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你不冷麼?」

  俞星站在走廊裡,眼底藏著幾許讓人看不清的情緒,燈光打下來,薄施淡妝的臉依稀泛起緋色,估計氣夠嗆。

  許青珊安撫地拍了下宋寶寧,摟著她的肩膀往外走,語氣涼涼,「不好意思開口?」

  「這兒不方便。」俞星抿了下唇,似在極力控制情緒,「那個已經不是我男人,我也不跟你談青山。」

  那還有什麼好談的?總不會是站在姐姐的立場,希望她別針對俞曉吧?許青珊眉梢微挑,抓著宋寶寧的手腕,將她拖出去,大步往店外走。「那你找個方便的地兒,俞曉有我的聯繫方式,失陪。」

  出了料理店,華燈初上,光線交織投下,路上行人稀疏。

  許青珊手上的力道很重,臉上浮著薄怒。她是拿雄心豹子膽當下飯菜了麼,居然帶個陌生男人去酒店,還這麼巧,就是許青山的那個好哥們。

  壓著火氣停到店外的花壇邊,她鬆開手,居高臨下地窺著宋寶寧,氣不打一處來,「你破罐子破摔是吧,學人家玩一夜情!」

  這場婚姻就是場噩夢,她真的希望她盡快醒過來。

  以前的宋寶寧恬靜害羞,沒這麼畏首畏尾膽小如鼠。

  「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宋寶寧眼眶發紅,遲疑抓著她的手腕,輕輕晃了下,「珊兒你聽我解釋。」

  許青珊將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收進眼底,默默嘆了口氣,緩了語氣讓她好好解釋。

  宋寶寧吸了吸鼻子,低著頭慢慢回憶整件事的經過。離婚後她特別苦悶,週末那天腦子一熱就想去酒吧喝酒發洩。

  她從來沒去過那樣的場合,到了地方一直猶豫著沒膽子進去,只好回到車上發呆。

  到了凌晨,很多醉醺醺的男男女女從裡邊出來,她怕被人誤會是小姐,發動車子要走的時候,傅哲忽然撲過來攔住路。

  他硬上了她的車,她又驚又怕,只好把他拉酒店去。

  結果到了酒店,他女朋友趕過來跟他大吵大鬧,諷刺他找小姐,把她也罵得一無是處。

  「就這樣?」許青珊環顧一圈左右,想撞牆。

  這個笨蛋,被人誤會不知道解釋麼……

  宋寶寧嗯了聲,腦袋都要垂到胸口去,可憐兮兮地晃著她的手,「珊兒,你要相信我。」

  話音未落,身後忽然傳來男人不悅的聲音,「宋寶寧,你過來。」

  許青珊本能轉過身。那人已經走到了跟前,身形高大挺拔,籠在路燈下的臉,白得有點娘。穿著一身質地良好的手工西服,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宋寶寧脊背發僵,慌慌張張躲到她身後,臉頰貼著她的後背,弱弱出聲,「就……就是他。」

  「他沒佔你便宜吧?」許青珊側眸,忍著火氣瞟一眼躲在她身後的宋寶寧,暗暗頭疼。

  大包子好像被條狼給惦記上了。

  「佔了,他……他強吻我。」宋寶寧臉紅得滴血,嗓音含含糊糊,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儘量把自己藏起來。

  除了前夫之外,她從來沒被別的男人親過,連多說一句話都害怕他會生氣,會動手打她。

  許青珊瞇起眼,餘光見關淮也跟過來,眉頭皺了下,揚手就一個耳光朝著傅哲的臉扇過去,「這一巴掌是替寶寧打的,少他媽裝醉欺負人。」

  也是為許青山打的,不管俞曉做了什麼,他跟俞星在一起是事實。

  打完甩了下疼到發麻的手,丟下一臉懵圈的傅哲,摟著宋寶寧往回走。經過關淮身邊,她腳步頓了下,神色漠然:「我今晚沒空,明天以及將來的無數天,都沒空。」

  關淮嘴巴張了張,話還沒出口,傅哲像是回過神,突然加快腳步跟上去,伸手欲拉宋寶寧。「宋寶寧你給我過來!」

  「啪」的一聲,許青珊又一個耳光扇過去,臉色發沉,「離她遠點。」

  傅哲接連挨了兩個耳光,脾氣上來,愈發堅定地要搶人,「這事跟你沒關係,是我跟她之間的事。」

  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實在丟份,許青珊拍開他的手,臉色難看之極,「有話進去說,別在這丟人現眼。」

  傅哲左右看了一圈,見有人駐足圍觀,眉頭擰起,微瞇著雙眼死死盯著一直躲的宋寶寧,咬著後牙槽點頭。

  回到店內,俞星姐妹倆也坐過來,七個人拼了張長桌,各自沉默下去,場面尷尬。

  許青珊左手攬著宋寶寧的肩膀,右手搭在桌子上,漠然看著傅哲。

  不錯的長相,就是皮膚白得快趕上女人了,還是許青山好看。

  「寶寧,我送你回去。」鍾誠忽然開口,不容置喙的口吻,「時間很晚了,別讓宋爸爸擔心你。」

  「嗯」宋寶寧應了聲,鬆開許青珊的手,戰戰兢兢站起身。

  傅哲也跟著站起來,臉上的紅印明顯腫了起來,醒目非常,「不用你送,我送她。」

  鍾誠斜乜他一眼,淡定走到宋寶寧身邊,虛攬著她的肩膀往外走,神色從容。

  傅哲作勢要攔,結果被關淮拉住,「那姑娘都嚇壞了,你消停的。」

  許青珊抬了抬眼皮,背上包施施然起身跟上,懶得跟他們廢話。

  關淮站起來,嘴巴張了張復又坐下。俞曉瞟一眼許青珊的背影,淡淡開口:「許總監跟青山大哥同居了。」

  「什麼!」俞星和關淮異口同聲,不可思議的表情。

  俞曉眨了眨眼,滿臉無辜,「我以為……你們都知道,青山大哥跟許總監一見鍾情,上回我們一塊出差,他們認識當天就在一起了。」

  關淮閉了閉眼,「霍」地站起身,寒著臉追出去。

  許青山悶聲不吭地撬他牆腳,簡直過分。

  傅哲不明所以,擔心他衝動之下失去理智,急急追上去。

  許青珊上了車,目送鍾誠的車子開出去,餘光見關淮追出來,嘴角勾起,下了中控鎖發動車子徐徐開出停車線。

  手機有電話進來,後視鏡裡映出關淮氣急敗壞的臉,她笑了下,帶上耳機接通,「關淮,你好好問俞曉,俞星懷了誰的孩子,趁著俞星也在當面對質下。」

  耳邊安靜片刻,傳來關淮壓抑著火氣的低吼,「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當著俞星的面問下俞曉,俞星當年懷孕,懷了誰的孩子。」許青珊揚起唇角,低低笑出聲,「俞曉剛才是不是告訴你,我跟許青山同居了。」

  關淮似乎被問住,沉默了下,嗓音又悶又啞,「她是這麼說的。」

  「哦,這麼說,你是因為這個原因跟我生氣?」許青珊臉上的笑容擴大,嗓音綿軟得跟貓兒似的,「可是關淮,你好像沒有資格哎,我從來就不是你的女朋友。」

  耳邊再度安靜下去,過一陣,傳來嘟的一聲,通話中斷。

  許青珊摘下耳機,想了想又戴上,看了眼時間給韓一鳴打過去。

  她的筆記本電腦送去取指紋,明天就能出結果。

  結束跟韓一鳴的通話,想到宋寶寧,實在有點不放心,嘆了口氣掉頭往她家開去。

  ——

  關淮掛了電話,臉色不太好看。許青珊就這點不好,絕情起來,一點面兒都不給人留。

  無緣無故提到俞星懷孕的事,多半是許青山跟她說過什麼,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不言而喻。

  只不過不是一見鍾情,而是……舊情復燃。

  真他媽操蛋!

  「你怎麼回事。」傅哲低頭,拿了支菸塞嘴裡打火點著,目光幽遠地望著眼前的車流,「你認識打我的那個?」

  「差點成了我女朋友。」關淮伸手拿走他手裡的煙盒,想想又還回去,「不提這事了,你跟我說說,俞星當年是不是真的懷了你的孩子。」

  傅哲吐出口煙,回頭瞄了眼還在店裡坐著的姐妹倆,譏誚一笑,「我如果告訴你,老子沒上過她,你信麼。」

  關淮偏頭避開他的視線,摸了摸下巴,搖頭,「不信。」

  「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們確實同居了,但我真沒上過她,你也知道我就喜歡小綿羊,特別順從的那種,俞星心氣高長相也不是我的菜。」傅哲丟掉剩下的半截煙,拉他折回去。

  俞星和俞曉正準備走,見他倆進來,又坐回去。

  傅哲平白挨了兩個耳光,回國後許青山又避而不見,心裡窩著團火,坐下便說:「俞星,你告訴關淮,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子有沒有上過你。」

  俞星臉色一白,抬頭撞進關淮幽邃的目光裡,一陣心虛。

  俞曉一激靈,臉色幾不可見的變了變,想走,不料傅哲彷彿看透了她一般,冷冷掀唇,「俞曉,敢做不敢當麼?不是脫光了睡一起就是做了,我不是傻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俞曉腦子裡轟然一響,背脊猛地竄過一抹寒意。

  傅哲心裡這團火憋了好幾年,本就打算在今晚當著關淮的面說清楚,當下連風度都不要了,嘲諷道:「不管是青山還是我,看不上的,碰都不會碰一下。」

  俞星胸口一滯,委屈莫名,「看不上我,為什麼還要同居,還要照顧我。」

  「那是施捨。」傅哲瞇起眼,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你們姐妹倆都讓人覺得噁心。」

  語畢,再不多看她們一眼,憤然離去。

  關淮反應稍稍遲鈍,回過神馬上追出去。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傅哲這人嘴巴確實有點毒,但很少這麼沒風度地爆粗罵女人。

  「我本來想找你們總監談談,希望她在工作上別因為我,而有意針對你。」俞星站起來,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空了一般,神情恍惚地看著俞曉,想笑,眼淚卻先落了下來。

  當年在酒店的床上醒來,發現自己跟傅哲睡在一起,她內心深處確實有過一絲竊喜。

  以為他是看上她了,所以才趁著許青山不在B市,裝醉想要跟她發生關係。

  哪怕明知道他沒動她,仍舊裝傻要他負責。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俞曉故意設計的,傅哲從來就沒看上她,難怪在國外的時候,他一個接一個的換女朋友,也不肯跟她同房。

  而他對她的照顧只是施捨——她是他眼中的乞丐。

  「工作上還輪不到她給我找茬,我是副總的助理。」俞曉也跟著站起來,神情激動,「她就是個綠茶,配不上青山大哥。」

  「你真讓人寒心。」俞星腳步頓了頓,繼續往外走,「從今往後,你就當我死了,我沒你這樣又蠢又毒的妹妹。」

  「是你自己說如果可以重新選,一定會選傅哲而不是青山大哥,我不過是成全你。」俞曉抬高下巴,虛張聲勢地瞪著她的背影。

  俞星的眼神灰撲撲的,讓人無端端的覺得害怕。

  「你覺得開心就好。」俞星扯了下嘴角,加快腳步離開。

  她從未想過,自己在傅哲眼裡,居然是如此的卑微不堪……

  ——

  宋寶寧家樓下。

  許青珊下了車,雙手抄進外套的口袋裡,抬頭瞄了眼9樓的燈光,在鍾誠身邊站定,「怎麼不送她上去。」

  「那個人對她是不是很差?」鍾誠低頭拿了支菸塞嘴裡,抖著手打火點著,「她以前沒這麼膽小,剛才下車,我本來想扶她一下,被她給推開了,好險沒栽出去。」

  「很不好,對方家暴、出軌。」許青珊收了視線,長長的吐出口氣,「上大學那陣,寢室裡寶寧最乖,可是這場婚姻逼得她都學會抽菸了,還去泡酒吧。」

  鍾誠沉默下去,剩下的半截煙燃盡,手指被火星燙到,一下子回過神。「等我一會。」

  許青珊點了下頭,倚著他的車,嘴角抿緊。

  宋寶寧的情況可能比她看到的要糟糕。之前一直忙,沒能抽出時間陪她,說實話挺過意不去的。

  正出神,宋爸爸從樓上下來,看到她愣了下,轉瞬又高興起來,招呼她上樓。

  許青珊解釋說還有個朋友一起,隨意跟她打聽寶寧這幾天的情況。

  如她所料,情況非常的不好。

  宋寶寧週末去酒吧,根本就不是去發洩,她是帶了安眠藥去,想要自殺……

  「寶寧跟了那個混蛋後幾乎沒有什麼朋友,我們夫妻倆就這麼一個女兒,叔叔希望你能幫幫她。」宋爸爸扭頭望向一旁,偷偷抹淚。

  「放心吧,我會幫她的。」許青珊嘆了口氣,大腦高速運轉。

  那個人渣還在B市,宋寶寧不換個環境,怕是很長時間都無法走出這場噩夢……

  週一一早,許青珊到公司跟韓一鳴還有鍾誠商議一番,直接去律所見公司的法律顧問,協助對方準備起訴狀。

  競爭對手那邊宣傳剛剛鋪開,能取證並且公證的證據,尚不夠充分,不過,只要立案,這官司思域穩贏。

  處理完這事,慈善基金那邊付清尾款,同時簽訂了下一次合作的協議。

  下午下班之前,許青珊過去找鍾誠,開門見山的說:「我要帶寶寧出去散心,這是辭職信。」

  「我跟你一起。」鍾誠站起身,逕自去開門,「走吧,韓一鳴在等著。」

  許青珊吐出口氣,揚了揚手中的辭職信,腳步輕快地跟上去。週六那晚,鍾誠跟宋爸爸聊到很晚,離開的時候快凌晨。

  她沒問他們倆聊了什麼,陪著宋寶寧睡下,就一直在打理自己的微博。

  韓一鳴臉色不太好,策劃總監辭職也就算了,合夥人突然撂挑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思域要關張了。

  談了半個小時沒談攏,氣得他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給你們放三個月的假,平時保持聯繫,有網絡就能工作,外聯的事我安排人接手。」

  許青珊跟鍾誠交換了下眼神,把辭職信放下,後退兩步,大大方方開溜。

  去宋家吃了晚飯把宋寶寧接到青邑港,時間已經是晚上9點多。許青珊洗完澡,恍惚想起還有份禮物沒拆,抿了下唇從抽屜裡拿出來,小心拆開盒子的包裝。

  木頭做的盒子,打開後,隱約飄來一股淡淡的木香。

  拿起蓋子,發現裡邊全是漫畫,嘴角翹了翹一張一張攤開。都是許青山畫的,上邊是去年修路、上課的日常,活潑又生動。

  「珊兒,你在看什麼?」宋寶寧洗完澡,一邊擦頭髮一邊進來,狐疑的語氣,「你明天要帶我去哪兒?」

  許青珊嘴角含笑,拿著手機把畫拍下來,故作神秘,「到了你就知道,現在不能說。」

  「我能不能不去?」宋寶寧坐下,探身去看她手底下的畫,嗓音又柔又綿,「上邊那女老師畫的是你吧?」

  許青珊怔住,丟開手機,把畫拿起來仔細認真的看了又看,心跳得有點快。

  把所有的畫看完,又覺得根本不可能是自己,重新拿起手機拍照,「不是我,這是個朋友去年畫的,我準備給他發微博上去。」

  雖然去過許青山支教的小學兩次,她始終沒記住學校的名字什麼。

  為了方便區分,她建了個話題:青山依舊在,副標題是,我在山區支教的日常。

  第一話發出去不到三分鐘,粉絲紛紛發問,這小學是不是慈善基金捐助的那所小學。

  許青珊回覆了兩條,忍不住犯懶,又發了一話出去,並說明畫是朋友畫的,確實就是慈善基金捐助的小學。

  發送完畢,回頭見宋寶寧盯著自己看,無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什麼眼神?」

  「珊兒,我要是能有你這麼瀟灑多好。」宋寶寧低下頭,深深地把臉埋進掌心,突然崩潰哭出聲。

  許青珊把畫收進盒子裡,坐過去拿走她手裡的毛巾,仔細幫她把髮梢上的水擦乾,不勸不哄。

  擦乾了水,下床找到風筒幫她把頭髮吹乾,覺察到她的情緒緩和了些,這才開口:「為那個人渣哭不值當,聽我的,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宋寶寧抱著她,嗚咽點頭。

  許青珊暗自嘆氣,哄著她睡著,拿起手機出去,撥出許青山的號碼。

  這次比較幸運,手機開機,呼叫鈴響了兩聲便接通了,他估計是被吵醒過來,嗓音低啞性感,「這麼晚不睡?」

  「馬上睡了,問你件事。」許青珊慢慢走上樓梯,嘴角上翹,「你那邊缺不缺音樂老師?」

  耳邊安靜數秒,聽到打火機「卡噠」一聲,許青山充滿蠱惑的性感嗓音輕輕彈過來,「缺你。」

  許青珊咬了下唇,低低笑出聲,「你明天下午三點,到縣裡的汽車總站幫我接個人,她叫宋寶寧,我送過去的樂器,她都會。」

  「你不來?」許青山咳了幾聲,聲調明顯拔高,「就她一個人?」

  「一個人。」許青珊答得爽快。

  她當然要去,韓一鳴給了三個月的假期,差不多夠她組個樂隊出來,眾籌的事緩一緩,修橋的資金會有人出,沒準修繕教室的錢也出了。

  就怕他到時候不想要。

  「週五哪都別去,在家等我。」低沉的嗓音明顯透著失望。

  許青珊打開燈,環顧一圈花房裡的花卉綠植,打開空調坐到躺椅上,故意用嬌軟的嗓音跟他說:「漫畫我看到了,很喜歡,謝謝你。」

  「把謝謝去掉,重新說一次。」許青山的嗓音明顯低下去。

  「老許……」許青珊軟綿綿的笑,「我不是十八歲小姑娘,你確定要這麼肉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一下子開竅了似的,迷人得要死。

  「這麼快就麻了?」許青山低笑一聲,痞壞的語氣,「週五你再好好感受一下。」

  許青珊臉頰衝上一股熱氣,耳根發燙,「美得你。」

  「你很美,比今天晚上的星星還美。」許青山又笑,話鋒一轉,「去睡吧,你胃不好少熬夜。」

  許青珊嗯了聲,意猶未盡地掛斷電話。

  跟他調情好像越來自然了,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鍾誠開車過去,會比她們晚一天到。宋寶寧晚上哭了一場,早上起來氣色好了不少,聽說她訂了機票,也沒問去哪,乖乖收拾行李跟她走。

  許青珊看著她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又是一陣心疼。

  經歷過如此傷筋動骨的婚姻,不知道鍾誠這回能不能感動她。

  當年鍾誠跟她前夫一塊追她,就因為一個細節,她放棄鍾誠,答應跟前夫交往。

  現在想想,年輕的時候挑人,大多數不過腦子看臉就夠了。

  其實也只是小事,兩人忙完社團的事搭乘地鐵回校,人太多,寶寧被人蹭了下胸,對方應該是無意識的,結果她前夫差點把人打進醫院,還是她賠錢了結,這才免了留案底。

  換做鍾誠,他肯定不會這麼魯莽,可惜就那麼寸,偏偏是跟她前夫出去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

  下了飛機乘大巴抵達縣裡,才兩點半。

  許青珊帶宋寶寧找地方吃了飯,回到總站已經三點多。許青山的車停在門前的馬路邊,他手裡舉著張紙板寫的牌子,懶洋洋倚著車身,目光專注地盯著出站口。

  他今天像是還有別的事要辦,穿得比平時正式了許多,灰色的西服挺括有型,慵懶隨性的模樣,比什麼風景都好看。

  許青珊拉住宋寶寧,輕聲跟她耳語兩句,把行李給她,雙手抄進羽絨服的口袋裡,從另外的方向靠近過去。

  車站前人來人往,拉客的三輪車開走一輛,又有一輛補上空位,沒人注意到她,許青山更沒有。

  離得近些,嘴角翹了翹,從羽絨服口袋裡掏出太陽鏡戴上,放輕腳步過去。

  許青山的主意力全在出站口,始終沒往後邊看。

  她停在他身邊,曲起胳膊拱了他一下,低低笑出聲,「師傅,這車租不租?」

  許青山驚詫回頭,她踮起腳尖親上去,狠狠咬了下他的唇,「租麼?」

  「不租。」許青山及時抱住她的腰,拿走她臉上的太陽鏡,咬回去,「白送。」

  許青珊樂不可支地笑出聲,「人呢,也白送麼?」

  「白送。」許青山的手探進她的羽絨服裡,覆上她的臀,邊摩挲邊問,正兒八經的語氣,「音樂老師呢?」

  許青珊抓住他的手,一塊過去接宋寶寧。

  兩人帶的行李都挺多的,四隻大箱子。許青山掃了一眼,禮貌地朝宋寶寧伸出手,「你好,我是青珊的朋友,許青山,高山的山。」

  「你好……」宋寶寧遲疑伸出手,臉色漲紅,「宋寶寧,珊兒的好朋友。」

  「上車吧,外邊冷。」許青山收回手,拉起行李箱的拉桿,走在前邊。

  許青珊拉著剩下的兩個行李箱,嗓音壓得很低,「寶寧,接下來的路不好走,你要是覺得過不去就說,我們馬上回去。」

  「嗯。」宋寶寧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沒問她跟許青山什麼關係。

  她一直活得比較瀟灑,記得她被初戀劈腿分手的時候,就難過了一晚上,隔天醒來就精神奕奕,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只是那個人的名字,從此再沒出現在她嘴邊。

  上了車離開總站,許青珊拿出手機看了一會,打開包拿出暈車藥遞給宋寶寧,讓她提前吃。

  連著下了幾天的雨,路面泥濘,她心中鬱結,搞不好會暈車。

  出了縣城,路況開始變差,車廂顛簸得厲害。許青珊神經繃緊,隔幾分鐘就回頭看坐在後座的宋寶寧。

  許青山用餘光瞄她,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

  嘴上絕情的人,內心卻無比柔軟。

  還是天黑才到,宋寶寧沒吐,神色異常的平靜,不知道因為半路遇到的飛石,還是被險峻的路況驚到,眼中已經沒了來時的幽怨。

  那條路凶險的程度,堪比進藏公路,在當地還有個聳人聽聞的名字——陰陽路。

  她走過四次,彷彿經歷了四次生死,全程沒敢鬆懈神經。

  宋寶寧第一次來,比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淡定多了,也勇敢多了。

  那才是她原來的樣子。表面柔軟,骨子裡異常強韌。

  把行李搬下車,住許青山隔壁的老師開門出來,打過招呼,隨即熱情地把宋寶寧迎進去,臉上浮著些許羞澀,「我是黎書,黎明的黎,書本的書,叫我小黎就好,教英語的。」

  宋寶寧禮貌的笑笑,「宋寶寧,我比你大幾歲,叫我宋姐或者名字都行。」

  許青珊倚著門,目光在宋寶寧臉上打轉,悄悄鬆了口氣。

  進去幫著鋪好了床,跟黎書寒暄幾句,開門出去,自然而然地回了隔壁。

  「你是因為她才來的?」許青山拎起暖壺給她倒水,語氣發酸,「要待多久。」

  許青珊歪頭,眨了眨眼,嘴角翹起,「你想多久?」

  話中有話。

  「一輩子。」許青山語氣涼涼,蓋上暖壺的木塞,轉身往外走,「再打點熱水,一會給你泡腳。」

  許青珊失笑,捧著他的水杯,低頭輕輕吹來飄上來的水蒸氣。

  宋寶寧小時候天天在樂器店裡玩,沒有她不會的樂器,記得大一的時候,她還說畢業後想當個音樂老師。

  結果遇到他前夫,畢業後當了幾年的中學語文老師,婚後一直是家庭主婦,幾乎沒有什麼交際。

  喝了些熱水,身上暖和了些,許青山拎著暖壺回來,找來一隻木盆倒進去,添了些涼水讓她洗腳。

  許青珊踢掉鞋子,抬腳搭到他膝蓋上,眉眼含笑,「幫我洗。」

  這房子隔音非常不好,她不敢太放肆,聲音壓得很低。

  許青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捉住她的腳,仔細脫掉襪子,捧著她的腳小心翼翼放入水中。

  水溫正好,凍了好幾個小時的腳,完全泡進去,條件反射地縮了下,又被他給按回去。

  許青珊抿了下唇,聽到宋寶寧跟黎書聊天的聲音傳來,老實閉嘴。

  洗完,他拿來條乾毛巾仔細擦乾水,端起木盆出去倒水。

  許青珊脫掉羽絨服倒進床裡,狀似不經意的說:「週六晚,我遇到了俞星姐妹倆,還有關淮和傅哲。」

  「關淮給我打電話,問我們是不是在一起。」許青山接話,情緒平平,「先睡吧,我去洗個澡。」

  許青珊知道他不想提這事,嘴角翹了翹,故意刺激他,「明天還有個人要過來,男的,跟我關係不錯。」

  「哦。」許青山吐出個單音節,掉頭往外走。

  許青珊側眸瞄一眼他的背影,縮進被子裡,拿起手機解鎖。

  4G信號非常的不穩定,在縣城的時候,她刷了下微博,評論全是求漫畫更新的,還有求陰陽路傳說轉漫畫的。蘇冉也轉了一條,用意如何彼此心照不宣。

  卡頓了無數次,還是沒能刷新微博,不免有些煩躁,乾脆豎起耳朵聽宋寶寧跟黎書聊天。

  黎書剛大學畢業,滿臉的膠原蛋白,長相甜美可愛,跟宋寶寧剛上大學那陣的氣質很像。

  兩人聊得很投機,從學校聊到吃的,又聊回來,不時笑出聲。

  許青珊也跟著笑,稍稍覺得寬心。

  自從離婚,宋爸爸說她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別說是笑,就是跟他們都很少說話。

  聽了一陣,倦意襲來,許青山還沒洗完澡。

  爬起來換上睡衣,門外有腳步聲靠近過來,恰好又風吹過,飄進來一股淡淡的皂香。

  許青珊抬眸望去,他的身影映入眼中,止不住吞口水,「你不冷麼?」

  這幾天一直下雨,又冷又潮,最高氣溫才15°,他居然連衣服都不穿,就套了條睡褲。

  許青山搖頭,關上門,聽到黎書的聲音傳過來,眉頭皺了下,掛好毛巾過去躺到她身邊順手關了燈。

  他身上裹著寒氣,貼到她的皮膚上,害得她不住躲,生氣掐他,「也不怕感冒。」

  許青山疼得皺了下眉,低頭堵住她的嘴。

  隔音太差,一個是才畢業的小姑娘,一個是她的好朋友,想想就憋得慌。

  吻了一陣,他放開她,摟著她粗粗喘氣,「關淮氣壞了。」

  「跟我沒關係,我又不是他女朋友。」許青珊撇嘴,「他春節那會還帶了個小姑娘去泰國,國慶帶去旅遊的,是他的相親對象。」

  許青山有點鬱悶,「你就一點不吃醋?」

  「我有病才吃醋,只是個曖昧對象,又不是非他不可。」許青珊探手貼上他的胸口,嘴角上翹,有意逗他,「如果是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