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急診室鏖戰

那護士小姑娘湊在薛阿姨耳邊嘀咕了幾句,薛阿姨的臉色立刻就難看起來,騰騰騰走了進去。

年之華覺得好奇,探頭看去。只見不久前到醫院來的那對男女正直挺挺地躺在兩張觀察床上,男的抱著腹部說痛,女的笑得咯咯咯的,但醫生一問,也跟著說痛。

她忍不住問了冷眼站在門口的那小護士:「怎麼了?」

大約小護士看見她和薛阿姨很熟,也當她自己人,便直說了。

原來這兩個人也不是第一次來。

每次來的時候,都說自己肚子疼,但是不去打B超,啥要錢的都不做,護士們往往不理他們,他們睡到早上就會走。

「可是,他們為什麼來這裏睡?」年之華搞不懂。

「誰知道,反正急診費加上觀察室的床位費就20塊錢,比住賓館還便宜。」小護士癟癟嘴,「多半是看上便宜了。」

正在這時候,一直跟他們對話的薛阿姨鐵青著臉出來。

「薛阿姨。」年之華趕忙趕上去。

「氣死人。這兩個人就在那邊裝病,死也不讓位置。跟他們說有病人……」

年之華一聽,這像什麼話啊。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裏面,發現急診室的醫生都懶得理那兩個人,已經走開了。那男的趴在床沿上說什麼,女的正在嚼零食。

看到有人跑進來,女的稍微停了下嘴,不過,發現不是醫生,又繼續了。

年之華調整了一下表情,跟他們商量道:「不好意思,我們朋友急診,膽囊炎,需要輸液,可不可以騰一個床位出來。」

可那兩人卻絲毫不理她,熱烈地聊天。

年之華聲音提高了些:「她是急診,很痛苦,拜託你們……」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截斷了。

男的陰陽怪氣地笑了幾聲:「我也是急診,我也很痛苦,我也要死了。」

女的也加油添醋:「膽囊炎嘛,不會死的,放心。」

一股怒氣向上沖,搞什麼啊,人家病得死去活來,你們當這裏是賓館?

「你們兩個明明沒病,幹嘛占著床位啊!」年之華怒了,「人家有需要的人還在外面坐著,你們倒好!」

男的躺在病床上,指著年之華的鼻子:「怎麼說話的怎麼說話的,就你家的人能生病,我生病不行啊?就告訴你,老子渾身舒坦就是來這裏睡覺的,你要怎麼樣?我就是不讓,你要怎麼樣?」

年之華什麼時候對過這麼不講道理的人啊,要不是前段時間跟蕭竹君較勁鍛煉了膽量,說不定已經被他嚇到了。

「你這個人!」年之華倒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罵人的時候,「你也太過分了!哪有這樣的人啊,人家都病得那樣了,你有沒有良心啊!」

「罵誰呢,你?」那男的翻身坐起來。

「罵的就是你,怎麼?」丁子晏的聲音從她身後發出。

年之華大喜,總算來了個援軍。

「&&¥#T*I(%&&$^U……」

「(%&%#@……&……¥……」

一分鐘後,當年之華和丁子晏被那對男女罵得低到灰塵裏去的時候,年之華簡直對丁子晏失望透了!

丁子晏你個沒用的東西!我還以為你是援軍!年之華用眼神說。

這麼髒的話他也罵得出來,我要跟他對罵我實在是覺得侮辱了自己!丁子晏用眼神回答。

年之華氣結,丁子晏氣勢很強,但是卻不太開得了口。

但是也不能完全怪丁子晏,因為對方嘴裏出來的全是遮罩字眼!如果那些話可以變成有形圖像的話,現在整個病房乃至整座醫院裏都在跑生殖器和排泄器。

君子就要貴訥於言而敏於行,兩人想。正當丁子晏想著直接幹架,年之華想著打110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平緩的聲音:「怎麼了?」

又一個援軍!

不過當年之華看到丁子晏那瘦高斯文的姐夫出現在門後,又覺得無法指望他。年之華想招呼他一聲,又不知道他叫什麼,猶豫了一下,他倒是很自然地說:「叫我陳哥就好。」

因為他的進來,那對男女稍微停了下來。

「怎麼了,不是說有空床?」陳哥看看擠得滿滿的病房,「我都開了票了。」

「有人占著不讓,他們明明就沒有病。好說歹說,人都病成那樣了!」

那男的又跳起來:「老子也有病,憑啥讓你!」

「你腦袋有病還是狂犬病啊!沒事你賴醫院做什麼!」雖然有兩個大男人在身邊,年之華很無奈地想,看來這場口水戰只能靠自己了。

「跟人好好講了嗎?」陳哥問丁子晏。

丁子晏還沒開口,年之華開口了,她覺得挺委屈的,「怎麼沒有,該求的都求了,該講的都講了,他們就是鐵石心腸,耍橫的!」

陳哥也沒讓她講太多:「謝你了,多虧你了。」

年之華覺得有愧,陳哥又說:「接下來交給我吧。」

那男人坐在病床上,雖然沒開口,但已經十分挑釁地看著他們。

「你們究竟讓不讓?」陳哥的口氣還是很和緩。

「開玩笑,老子我——」這話還沒說完,年之華感覺身邊的人似乎轉身走開,心想,還是得靠我啊。她捋起了袖子打算和那男女再戰。

剛這麼想著,就看見面對她的那男人眼睛瞪大了。

隨著「啪啦」的巨響,一把椅子從她身邊一下子飛了過去,那男子躲閃不及,狼狽地側倒在地上才避開。

那椅子直直插在本來是窗戶玻璃的地方,破碎的玻璃片撒了一地。夏天微熱的風灌了進來。

全場一片寂靜,大家都被煞到,除了丁子晏。

包括當事人之外的六個輸液的病人。尤其是腸胃炎的老爺爺和看護他的老奶奶,兩人已經抱在一塊了。

大家很有默契,安靜地看著。

「……你們究竟讓不讓?」陳哥又問,聲音一樣和緩,跟剛才沒兩樣。但不知為何年之華完卻有這話在病房裏不斷迴旋~迴旋~的錯覺。

斯文的像個教書先生的陳哥依然是那樣淡定的模樣,但周身散發的氣場,很莫名其妙地,讓年之華,還有全場的人,包括那對霸佔床位的男女,下意識地抖得像篩子。

賠窗子玻璃的事情年之華自告奮勇丁子晏立刻跟上,薛阿姨訓了他們幾句,那是病房你們也鬧事之類的。她也沒為難,讓賠了本錢就是了。

「反正那兩個不是好鳥,你那朋友搞不好還幫我們解決了這個麻煩。」年之華從值班室出來的時候,薛阿姨還在說。

跑回觀察室的時候,文姐已經躺好打點滴,陳哥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那邊還有一張空的,一看到年之華就想樂。

因為沒別的事了,陳哥讓他們先回去休息。丁子晏跟表姐感情很好,堅決要陪護,不過要先送年之華回去。

臨出門的時候,文悅心躺在床上,露出虛弱的微笑:「子晏,你這個朋友很合我眼緣,到時候要帶她到那邊玩。」

「別!你會嚇死她的。」丁子晏說著,拉年之華出門。

這算是,對方親人對自己的肯定吧。年之華心底角落某處,像寒風天裏熱茶熨燙過一樣的暖心了起來。不過只是朋友而已啦,幹嘛這麼在乎對方家人的看法呢?

年之華回到通宵教室的時候,看到謝君安睡得死豬一樣。

她用力把自己的論文從謝君安頭下抽出來,繼而發出了一聲慘叫,驚嚇到了全通宵教室睡得正香的同學。

謝君安也醒了,揉揉眼看她。

「謝君安~~~你嘴巴是裂的嗎?嗚嗚嗚嗚,這麼一大灘口水我要怎麼交論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