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戎已經進去三個小時了,呂字圩和左晴坐立不安三個小時了。
期間外公和又一聞各打過一個電話,除此沒有過多打擾前線,也是懂事兒。
左晴捧著杯,「我好擔心。」
呂字圩摟著她腰,「擔心也沒用,所以別擔心了。」
左晴踢呂字圩一腳,並附上白眼一枚,「廢什麼話?能不擔心嗎?」
呂字圩揉揉被踹的膝蓋,「你再擔心,我們也不能衝進去啊,白穎是個精神病,你永遠也不知道精神病能作出什麼喪盡天良的事兒來。」
左晴知道。
呂字圩:「重點是,他們還不用負法律責任,所以如果我激怒了她,不僅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還極有可能加快事情發展到難以把控的地步。」
左晴都知道,但,「我就是受不了我們什麼都忙都幫不上。」
呂字圩:「你也體會體會我的痛苦吧,有修戎在一天,我永遠都是一個廢物。」
左晴抬眼看他,「你別妄自菲薄,我覺得你一點也比他差。」
呂字圩很感動,用力親她一口,「謝謝媳婦兒。」
左晴:「只要你能想出辦法,幫他們一臂之力,我就相信你,比他強。」
呂字圩:「……」
左晴:「行不行?」
呂字圩:「不是我不幫忙,你說我要怎麼幫?剛才都說了,冒然進擊會激怒白穎,激怒白穎後果很嚴重,我不能置他們於不顧。」
左晴:「你不會採用一些戰術?要知道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
呂字圩:「目前情況來看,任何戰術都是有風險的,為了又嵐和修戎的安全,我不能鋌而走險,也不能在他們已經負重的基礎上,再加負擔。」
左晴:「可……」
呂字圩抱住她,「我知道你著急,知道你不想就這麼乾坐著,可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心無旁騖的對付白穎,不用有所顧慮,不用把我們考慮進去。」
左晴不再說話了。
呂字圩並沒有覺出他這番話的問題,目前修戎和又嵐已經身處危險當中,安全問題已經是刻不容緩,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為了他們的安全』。
左晴也是著急到腦崩了,壓根沒注意到他一番話裡這麼大一個漏洞。
此刻的修戎,雖然被用了藥,狀態不佳,但還是不敢有絲毫鬆懈,抻著每一根神經,在無力睜開雙眼的情況下,還在警醒著。
又嵐也是,她不知道修戎被注射了什麼東西,而修戎那疲憊的模樣也讓她不忍心再多問。她猜測,應該是鎮靜劑一類。
半個小時過去,白穎帶著四個精神病走進來,拿兩副手銬,把修戎雙手、雙腳銬起來,撕開他衣服,半截胸膛露出來,她棲身壓上去。
又嵐急了,「你要幹什麼!?」
白穎扭頭看她,「洞房啊。」
又嵐往前竄,被四個精神病按住,她雙手雙腳被鉗,嘴還是自己的,「你衝我來!你放開他!衝我來!!」
白穎微微一笑,「你別著急,他們四個馬上就會把你伺候滿意的。」
修戎甩灑兩下,沒甩開白穎雙手,他咬破舌尖,讓自己儘量清醒,趁著短暫清醒,一腳蹬開她。
白穎陰晴不定,前頭被甩開不惱,但此刻被踹一腳,惱了,她沖四個精神病人使眼色,「把她褲子脫了,都是你們要的聖水。」
四個精神病人把手伸向又嵐腰帶。
修戎抬起手,「別動她!」
白穎伸手示意四個精神病人停止,捏起修戎下巴,「那你知道接下來……」
修戎把衣裳往下抻了抻。
白穎很滿意,「你要是一直這麼聽話,我會讓那個賤人晚一點下地獄。」
又嵐突然不哭了,出離鎮定,好似眼前男人不是她的。
白穎看著她冷漠到目空一切的眼神,意興闌珊起來,從修戎身上起來,把門口電擊設備拉進來,靠住,雙手抱臂,「知道這什麼東西嗎?」
修戎當然知道,「我從來沒對你進行過電擊懲罰。」
白穎啐一口,「但你默許過!」
修戎:「那是因為你殺了兩個病人。」
白穎笑的很諷刺,「他們殺死我們的孩子!他們死有餘辜!」
修戎努力往牆上靠,「所以你是因為我默許了他們對你進行電擊懲罰?」
白穎甩過去一道凌厲的眼神,「還因為你不忠!」
修戎:「那你可以把她放了了,我從未對你不忠。」
白穎轉身出來,一腳踹倒又嵐,往她身上吐兩口口水,薅著她頭髮拉她到鐵柵欄前頭,四個精神病人按著四肢,她一陣拳打腳踢。
修戎把最後一點虛勁兒用盡,蹭到鐵柵欄前,伸過手去,薅住白穎,用力一拽,她頭磕在棱形鐵管上,額頭上被剜下一塊肉,血滋滋流。
白穎捂著額頭在地上打滾,修戎死都不鬆手,手腕被硌破皮,血肉模糊。
又嵐想掙脫開束縛,但四個男人的力量她實在難以企及,只能眼睜睜看著修戎手腕的傷口越來越深,心裡傷口越來越大。
四個精神病人沒有自主能力,只能靠白穎指揮,修戎本來想,讓他們反過來幫他與又嵐,但四個精神病人顯然被白穎洗了腦,除了她的話,誰的也不聽。
白穎在緊要關頭,又給他們打了一針忠心劑,他們馬上過去把她解救出來。
修戎能力再大,在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也不能發揮出來,只能任他們拉走白穎。
白穎再看向修戎的眼神充滿暴怒,她把又嵐綁起來,折身回去,命令四個精神病把修戎摁住,她用電針連接他太陽穴,給電針通電。
修戎不堪疼痛,全身上下一陣一陣痙攣抽搐。
儘管如此,他卻抿緊嘴唇,任何聲音都不發。
「啊——」又嵐受不了,忍不了,她也想繼續冷靜下去,但她做不到看著修戎受罪而無動於衷,她大聲嚷,「你對我用!我求你!我求求你!你對我用!你殺死我吧!我求求你!你殺死我吧!你殺死我!!」
修戎艱難的扭頭,「又嵐……」
又嵐胸口慪著一團氣,她以為是怒火,但其實是絕望。
白穎玩兒完了,把電針拔下來,瞥又嵐一眼,「別逼逼,不會便宜你的。」
修戎被摁著四肢,本來就因藥物作祟,渾身無力,此刻更是動彈不得。
他一口一口出氣,他想讓又嵐知道,他不想死,更不想她死。
又嵐知道,但她堅持不了了。
白穎似乎興致剛被帶起,並不想鳴金收兵,抄起一根鐵棍,比著修戎,「你背叛我,背叛小智,我跟蹤那個賤人這麼久,終於一步一步滲入她的生活,抱歉,我真的不能放過她,如果你不能跟我度過下半生,那你就跟她一起死吧。」
話音落下,鐵棍隨即落下,搒在修戎腹部,用了百分之三百的力道。
又嵐從地上撿起一根生鏽的鐵絲,沖白穎喊,「我搶你男人,我萬死不辭,我死了你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我不會妨礙你們了!我永遠都不會妨礙你們了。」
白穎拋過去一個不以為意的眼神,「 那你死啊。」
修戎搖頭,「又嵐……你……」
又嵐攥緊鐵絲,眼神決絕而堅定,「修戎,我愛你,我只愛你。」
修戎明白她在說什麼,她要放棄她自己與腹中孩子的命,只為換他的命。
「又嵐……」
又嵐把鐵絲插-進左肩窩,「白穎,你最好說話算話。」
修戎向她爬過去,「又嵐……又嵐……」
遊戲進行到這一步,不好玩兒了,白穎轉身走了,四個精神病緊隨其後。
修戎在鐵柵欄前,單薄的嘴唇抿成一道天塹,隔開的是理智和衝動。發紅的雙眼與他手腕的鮮血交相輝映,瀠繞四周的全是苦痛。
又嵐把鐵絲拔下來,蒼白的嘴角微微上翹,「我不會死的,我還沒有愛夠你。」
修戎眼角有淚順著臉頰滑落。
他以為他可以憑一己之力營救又嵐成功,到頭來卻只是他以為。
他明明已經做好所有準備,可還是無法眼看著又嵐傷害自己。
他……
又嵐按住肩窩的傷口,毫無血色的唇瓣一張一合,她在強忍,強忍疼痛。
修戎沒給自己太多傷感的時間,扒著鐵柵欄,「又嵐……」
又嵐止住血,艱難挨過去,隔著鐵柵欄,攥住他手。
修戎反握住,「我有辦法出去,但要你幫助。」
原來他先前默不作聲,是在琢磨出逃的辦法。又嵐點頭。
修戎眼睜不開,但還有殘餘力氣說話,「方以柔死前用手比了一個九,我之前一直以為是向西第九大道的修家老宅,現在才明白,是向東第九大道的老區。」
又嵐眉心微皺,「你是說,是這裡?」
十六名兒童案一直沒找到作案地點,原來是在這裡。修戎從進入此處,就一直在觀察,作為一個荒廢之所,它未免太過精緻。
巨大的玻璃屏橫他們所處鬼屋的穹頂,房間四角有四個天窗接連劇場,劇場能接受到的光都會分一部分給四個天窗。光均勻的灑下來,自然的派兵布列,星羅棋布的照射在四面牆上,這是一種電離子分光衍射系統使然。
光照被分散,在心理學上講,會給生物一種緊張感,使其感覺自己身處無所遁形的環境,不敢有所動作。由此推測,此處是有人用於關押、囚禁的地方。
老劇場最早於1874年修葺完成,至今經歷過多達六次翻修,為了熟悉環境,修戎提前做過功課,對每一任設計師都瞭如指掌,顯然,如此變態設計,並非他們所為。如果不是,那就是在它荒廢之後,有人暗中修整過。
至於這個人是誰,修戎在看到那架電擊設備時,就明白了。
白穎在一般精神病人裡,是個特例,但也沒可能弄到一架電擊設備,她能找到此處,更像是陰差陽錯。修戎自信他的診斷。不是白穎,那就只有方以柔了。
她十分清楚精神病院一套治療程序,而她也有條件搞這樣一個閻羅之所。
修戎再開口,比前一句話說的更為艱難,「白穎每隔半個小時過來一次,到時我會提醒你,你就回到原地,不要讓她發現。」
又嵐心裡泛酸,修戎在被虐待的同時還在觀察環境,她藏著哽咽聲,憋出一個,「好。」
修戎:「四面牆,南北兩面傾斜,呈波浪狀,外表布一層聚碳酸酯,使整個空間在原先封閉基礎上更為嚴絲合縫。缺點是懼熱,溫度達140℃開始軟化, 220℃熔解。等白穎過來,你激怒她,引導她對你用電擊,我會提前調控好伏度,你要裝作很痛苦,再用辦法讓她失去興趣,她一走,你就把電擊設備調到最大伏。」
又嵐懂,「電擊加熱是嗎?那哪一面牆可以出去?」
修戎籲出一口氣,用來緩解身體的痛感,意識的不斷缺失。「四面牆上各有一塊透明狀的凸起物,應該是鬼屋本來的電路聚集處。電擊設備裡有絕緣電阻檢測,用於限制電擊設備的跑電故障,我會告訴你它在哪裡,你把它拆下來,檢測四處凸起物,如果是電路聚集處,那接下來就需要你身體的反應能力和協調力。」
又嵐:「什麼?」
修戎:「只有聚碳酸酯消失,我們才能看到鬼屋本來的模樣,我們才能看到除了白穎進出的那個門以外的門,我們才能出去。但聚碳酸酯融化需要時間,所以就要結合鬼屋電源,而一面一面加熱一定會被白穎發現,所以需要四面同時。」
又嵐明白了,「我可以同時。」
修戎攥緊又嵐的手,「我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又嵐俯身親在他手背上,眼淚掉上去,他被燙的顫了一顫。
「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