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嵐的智商雖然及不上修戎,但還不至於蠢,修戎的兒子?真是可笑。
白穎對又嵐不屑一顧的態度並不以為意,但還是薅著她長髮用力在地上撞了好幾下,磕出一個血窟窿,血流不止,登時染滿衣裳。
又嵐礙於雙手被箝制,空有反抗的心,沒有反抗的能力。
白穎拽起又嵐頭髮,把她腦袋拉起來,瞪著她,「為了見到修戎,我不會讓你死,但我可沒說就這樣輕易放過你。」
又嵐吐掉嘴裡一口血,笑起來,白牙被鮮紅色搶了風頭,顯得無辜。「你真的很矛盾,所以我真的相信,你是個精神病人。」
白穎又給她一巴掌,摑在太陽穴,她當即腦袋一懵,暈厥過去。
兩個劫持又嵐的男人問白穎,「可以喝聖水了嗎?」
聖水是又嵐的□□。白穎看又嵐一眼,她不想留著這麼塊騷-逼爛貨,但如果現在就辦了她,那修戎肯定就不會來了,她的最終目的還是修戎,所以就勉強再讓她輕鬆一會兒。
「著什麼急?你們都有份,是我帶你們離開二區,我一定不會虧待你們。」
幾個男人對此承諾深信不疑,對白穎也是馬首是瞻。
白穎在把又嵐綁來之後,沒有第一時間聯繫修戎,她知道,以修戎的智商,要想知道她身處何處,易如反掌。
修戎也當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在又嵐暈死過去之後,就潛進了老劇院。
當他知道白穎把又嵐綁來老區之後,就到警局去調了監控錄像,果然,一輛十分可疑的麵包車在老劇場外的輔路消失不見,他當即確定,人在老劇場。
呂字圩調派警力,供修戎差使,左晴問他,「你就不怕你再被革職?」
他說:「修戎對我的意義,就像又嵐對你的意義一樣。」
左晴沒再說話,如果她的命可以派上用場,那她一定不假思索的貢獻出去。
就因為出事的,是她生命中唯二重要的人。
修戎囑咐呂字圩,在老區外候著,別打草驚蛇,避免惹急了白穎,她撕票的結果。呂字圩點頭表示會意。
左晴也在,她大概猜到修戎要怎麼做,「你要一個人進去?」
修戎:「白穎綁又嵐,是因為我,我不進去,又嵐怎麼能出來?」
左晴把呂字圩抻過來,要他勸修戎,「裡邊可不止白穎一個人,如果最後又嵐出來了,他被困了,那跟現在有什麼區別?」
修戎聽到了左晴所言,「又嵐懷孕了。」
左晴:「我知道,所以我去換她。」
呂字圩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瘋了?!」
左晴沒瘋,「又嵐會被綁走,我難辭其咎,如果你再因此出事,那我更無法原諒自己了,所以我去換她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呂字圩不同意,「不行!你別胡鬧了!」
左晴不理他,「我雖然不知道怎麼控制住精神病人,但我剛才把白穎及另外幾個病人的既往病歷都看了,多少也算是瞭解了,我有分寸,不會把事情搞砸的。」
呂字圩把她扯到身後,橫身擋在她前面,對修戎說:「我知道左晴做錯了,但我是絕對不允許她去換又嵐的,除了讓她去,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修戎對眼前二人莫名其妙的戲碼又搞得煩躁了三分,「我有說讓左晴去?」
呂字圩:「那你……你是怎麼打算的?」
修戎:「白穎是我的病人,我比在場每一個人都瞭解她,我知道怎麼應對。」
左晴一點也不這麼覺得,「我看過她的治療歷史了,多年來你根本無計可施。」
修戎直接避開左晴所言,對呂字圩說:「你在外邊等著,我盡快。」
說完話,他朝老劇場走去。
左晴看著他背影,緊緊攥住呂字圩胳膊,「我感覺不太好。」
呂字圩握住她手,「沒事兒,修戎本事很大的,我們應該相信他。」
左晴:「你不知道我在擔憂什麼。」
呂字圩:「什麼?」
左晴沒說。她在擔憂,修戎真的有辦法應對白穎嗎?
她在看白穎病歷時,看到最後,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白穎,女,29歲,畢業後在一家設計公司做前台,為人乖巧,同事都喜歡,因此得到太多關注,這種關注促成她敏感性關係障礙,從而演變成一種妄想。
這是一種以內向、敏感為基礎,疏洩情感、情緒、鬆弛、緊張的能力障礙。
病歷上寫,這種病症常見於遭受明顯的心理打擊,這類患者通常會把週遭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情拉拽到自己身上,成天捕風捉影,從而形成嫉妒、鍾情、疑病等等各種妄想。
白穎的情況截然相反,沒有人打擊她,她是在一種無意識情況下患的病。
因為精神問題,沒辦法繼續上班,她家裡人把她接回去,一開始怕丟人,沒有送到精神病院,把她的侄子小智接來,陪伴她,希望可以對她的病情有所幫助。
沒想到,白穎認定小智是他兒子,是她家人搶走他,替換已故侄子,讓她失去為人母親的資格。她後將家人殺害,把小智視為己有,直到鄰居發現,報了警。
修戎對此診斷是,Capgras綜合徵,又稱雙重錯覺綜合徵、易人綜合徵、替身錯覺、雙重人身症、冒充者綜合徵。臨床表現指患者認為其親友已被頂替,兩者極端相似,但還是堅持認為他們並不同,有差別。亦有人認為二者軀體不同。
鑑別為□症,也就是分離性妄想。臨床表現極為複雜多樣,幾乎涵蓋了臨床各科所有病狀,多為突發病,感覺、運動和植物神經功能紊亂、精神失常。
十多年來,白穎病情一直是修戎在照顧,修戎用盡方法都沒能令她痊癒,乾脆不再干涉,任她在二區精神病院度過餘生。可她並不安分,成天上演『飛越瘋人院』,用精湛的演技,逃脫醫護束縛,躲開他們視線,逃離精神病院。
每當院裡發現她不在了,都是派修戎去找,因為只有他可以找到,而白穎,也只會跟他回來。後來修戎離開了二區,白穎每每失蹤,院長還是會拜託修戎。
也導致了,業內人世經常拿此事調侃修戎,說他是被白穎纏上了。
一個修戎十多年都無能無力的人,要想從她手裡把又嵐解救出來,得多難?
左晴並不抱太大希望,但還是祈禱可以有奇蹟發生。
呂字圩攬著左晴肩膀,安慰她,「修戎是醫生,不是神仙,他確實在用百分之三百的精力治病救人,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痊癒。這不是病,是命。」
左晴:「他治不了白穎,那為什麼倒霉的是又嵐?」
呂字圩:「這是又嵐的選擇,就像你選擇我。我雖沒修戎敬業,但也不畏前路,說不準什麼時候,我就要為事業獻身了。到那時,你會覺得我連累了你嗎?」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左晴都懂。
呂字圩在她額上印一吻,「雖然很難,但我們還是相信他們能度過此難關吧。」
左晴籲出淺淺一口氣,「嗯。」
修戎進入劇場,第一眼見右上方有個天窗,開著口,一小束光駐進來,售票廳才不至於漆黑一片。空氣中瀰漫著糜爛的味兒,報廢的桌椅堆積嶙峋,目光所及只有髒亂差。可也奇怪,他總覺得此環境中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規律感。
他憑著敏銳的感官和經驗,繼續朝裡走,沒走兩步,掉進了一個洞裡。
落地之後,他扶著牆面站起身,還沒來得及觀察四周,一道熟悉的聲音飄過來,不由分說撞進他耳朵,「修戎老師,你可以不要我,但你怎麼能不要兒子呢?」
修戎沒著急說話,望向聲音來源,只見一個纖細的身影徐徐靠近。是白穎。
白穎走向修戎,在他耳側打開燈,本來有些昏暗的環境瞬間明亮起來。
修戎開門見山,「又嵐呢?」
白穎撇嘴,「修戎老師你怎麼能在我面前提別的女人呢?」
修戎一把掐住她脖子,「我再問你一遍,又嵐呢?」
白穎被扼住脖子,登時臉色通紅,呼吸開始粗重,太陽穴青筋也在一瞬間暴起,「她……馬上……就要……死……了……」
她話音剛落,四個男人架著又嵐走出來。
又嵐被拖著,雙腿耷拉,垂在地面,羽絨服掉了半節,水藍色的內衫顯得過分單薄。嘴角有血,兩頰高腫,頭髮也被蹂-躪成張牙舞爪的形狀。
他們打了她。修戎掐白穎脖子的手又緊了三分,「你找死!」
白穎一度吐出舌頭,翻起白眼。
旁觀的四個精神病男人對此無動於衷。這是當然的,他們精神不正常,要怎麼知道目前白穎正處於瀕死狀態?
白穎求生慾望強烈,她在死亡邊緣使出全力喊出一嗓子,「聖水……」
四個男人馬上衝將過去,趁修戎不備,一鐵棍搒上去,把他箝制住。
白穎得救,身體還是被無力感支配,匡嘰一聲癱在地上,摀住脖子用力咳嗽。
又嵐被輪番掌摑,頭暈目眩,終於緩過勁兒來,卻看到修戎半支撐著身子,她雙眼眼白部分被紅血絲佔據,睫毛無規律的顫動不止,「你們幹什麼!?」
白穎揚手就是一巴掌,「叫喚什麼?」
修戎反手一掌,一手兩個推開四人,不要命的到又嵐跟前去。
白穎等的就是他注意力全在又嵐身上。她眼疾手快的在他手臂上鑿了一針。
修戎反應再快,藥也已經進入皮膚,雖然量少,但也架不住白穎配的濃度大。
又嵐拼了命衝向白穎,把她撲在地上,一頓扇巴掌,掐脖子,每一下都拿出要她命的勁頭兒,毫不手軟。
對於這些微量的皮肉之苦,白穎並不畏懼,這些年來,在精神病院,她受的苦比這要強不知道多少倍,她也活下來了。
又嵐打她個半死,旁邊四個精神病就這麼看著,目光呆滯,一臉茫然。
白穎在關鍵時刻又喊出『聖水』,四個精神病扎堆撲上來,扯開又嵐。
修戎被用藥之後,意識越來越薄弱,氣息越來越孱弱,連眼神都迷離起來。
可儘管在這種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他還是要挪到又嵐身側,把她護在身後。
又嵐扶住修戎,哭花了一張臉,「你傻啊!你幹嘛來!」
修戎伸手擦拭又嵐眼淚,還沒碰到她,就被兩個精神病抻開,逼到牆角。
白穎站起身,「喲,這麼恩愛呢?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又嵐惡狠狠瞪她,緊咬的牙縫裡湧出殺氣。
白穎轉身對兩個精神病說:「把那個男的,關在一號房間,女的關在二號房間。接下來你們就可以準備喝聖水了。」
四個精神病無比興奮,手舞足蹈起來。
地下一層曾經是鬼屋,一號房間和二號房間中間有道鐵柵欄的設計,修戎知道格局,但似乎具體的地理位置和方向有所改動,沒有先前的逼仄,大方太多。
然,並沒有給他舒坦的感覺,所以他斷定,此間劇院,被有心之人改造過。
又嵐看著修戎,他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虛弱,她不知道那藥是什麼,但她知道,她很痛苦,「你她媽是不是傻!有那麼多方法,你幹嘛要用最笨的!」
修戎闔著眼,勾起唇角,「我再瞭解她,我方法再多,也不會拿你冒險。」
又嵐哭出聲,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可你來了,有什麼用嗎?還不是要跟我一起受罪?」
修戎:「我在,分走她的敵意,你就不會受罪了。」
又嵐只是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修戎:「別哭,我抱不到你。」
又嵐瞬間涕泗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