為了選拔優秀者,更是為了讓參與者從中學到一些經驗,以便他們未來的舞蹈道路更寬闊。」

  霍柏居鼻腔裡哼出一個不屑,「所以,黑蓮大費周章,就只是為了耍戲我們。」

  評委更正他的措辭,「是為了要你們進步,也為了要你們知道,抄襲的代價。」

  霍柏居把號碼牌揪下來,扔向評委席,「抄襲已經澄清過,但仍有一些人不分青紅皂白亂下定義,黑蓮給你們的主觀買單,那就不再是我們夢想的舞台,也不配再稱之為舞台。人在做,天在看,祝你們大賽越辦越好,冠軍我就不要了,我老師又嵐說過,髒了的東西,洗多少遍,也是髒東西。」

  話說完,他扭頭就走,在備賽廳,拉走可伶和工作室其他人。

  霍柏居下台之後,觀眾席中一片嘩然,有看不慣黑蓮黑幕的,公然指責評委,評委不受影響,甚至還能春風滿面的回應,「抄襲是對原創的一大侮辱,也是一大毒瘤,我們可能沒辦法根絕,但將幾個明目張膽的斬草除根,還是有必要的。」

  「顛倒黑白!你們就不怕我們上傳到網絡?讓你們黑蓮終止在這一屆?」

  說話的評委扭過頭來,「視頻、音頻都有可能被剪輯。你們這麼忿忿不平,對我們賽方沒有一點影響,只會讓大眾以為你們是The Blue雇的水軍。」

  左晴聽不下去了,站起來,「真是……活的時間越來,見到的賤人就越賤。」

  評委仍然面帶笑容,絲毫顯不出憤怒。

  又嵐攔下左晴,不動聲色道:「台下媒體眾多,你們身為評委,還敢公然違背黑蓮創辦初期的準則,可想你們早就想好了應對計策。」

  有評委看向她,虛假的眼神裡裹挾一絲驚詫。

  又嵐又說:「你剛提到了水軍,我大概就知道你們打的是什麼算盤了,不就是顛倒黑白嘛?前半生經歷太多回了,我想於我來說,應付起來,也算輕車熟路。」

  左晴哼一聲,「堂堂黑蓮國際大賽,竟幹出這麼下三濫的事兒來,我真佩服。」

  又嵐:「早聽說黑蓮大賽贊助方已經撤資,沒想到撤那麼乾淨。方以柔一人全攬,花那麼多錢,就為了整死我,她還真是恨我入骨。」

  評委在聽她說前話之時就猜到她已知情,但從她嘴裡說出來,還是覺得震驚,她聲音裡有一種震裂元素,讓人在她話畢之後,完全沒辦法馬上開口。

  左晴也沒想到,偏頭看又嵐,「方以柔?」

  眾媒體注意力已經不再比賽場上了,聽到『方以柔』三個字,更是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