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帝都寒意還很重，許青珊將窗戶打開復又關上，懶洋洋窩進窗前的單人沙發裡，揚眉淺笑，「你也說了，我已經29歲比年輕比不過你，但你別忘了，姐有腦子有臉蛋，老許就好姐這一款。」
耳邊又沉默下去，許青珊也不在意，開了免提起身去打開包，翻了下，找到木糖醇丟進垃圾桶，取出裡邊的煙拆了包裝，拿出一支塞嘴裡。
「許青珊，你就是個婊/子，我姐夫他根本不愛你！」俞曉惱羞成怒，一邊吼一邊不知摔了什麼東西，雜音很重。
許青珊坐回去，取下嘴裡的煙，輕輕淺淺地笑出聲，「別開口閉口姐夫的了，你也不愛他，不過是因為俞星在你面前秀恩愛太多，讓你嫉妒，繼而想要毀掉她的幸福征服她的男人。俞星不會自殺，她是你推下去的。」
「是我推的，許青珊你少用過來的人姿態教訓我。」
「可我確實是過來人啊，你不服氣也不行。」許青珊又笑，拿下嘴裡的煙放到一旁，偏頭望向垃圾桶。「你為什麼要把俞星推下去，她為了你找過我，希望我別針對你。」
「我不需要她裝好人，青山大哥一定會愛上我，要不是你他不會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俞曉怒不可遏，拍桌踢凳搞出好大動靜。
許青珊抿了下唇，再次追問，「俞曉，俞星是你親姐姐，為什麼要推她下去。」
「她跟你一樣，都是聖母婊，不推她下去青山大哥不會再見我。」俞曉估計是氣糊塗了，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許青珊傾身靠向椅背，徐徐抱起雙臂，沉默下去。
說實話，她挺慶幸自己在上頭有兩個姐姐的情況下沒有長歪，沒有因為嫉妒姐姐們擁有的東西而走極端，更多的時候，她還挺感謝兩個姐姐。
沒有她們，她不可能過得這麼任性。
除了娶人入贅許家這一件事，剩下的每一件事都不用她去操心。
「許青珊，你等著吧，我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俞曉憤然掛斷。
許青珊聳了聳肩，將錄音保存下來，點開微信將錄音發給韓一鳴，同時發了一份給B市市局刑警隊的朋友。
俞曉把俞星推下樓，就算是親姐妹也涉嫌犯罪，且不說她還盜走了公司絕大部分的機密資料。
丟下手機，許青珊忍了忍拿起茶几上的煙撕開，忽然有點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自己生孩子養。
俞曉姐妹倆沒有生活在單親家庭裡，俞曉的心理都能扭曲到這種程度，想想還是挺可怕的。
煙絲散了一地，許青珊還沒做好決定，去洗了澡滾進床裡關了燈很快睡過去。
第二天，蘇冉手頭上還有些工作和事情要處理，許青珊去見了幾個在帝都打拚的同學，下午聯繫了家收養孤兒的福利機構，過去體驗義工的生活。
爺爺特別希望許家有人延續香火，不然也不會逼著爸媽超生。
許青珊對這種封建殘餘思想還是蠻牴觸的，但又不忍心天天看他長吁短嘆，動不動來一句：許家要沒後了。
所以，她想生個孩子丟給爸媽養，現在猛然發現自己忘了最關鍵的一點——
孩子的性別除非做試管，否則不能指定。
從福利機構出來，門前的街道擁堵不堪，灰濛濛的天空下，燈光次第亮起。許青珊攏了下身上的大衣，穿過人行道，腳步匆匆地走向地鐵站。
才半天她感覺自己就要崩潰了，實在無法想像自己一個人，把一個孩子獨立養大。
想像從來美好，並且大多數人都不信邪，非要實踐出真知。
她也是大多數，只不過換了個方式去實踐。
回到酒店，韓一鳴來電話，說俞曉涉嫌故意殺人，已經被B市警方逮捕，她姐姐也醒了過來。
許青珊跟他聊了一陣，掛斷電話，無聊打開圖庫翻看許青山畫的漫畫。
他送給她的那一盒子漫畫，她每張都拍了下來，只是從來沒有仔細看。
看到第五話，許青珊終於明白宋寶寧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為什麼會覺得畫上的女老師像她。
那不是像，就是她。
從第一話開始，女老師頭上的髮夾就一直是紅色的珊瑚形狀，每一話，衣服上都有一個單詞，到最後一話，連起來是泰戈爾的詩句——Her wishful face haunts my dreams like the rain a tnight.
最後一話裡，開始崎嶇不平的路變得平坦寬敞，許青山站在路口，目光深深地凝視遠方，手裡拿著一張卡片。
許青珊把卡片放到最大，終於看清上面內容——青珊，無論你最後愛上誰，我都希望你能一生平順幸福。
這些話是後補上去的，用的是尋常的水性筆，寫得極為工整細緻。若不是認真去看，很難發現。
大概……他是怕被拒絕？
許青珊這一晚睡得格外的踏實，醒來外邊下了雪，腳下的車水馬龍籠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中，喧囂依舊。
洗漱乾淨換了身衣服去退房，蘇冉帶著律師正好趕到。
退了房，許青珊到一旁的機票代售點取了機票，和蘇冉及律師一起上車出發去機場。
雨季就要來臨，在那之前，開善寺內需要修復的壁畫必須得做好保護措施，許青山得在那邊待上幾天。
她也不是太想他，只是想到那些漫畫的時候，嘴角會不自覺上揚。
他喜歡她，她很肯定。
回到B市，許青珊聯繫上慈善基金的負責人，把網絡上發生的事跟他簡單說明了下，帶著蘇冉和律師直接去基金辦公室。
調出賬單公證之後，慈善基金這邊正式發佈聲明，關於蘇冉是否瓜分了網友的捐款，聲明中故意寫得模稜兩可。
網友的反應跟許青珊預料的一樣，質疑聲比之前更大，蘇冉的各種黑料也被翻了出來。
許青珊讓她不要管，晚上請呂佳音去吃大餐，談及俞曉，兩人都有些不寒而慄。
俞星可能會高位截癱，雖然活著，估計比死了還要痛苦。
她到底有沒有指證俞曉推她下樓，外人不得而知，只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許青珊和呂佳音都希望她大義滅親。
「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極品的妹妹。」呂佳音抽了口煙，完全接受不能，「我看了下俞曉的同學爆料，說她搶了俞星好幾個男朋友，只有一個沒搶到。」
許青珊胸口堵了下，若無其事的招呼蘇冉吃菜。
「親愛的，你跟我說實話，沒搶到的那個是不是被你給撬走了？」呂佳音把煙滅了，湊過去曖昧的衝她笑，「什麼時候帶給我看看。」
許青珊伸手推開她，淡定地往自己碗裡夾菜，「我跟他大概不會有後續了，收起你的好奇心。」
「珊姐，佳音姐說的是不是在小學支教的那個老師？」蘇冉插話。
「小美人，你也知道這事啊，好好給姐八卦一下。」呂佳音一下子來了興致，渾然不顧許青珊黑臉。
蘇冉清了清嗓子，讓她去看許青珊的微博，意味深長的語氣，「珊姐神經大條的很，人家把情書寫在漫畫裡，她愣是沒看到。」
許青珊心跳了下，狐疑瞇起眼，「情書？」
蘇冉含笑揶揄：「就在黑板上，你不會從來沒認真看過吧？」
許青珊嗆著，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張臉憋得通紅。剛止住咳，呂佳音又說：「哎喲我去，咱珊姐厲害啊，被人暗戀了一年多都不知道。」
一年多？許青山不會是對她一見鍾情吧……許青珊又咳起來，想起第一次在B市遇到，關淮忽然間改變態度的事，有點想撞牆。
她沒用過心，所以感覺不到許青山的感情，哪怕他對她再好她都沒多想。
都是成年人，感覺不討厭就在一起，反正不考慮結婚也不考慮戀愛，各取所需。
即便他後來處處流露出對她的在乎，她也以為那只是男人骨子裡抹不去的佔有慾——得到一個女人，就想要得到全部。
在B市停留兩天，許青珊和蘇冉送走律師，立即定了機票趕往那所小學。
她沒去看俞星，也沒必要去。
許青山的電話被拉黑了，微信還保留著，這些天他沒給她任何的消息。許青珊也不給他發，就那麼晾著。
落地省城，許青珊去租了輛越野，帶著蘇冉去超市瘋狂採購。
給宋寶寧帶零食，給黎書帶方糖，還特意到通信運營商那打聽，建一座基站需要多少花費，大概多長時間能建好。
得到明確答覆，許青珊最後買了台信號放大器。
小學那邊的信號實在太差，直播卡頓得厲害，經常好幾分鐘畫面還停著不動。
駕車抵達縣城已經很晚，許青珊找了家乾淨的賓館去開了間房，帶著蘇冉出門找地方吃東西。
蘇冉不帶助理，不化妝，在人群裡還是很顯眼，不過沒人認出她是明星。
不知道是她運氣太好，還是點太背，坐下沒幾分鐘，姜皓跟傅哲也出現在店裡，兩人看起來跟農民工似的，狼狽不已。
許青珊忍不住笑，發覺傅哲已經朝這邊看過來，遂主動打招呼，「姜皓。」
「你怎麼又回來了？」姜皓坐過去，看到她身邊的蘇冉點點頭，又說：「去鎮上的路發生滑坡，你們最好小心點。」
許青珊點點頭，偏頭望向一直盯著她看的傅哲，「你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