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如果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我會站在你身後背叛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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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纏綿滿城醉,半首離殤天下哀。

「纏綿」和「離殤」都是琴師的經典技能,前者是負面狀態,後者是暴擊絕殺。作為《六界》中控場與輸出兼修的職業之一,琴師擁有著多元化的發展方向,而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卻將這兩種能力融合發揮到了極致。

排名第一的琴師,PK英雄榜上唯一的零敗績,死神般的存在。

眼看他一步步靠近,韓單轉身要跑。

忽然,遊戲窗口一點點的暗了下去,直至漆黑一片。

彷彿陷入蒼茫的夜,渾然失了方向,卻聽見耳畔有水滴落入幽潭的聲音。

悅耳空靈。

腳下,有圈圈細微的水波蕩漾開去。

一點,兩點,繼而密集起來,淅瀝成雨。

每一個雨點落在地上,彷如融化了黑暗。淡墨暈染開來,柔和的色彩旖旎繾綣,鋪展開一副釉彩畫卷。

琴聲悠揚,眼前是無邊無際的荷塘,細雨如織,微風將接天蓮葉吹得搖曳生姿。

織夢——琴師的迷幻技之一。根據所奏曲目的不同,對被施放者展現出不同的場景,並造成不同的影響。《夢‧蓮華》曲是以蓮香醉人,目標眼前會出現一片雨中荷塘並失去行動能力,飛行符等工具失效,同時受到攻擊時傷害會有10%以上的加成。

她抽了抽嘴角。這還真是殺雞用牛刀,憑自己的小身板連他的普通一擊都扛不住,更別說攻擊加成了。

解除夢境狀態的方法有三種,一種是通過琴師或其他職業的相應技能消除狀態,一種是到達技能時限(根據琴師技能等級高低會有所不同,最低5秒),還有一種是被束縛者遭到攻擊或其他技能後狀態自動解除。

現在的情況下,前兩種不太可能實現,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身邊能有個路過的怪能碰自己一下,好讓她能撿回條命。

男人的身影越來越近,她甚至能清楚的看見他身旁那隻小狐狸尾巴上柔順的白毛。

逃不掉了。韓單輕嘆一聲,握著鼠標的手指放鬆了下來。

一步之遙。

這是她與傳說中危險人物的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淡青色的袍平添幾分乘風歸去的雋逸,人族男子特徵的英俊面容,唇邊含著的笑意帶著冰冷的溫度。

等死的時間過的特別漫長,韓單備受煎熬的等著對方抬手。

忽然間,彷彿世界崩塌般,滿目荷塘虛化為模糊的背景,如煙般消散在風裡。

待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與夢魘之間的距離已被拉開很遠。而映入眼簾的那雙幽藍色的翅膀,將自己擋在身後。

他來了。

劫後餘生的韓單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頓感心安。讓她詫異的是夢魘似乎並沒有繼續攻擊的打算,而何處風流也只立在原地。

對話框閃爍起來。

[密語]何處風流:你先回城。

[密語]蓮姬:……你呢?

[密語]何處風流:乖娘子,先回去,我馬上就來。

[密語]蓮姬:= =好吧,別打架,那人不好對付。

考慮到自己廢柴到只會拖後腿的本質,她迅速撤退,一道白光飛回主城去了。

芳草萋萋的紅樹河谷裡,兩人相對。

片刻,琴師轉身向傳送點走去。

眨眼間,銀芒劃過,何處風流手中的短劍向著夢魘突刺而來,速度極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淺淺的光。而對方也幾乎是在被襲的同時做出反應,琴音乍起,光華流轉,夢魘手心中竟生出一道道泛著銀色冷光的極細絲絃來,纏繞著撲向移魂師,似要將他困住卻被他手中翻飛的薄刃生生砍斷。當何處風流撲閃著藍色羽翼向後飛離地面時,夢魘用一個漂亮的後空翻落地。

兩人之間拉開一段距離。

此時,雪牙、七和月黑風高殺人夜出現在何處風流身邊,而夢魘身後的傳送點則顯現出九道身影。

雙方不約而同的停了手。

何處風流:「你最好離她遠點。」

「真稀奇。一向風流的風流先生竟然對一個女人這麼上心。」夢魘笑道,「只可惜,再上心也不一定留得住。」

忽見移魂師手中銀光暴漲,他身形移動的同時,保持戰鬥狀態的九鬼快速環繞在夢魘身邊。而那一擊還是正中對方,夢魘的血條被暴擊去掉了三分之一。

「停手。」夢魘的指令將瞬間開打的兩派分了開來。

「聽說之前有人用我的號輸給你三次。」何處風流說,「重新比一場吧。」

[系統]何處風流向夢魘提出挑戰,一決生死。

[系統]夢魘拒絕了何處風流的挑戰,無意比試。

「不必這麼著急,等到我們之間有值得爭奪的賭注的時候再打也不遲。」說完他便閃身回城,九鬼亦陸續離開。

「哈,人家不和你打。」七百無聊賴的砍怪,「要怪就怪夜,他輸了三場之後你的面子就丟完了。」

「他真的挺厲害,我那時候盡力了……」月黑風高殺人夜委屈嘟囔。

「有人還試過侵入他的電腦,結果失敗了。」雪牙雪上加霜。

「別吐槽了……」黑炭君憋屈道,「不過,最新信息是,小妖精的那個幫主墨千隱和夢魘顯示相同的IP。」

「那麼,他花大力氣將那隻獎勵九尾狐變成唯一,然後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是?」狐面人問。

沉默許久。

「該放手的時候,我自然會放。」

這句話出現在屏幕上,而說話的人也不知去向。

整整一下午,韓單都很悶。

何處風流不知中了什麼邪,只悶聲不響的砍怪。她在一旁呆膩了便掛機準備晚飯,靠在沙發上邊吃邊看肥皂劇。

時針偏過七點,手機響了起來。

「在哪?」沈律的聲音帶著些微微的沙啞,似乎感冒還沒全好。

韓單腦海裡蹦出「後天晚上八點,蘭亭街18號」幾個字,頓時臉色一白,她竟把這事給忘了。好在才到七點,她眨眨眼,聲音甜美:「在去蘭亭街的路上……」

「是麼?那麼五分鐘之內趕到。」說罷掛了電話。

韓單欲哭無淚,迅速的套上衣服往樓下衝。剛跑出小區便看見一輛香檳色的CC停在路旁,一身黑色正裝的沈律靠在車門邊,視線從腕上的手錶移到她身上,神色淡淡的。

她抽了抽嘴角,硬著頭皮走上前,「我看時間還早,就在家多準備了一會兒……」

男人將她上下打量一番,說:「這就是你提前準備的成果?」

韓單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T恤和牛仔褲,撓撓頭,小聲嘟囔:「你也沒說需要什麼特殊裝扮嘛……」

男子似是無奈的輕笑一聲:「上車。」

被拉進了商廈櫃檯的韓單莫名道:「來這兒幹嘛?」

「沈先生。」店員看來是認識他,急忙上前打招呼。

「選一套出席酒會的裙子,她穿。」沈律將她往前一拽。

時值黃昏,餘暉漸收。街路兩旁的燈漸次亮了起來。

換裝之後的韓單坐在車裡發呆。那是一件黑白拼色的連身短裙,配上一雙黑色蛇紋的高跟鞋。造型大方頗具質感,看起來端莊雅緻。美中不足的是——當她第八次用手去拽那件露肩裙的低胸開口處時,身邊的上司在開車的百忙之中抽空掃了她一眼說:「別折騰了,你的尺寸雖然……不過這裙子應該不會滑下來」,中間省略的部分讓某人暗自捏了拳。

選這條該死的裙子其實並不是韓單的本意。連試五條之後韓單選中那條碎花荷葉領的中長款連衣裙,而坐在沙發上翹著腿的上司挑眉將手邊這件直接朝她丟了過去。

「我不穿這件。」韓單當即抗議。

「理由?」

「太……」她翻個白眼,「我沒理由要穿成這樣。」

沈律抿了口店員端來的咖啡,略一皺眉,將杯子放下。「假如你一定要選那件像被食草動物嚼爛植物顏色的裙子,恐怕你需要自己付錢,當然,我可以把vip卡借你刷,據說有95折的優惠。」

見他這樣形容那件新品,幾名店員同時抽了抽嘴角。

韓單將那裙子的價格簽翻過來看了一眼,頓時洩了氣,強打精神道:「我覺得我還是穿著自己的衣服打車回家會比較好。」

「OK。」他點頭,「這個月還有21天,只要你有任何一天出現遲到、早退、不按時完成交辦工作或者出差錯,獎金全免。」

「……你威脅我?!」她的小宇宙爆發了,讓她在21天內保證不遲到太困難了。「所以你到底是要拉我去做什麼?」

「不會是你腦子裡想的那些事。」沈律抱臂靠在沙發上看了她幾秒,「穿上這件,然後你會發現一個自告奮勇為女下屬付賬而且十分寬容的上司。」

於是,當她忍不住第十次去拉領口的時候,CC停在了一座酒店的前面。

門童小跑上前開了車門,她正要下車,卻被人抓住了手腕。

「轉過去。」男人吩咐。

「什麼?」她完全搞不清狀況。

只見沈律打開一個盒子,將一串銀光閃閃的東西系在自己脖子上,一片冰涼。她低頭去看,那項鏈上在燈光下一片瑩瑩爍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