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論文後,年之華真正的暑假終於來了。
更令她感動得痛哭流涕的是,蕭竹君拎著行李包從眼前消失了!太好了!
難得清閒,年之華打算這個暑假就不回家了,反正回去也是聽老媽嘮叨老爸教訓。還不如先沒日沒夜好好玩玩遊戲什麼的,要是膩了,就出去貼個小條子做家教賺零花。
但她沒想到學校如此沒良心。她逍遙了沒幾天,隨著全校各個專業考試全部結束和學生離校,學校居然實行宿舍斷網。那兇殘度,堪比給嬰兒斷奶,給災民斷糧。
年之華過了一天不能上網的生活,就已經叫苦不迭,全身上下閑得發癢。
「我們實驗室是有網路的,但不方便借給實驗室外的人用啊。」接到年之華電話的丁子晏說。
早前年之華已經知道,丁子晏是本地人,這個暑假要在學校實驗室埋頭搞實驗資料,所以試試看來問丁子晏可不可以蹭網路。
「哦……那就不麻煩你了……」年之華哀怨地準備掛斷電話。
「等下,話沒說完呢。實驗室不行,但是,我知道一個免費上網的地方,還有超級豪華的服務,你要不要去?」
「當然要去!」就算那邊有三個蕭竹君五個羅奇兵等著也要去!
「那明天晚上通宵去,白天先補瞌睡。晚上六點見。」
到了第二天晚上碰頭的時候,除了丁子晏年之華他倆,還有謝君安。
原來謝君安也沒回家啊,年之華想到自己和他是老鄉呢。
三人並排走著,丁子晏對年之華說:「我姐姐上次說了,要我帶你去她那邊玩,她還沒謝過你呢。」
年之華大驚,丁子晏這是要帶自己去文悅心家拜訪嗎?她低頭看自己的白背心破短褲還有人字拖,頓時生出逃跑的想法。
「不是去我姐家,是去一家網吧,才開張,我們去當大爺還不給錢。」丁子晏看出她的心思。
「文姐是開網吧的嗎?」
「呃……算她事業的一部分吧……」丁子晏有點語塞,不知該從哪里說起。
這涉及到了他複雜得一塌糊塗的家庭背景。
丁子晏的家就是常見的三口之家,老爸算是所謂的金領,老媽是個不大不小的領導。但這正常無比的家庭放在他們整個家族裏就是個異類。他做高官的大伯是這麼說的,他們家全家聚會的時候,儼然就是一個社會的縮影。丁子晏的親人們,尤其是三代以內的近親中,混跡到社會上層中層下層地下層各個角落,三教九流幹什麼的都有。
丁子晏表姐表哥堂哥堂妹們,小時候統統都是他家的常駐人口。在基本上都是獨生子女的時代,他的童年有兄弟姐妹的陪伴,過得異常充實。其中又以文悅心與丁子晏最為親密。
文悅心完全繼承了這個家族BH的血統,在丁子晏他們這幫小屁孩躲著老師的時候,表姐就可以把教務處當午休室,和校長談管理,和教務主任談紀律,和班主任談人生,和食堂大媽談菜價,和門衛談賭機。
丁子晏覺得表姐是個人才,這個人才在大學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普通人眼裏的「斯文敗類」,義無反顧地跟隨他而去。
這斯文敗類就是年之華也見過的陳哥。他的身份,講的通俗一點,就是——地頭蛇。
所以醫院裏那對男女完全就是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啊!丁子晏感歎。要不是陳哥不想在他姐面前表現得太過暴戾,上次的事哪有一凳子就完的道理。
「文姐還有其他生意嗎?」那方,年之華又發問了。
「……有幾個腐敗氣息濃厚的夜店。」
年之華沒有完全理解腐敗氣息濃厚是什麼意思,只是想著裝修豪華以及賣的東西很貴罷了:「那怎麼又新開了網吧呢?收益上來說,比夜店少多了吧。」
「這個麼,是我建議的。之前她跟我抱怨說,說夜店開得沒意思。我也是突發奇想,說那種跟人民群眾不搭邊的地方當然沒意思,不如開個服務我們莘莘學子的店吧,比如網吧之類的。」
那時丁子晏只是說說,沒想到表姐當真了。不久前,他突然接到文悅心一個電話說,網吧搞定了,帶你朋友過來玩吧,弄得他拿著電話無語了半天。
被人喊「大嫂」的文悅心弄出來網吧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地方,丁子晏懶得去見識。但昨天聽說了年之華斷網的慘狀,突然想起這茬事情來,便領著年之華跟謝君安來了。
三人來到了酒吧夜店迪廳彙集的城區。
紙醉金迷啊!燈紅酒綠啊!年之華看著閃爍的霓虹與奢華景象感慨。
文悅心開的網吧就在這一片銷金窟裏,嚴格來說,那網吧在一家夜店的樓上。
年之華這樣口袋裏只有生活費,滿腦子都是父母的灌輸的人,當然沒去過夜店。但這不能阻止她的好奇心,她在門口鬼鬼祟祟地晃悠,探頭探腦看兩眼,外加滿心幻想,心底說,我好歹是來過這種地方了,回去可以跟姐妹們聊聊。
等電梯的時候,年之華心底還在嘀嘀咕咕,把網吧開在這麼貴的地方能賺錢麼?
丁子晏倒是見怪不怪,謝君安一路上沒開過口,維持著沒表情的表情,年終都懷疑謝君安是不是有一邊睜著眼睛走路一邊睡覺的特異功能。
然而,等電梯門一開,腐敗氣息洶湧而來,別說年之華了,丁子晏謝君安都被震住了!
香粉氣息撲面而來,一排短裙的兔耳女郎嬌笑著站在門口,三個人眼前一下子幻化出「大爺~來玩啊~」的古代場景。
這裏真是個網吧?
要不是牆上那魔獸的海報,年之華已經要拔腿就跑。
兔耳女侍已經殷勤地打開門。
謝君安率先飄進去,丁子晏與年之華互相看看,在落跑和跟上之間掙扎了一下,還是進入。
這網吧當真和年之華平日看到的那些不同。
裝修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別致精巧。各種樣式各種風格的造型燈林立,燈光暗暗的,渲染著曖昧的氣氛。天花板乾淨簡練,幾何圖案中巧妙隱藏了通風口,雖然看到有人抽煙,但卻沒什麼太大的煙味,
網吧的東南一角,是吧台和整潔幹練的調酒師。幾個漂亮的兔耳女侍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濃妝勾勒出面容的姣好,顏色誇張的鑲鑽指甲在燈光下耀目,而那坐姿完全就在炫耀她們修長的腿。
最要緊的是,這裏所有的電腦都是兩台機子放在一起,共用一個舒適的雙人沙發。看上去,頗像電影院裏的情侶座。放眼看去,有人的座位上沒有誰是落單的,一般都是兩個黑黑的頭,或是一黑一黃的頭湊在一起。
三個人穿過大廳。
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亂走不敢亂看。從來沒有去哪個網吧是這麼謹慎小心過。年之華心想,就算是異國人進入阿拉伯後宮也無非就是這個心情了吧。
路過一個有人的座位時候,年之華實在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那男的在玩一個小遊戲,兔耳女侍聚精會神地看著他玩,每贏了一個小關,就啪啦啪啦鼓掌,外加巧笑嬌聲:「好厲害哦。再來再來。」
幸好不是什麼聲色場合。
呼~~~~ 年之華鬆了口氣。
身邊也同時傳來丁子晏的呼聲。年之華回頭,對方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小晏,之華,還有,這位是君安吧?」文悅心高興地上來招呼他們。
年之華對文悅心的第一印象就是非常漂亮,即使上次見面的時候對方是個臉色蒼白的病人。等這次再見,在燈光昏暗的這個地方,年之華覺得此人魅惑得好似萬有引力在她身上特別強烈。她身上有奇特的魅力,或者說是氣場,身邊那幾個兔耳女侍也很驚豔,但是和她一比,就像是稚嫩的學徒了。
文悅心那像晶瑩無瑕的羊脂白子玉琢成的素手在年之華肩膀拂過,年之華覺得自己就算個女生,心底也麻酥酥了。
「你們隨便玩,飲料什麼的都算我的帳。我這個弟弟不成器,你們可要好好關照他。」
年之華心想,他都不成器,那我們豈不更是破銅爛鐵了。
文悅心笑眯眯看了一旁被兩三個兔女郎拉走調戲的丁子晏一眼:「你不要誤會,她們都是我別處的員工,在這裏休息順便幫我招呼客人。客人一個人玩無聊的話,她們也都可以陪玩遊戲,要招攬回頭客,服務最重要,是吧?」
年之華傻傻地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服裝是我參考動漫雜誌做的,不錯吧?」文悅心又說,「我還打算做點其他風格的制服。」
謝君安立刻接話:「女僕裝。」
挨了年之華一個白眼。
文悅心說有幾句話跟丁子晏說,讓他們先找地方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