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清晨,在鳥鳴聲裏到來。
年之華跟丁子晏背著行囊下樓。羅奇兵已經在門口候著了,望著他們欲言又止,蕭竹君卻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看到他,丁子晏依然是怒火未消的樣子。年之華原本也有氣,只是,想起了昨晚蕭曆盛說的八卦,看向這位蕭竹君的現任男友時,眼神不自覺地帶上了同情。
接收到年之華飛來的眼神,羅奇兵心弦一動,眼睛亮了。
她在眉目傳情,她果然是後悔了,他無比得意地想。
但之華舊愛,我們已經回不去了……羅奇兵歎了一口氣,轉身向窗外的竹林,如同文藝片男主角一樣,負手擺出一個無比黯然的背影。
神經病啊神經病。年之華跟丁子晏低語著,從他屁股後面匆匆走過。
一出火車站,年之華就看見自家爸媽等待在外,這才明白丁子晏一路上偷偷摸摸在幹啥。
看到年之華的驚喜,丁子晏覺得很安慰,不枉費自己在火車車廂連接處打電話給她爸媽,強調她所受的傷和自己的歉意。
看到他們出來,爸媽立刻沖到了面前。老爸抬著年之華的胳膊,看了看:「之華,你動一下手指。」年之華依言動了動,老媽順著她的胳膊摸了一下,又看看包紮:「沒事,你先回家,我們得趕回去上班,今天特別忙。」
說完,兩人趕場一樣離開了。
丁子晏愣在當場,這爸媽看見女兒受傷怎麼跟沒事一樣?怎麼做父母的啊?!
作為罪魁,他一路倒是想了很多被責問的場景,連被年爸爸毆打一通的情形都猜測過了,誰知道對方會是這樣看似寬大無比的態度。
年之華反而來安慰他:「我老爸是外科醫生,老媽是腫瘤科醫生,我這點不死不殘的傷,他們不會放在眼裏的。」
年之華說得輕描淡寫,聽在丁子晏的耳朵裏,卻生出無比悲情的意思來,他的保護欲立刻就爆棚了。
這時,一輛似曾相識的轎車停在了他們面前下來。徐徐降下的車窗後露出的,居然是謝君安那張臉。
丁子晏解釋道:「難得來一趟,我要去安安家蹭吃蹭住。」
謝君安盯著年之華受傷的手細瞧,說:「一起上車吧。」
車子熟門熟路到了年之華家社區門口,丁子晏送年之華到她家樓下的電梯時,年之華死活不讓丁子晏上去了:「你家安安還等著呢,快滾快滾,我不是傷殘人士,不用送貨上門。」
這回輪到丁子晏像棄犬,悲戚戚地一步三回頭,望向年之華這根吃不到的骨頭。
年之華哪里有空去覺察丁子晏的哀愁哇,她正一臉黑線地回想自己房間現在是怎麼個狀況。好歹是心儀的男生,總希望第一次能讓對方看到個典範級的居室才是。
「安安,花花家的路你很熟喔唷~」丁子晏坐到副駕駛位置,語氣不自覺有點酸。
謝君安「嗯哼」了一聲:「應該的,都隔壁社區的鄰居呢。」
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看把丁子晏噎到了,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啟動車子,說道:「說吧,這次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謝君安從來知道年之華是個猛女,雖然平常就像杯溫開水,但觸到了逆鱗就會變滾水爆開燙人,只是,他還真沒預料到年之華會猛到去空手握小流氓的刀。
此時,丁子晏已經洗白白了賴在他的床上,穿了極其可笑又出奇契合的小熊睡衣。
見謝君安走進房間,丁子晏立刻一個「猛虎落地式」:「安安,我想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好膽嘛,背著我出去偷腥了?」謝君安兩指並在嘴角,銜了根並不存在的煙,一撩額發,風情萬種地坐下來。
丁子晏這回沒跟著一起演,吭哧了半天,問:「安安,你對花花有什麼意思不?」有些話,說明白了自己才不會有芥蒂。
「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就是想問問你的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你自己什麼意思先弄清再說。」
「我的意思就是看花花的意思。」
「誰都知道她什麼意思,你來問我什麼意思又有什麼意思?」
兩人繞口令般說了一段,都沉默了下來。
謝君安有些懊惱地說道:「伸手。」
丁子晏乖乖地伸手。謝君安作勢將那根不存在的煙按在丁子晏的手心上滅了,丁子晏配合地發出一聲慘叫。
想想看,安安認識得比自己早,覺醒得比自己早,卻在花花的事情上多次幫著自己,丁子晏頓時覺得自己對「大老婆」虧欠頗多。
他用豁出去的神情,解開了睡衣第一顆扣子,用賤兮兮的口吻說道:「來吧,安安!今晚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謝君安站起來,走到床前,開始面無表情地解腰帶。
「呀!」丁子晏尖叫一聲,純情地捂住了自己的臉:「葛格不要,我怕疼……」
黑著臉的謝君安緩慢地抽出腰帶。
丁子晏改為往床腳縮,聲音也變得顫抖:「蜀黍不要,我還小……」
謝君安終於破功,舉起腰帶甩了過去:「我抽死你。」
「不是吧,安安你居然喜歡sm!」丁子晏cos熊貓滾來滾去,躲避抽下來的腰帶,「我叫你女王好不好,放過我吧!」
謝君安把腰帶甩地啪啪響:「我就喜歡重口味的!你叫啊,再給我叫得響些!!」
謝君安的老媽路過房門口,聽到房間內的大動靜,一臉欣慰:「哎喲,這小孩把我們家君安帶得活潑了很多嘛。」
哥哥謝行遠踱過來,仔細聽了一會兒,搖頭:「這人將來會活活賤死的。」
醫生二人組帶著消毒水的味道,半夜才回來。
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已經睡熟的女兒從被窩挖出來。
雖然看似沒正眼看過丁子晏,但年之華老爸,那個古板嚴肅的年大醫生,據說今天失誤頻頻。年之華老媽不屑地想,這口子的內心八成在為女兒即將到來的離巢悲泣不已吧。
她對著睡眼惺忪的年之華劈頭就問:「之華,你喜歡今天那個男孩子?」
年之華毫無心理準備,登時老媽問得懵掉了,頭腦一片空白。
看她那嚇到的樣子,她媽媽順了順她的毛:「怕什麼,這麼大了是要戀愛了。我們又不反對。」
年之華鬆了一口氣,剛想做點解釋,她媽媽又接著說道:「只是,爸媽養你這麼大,沒破過一點皮,卻為了別人,受這樣大的傷。我不是說這是對方的過錯,我們只想你,能保留一點,多愛自己一些……」
年之華十指交叉握住了媽媽的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每個家每個父母都有自己表達愛的方式。其實自己最明白了,從小到大放養政策的背後,這對冷血變態的醫生組合給予的,是怎樣深沉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