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她很快會回來。」

  鍾誠開車載著胖子和許青珊一塊離開學校,太陽穴突突地跳,眉頭打著死結問胖子鎮上有沒有醫院。

  「鎮上有,不過設備不行,醫生的水平也不怎麼樣。」胖子還喘得厲害,「小黎老師和宋老師輕傷,學生也沒事,就是上回來的其中一個男人傷挺重。」

  許青珊心裡咯登了下,下意識扭頭看了眼鍾誠。

  傅哲一直就沒走,這幾天在縣裡也不知道忙什麼。

  他給寶寧打電話說今天會過來,沒想到剛進村子,就遇到兩個女生被附近村子裡的老流氓糾纏。

  那流氓估計是看他面生,下手沒輕沒重。

  「那人之前坐過牢,不是咱村子裡的人。」胖子擦了把汗,癱在後座上,「人給抓著了,已經押去祠堂,估計等警察到了也被打死了。」

  許青珊差點想回他打死活該,忍了忍把話吞回去。這邊村子的村民對小學來的人都很感激,路過家門口看到了都會熱情打招呼,離得遠就沒這麼客氣了。

  由於交通不便,村子裡的信息相對閉塞,偶爾有人犯罪抓到了也是押去祠堂受審。

  打死人的事倒是沒發生過,但是這回傷的人是傅哲,不管他來這邊是幹嘛的,橋已經在修,河岸兩邊的村民都把他當恩人看。

  無端端被別村的人傷成這樣,不把那老流氓往狠了收拾才怪。

  「擔心也沒用,警察很熟悉這邊的情況,會儘量趕來的。」鍾誠臉色不太好。

  許青珊知道他擔心寶寧又跟之前一樣,因為傅哲出手救了受辱的學生,而對他產生好感,想安慰卻又無從說起。

  沉默著到了村口,村裡會點醫術的人已經給傅哲包紮了傷口,還弄個簡易的擔架。

  許青珊下車,看到黎書和宋寶寧抱在一塊,瑟瑟發抖地哄著兩個學生,一陣頭疼。

  將後座放平,幾個人幫忙把傅哲抬進去,她留下來,俯身把黎書和宋寶寧都拉起來,「回去吧,沒事的,鍾誠送他去鎮上的醫院,胖子也跟著去了。」

  「青珊姐,那兩個學生的家長,你能不能幫忙勸勸,不然她們回去也會挨打的。」黎書嗓音發顫,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向人群後邊,還在喋喋不休,不知道說什麼的老太太,「她覺得是孫女不正經,才會被老流氓惦記。」

  「你能聽懂她罵什麼?」許青珊皺眉。

  黎書點了下頭,顫著聲說:「我平時總跟學生學,所以懂一點。」

  許青珊丟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把宋寶寧交給學校的老師,跟她一塊過去,伸手把老太太跟前的學生拉到自己身邊。

  老太太嚇一跳,用方言問她想幹嘛。

  黎書縮在許青珊身後翻譯。

  「孩子沒做錯,你罵她半天也累了,歇一會聽我說。」許青珊沉下臉,表情格外的嚴肅。

  村裡很多小孩都是留守兒童,父母常年不在身邊,要麼跟著爺爺奶奶,要麼是跟著外公外婆,基本沒接觸過性教育,就算被罵死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黎書把她的話翻譯給老太太聽。

  老太太瞪著眼安靜下去,邊上圍觀看熱鬧的村民好奇圍攏過來。

  許青珊清了清嗓子,什麼大道理就不講,反而問她如果老流氓欺負的學生是男生,她是不是也覺得男生不正經。

  老太太回答不上來。

  許青珊又舉了幾個例子,見老太太似乎聽進去,吐出口氣,安慰了下偷偷抹淚的學生,拍拍黎書的肩膀,拉她轉頭去找宋寶寧。

  她倆都是皮外傷不嚴重,回到宿舍蘇冉見狀嚇一跳,緊張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許青珊解釋一番,招呼她幫忙,給宋寶寧和黎書清理傷口。

  弄完天徹底黑了下來,許青珊洗乾淨手,招呼她們去吃食堂吃晚飯。胖子說那老流氓經常在學校四周轉悠,他最擔心宋寶寧和黎書出事,這會被抓著也好。

  7點左右鍾誠打電話過來,說傅哲得轉去鎮上,情況不太好。

  許青珊瞄了眼宋寶寧,回說知道了,讓他路上注意安全。

  「學長要去縣裡?」宋寶寧遲疑出聲,「是不是傅哲傷得很嚴重?」

  「很嚴重。」許青珊丟了三個字過去,沉默吃飯。

  吃完黎書跟蘇冉先回去,許青珊拉著宋寶寧,打開手機的閃光燈,去了鍾誠用來辦公的教室,開了燈示意她坐下。

  宋寶寧見她臉色不好,抿了下唇,直接問是不是想談傅哲。

  許青珊詫異了下,眼裡多幾分興味。

  她的改變真的很明顯,如果放在以前,自己這麼黑著臉對她,她肯定聲都不敢吱,說什麼都左耳進右耳出,回頭還是老樣子不肯做絲毫的改變。

  「珊兒,我已經栽了一次,怎麼可能會因為一些小事,忽然就喜歡一個人。」宋寶寧坐下,拿起鍾誠丟在桌子上的煙,低頭打開,取出一支塞進嘴裡,抖著手打火點著,「一開始被他強吻,我確實很很怕,怕回家了會繼續挨打,怕被別人瞧不起,覺得我髒。」

  許青珊捻了下眉心,沒打斷她。

  那個人渣對她的影響真的很大,她應該給她找個心理醫生好好疏導一番。

  「來了這邊之後,我看著你看著黎書,忽然發現,我弄丟了太多的東西。」宋寶寧吐出口煙,眼眶發紅,「小時候我爸忙著賺錢,我媽脾氣不好總跟他鬧,逼急了他就動手打,打一頓我媽就消停一段時間,以致我每次挨打,總會下意識的認為那是自己的錯。」

  許青珊放下手臂,伸手過去拍了她一下。

  童年對一個人的影響其實很大,有些人能夠矯正過來,有些人卻不能。

  「當初沒選學長,是以為那個人渣會保護我,不會讓我受欺負。」宋寶寧眨了下眼,把眼淚逼回去,「他不如學長出色,家庭條件一般,父親爛賭還有暴力傾向,我都覺得不是問題,離了婚才知道,家庭對人的影響,會跟人一輩子。」

  「現在看清了?」許青珊從她眼裡讀出了堅強,還有一絲絲不明顯的果斷,心裡的一塊巨石霎時落下。

  「嗯」宋寶寧應了聲,抽完剩下的煙,「我得找回我自己,才能更好的去愛別人,相信我。」

  「我一直都相信你。」許青珊衝她揚起笑臉,傾身過去抱她,「我想看到我大一剛認識的那個寶寧。」

  「她很快會回來。」宋寶寧笑中有淚,「你多給點耐心。」

  許青珊嗯了聲,長長吐出口氣。

  鍾誠要是能聽到這番話,不知道有多開心。

  第二天中午,胖子先回來,說傅哲已經脫離危險,從縣醫院轉去了省城,鍾誠跟過去並聯繫了他父母。

  許青珊稍稍放心,問他修橋的資金誰在管,還差多少。

  「總預算是兩百萬多點,後來工程師和設計師一塊下來,實地看了之後說用不了那麼多,錢給鍾老師管。」胖子撓著頭,另一隻手在口袋裡掏半天,掏出四百塊錢遞過去,「小嫂,你跟許哥太客氣了,這錢不能收。」

  「收著吧,我們不能吃白食,你們也不容易。」許青珊笑了下,招呼他去看正在施工中的大橋。

  胖子一陣臉紅,把錢揣回去,高高興興地給她領路。

  到工地,許青珊戴上安全帽進去,發現工人幾乎都是附近的村民,恍惚明白為什麼花不了那麼多錢。

  許青山出了大部分的錢,村民出力,並且自己開山拉了需要用的石頭過來,節約了不少成本。

  橋的圖紙設計跟附近的民房風格相近,一看就知道是許青山的手筆,設計院那邊只是深化了一下,做了結構和預算成本。

  一問,胖子給出的答案給她想的完全一致。

  從工地出去,胖子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說:「還有個情況,我今天坐班車回來,盤山路上多了不少的小車,那些人不怕死的特意守在飛石多的地方拍照。」

  許青珊眉頭皺了下,想起鍾誠說萬一有驢友死在路上,搞不好家屬會連她一起告,心裡依稀多了些許不安。

  轉念又想,愛告告去。

  盤山路路口那麼大一塊牌,寫著飛石危險,請勿在有飛石時靠近或強行加速,沒瞎都看得到,死了也怨不到她頭上。

  胖子送她出了村子,轉頭去忙的別的事。

  許青珊在路上發了條微博,提醒自駕的驢友這個季節飛石和塌方頻繁,就沒在管這事了。

  拿到教室修繕的圖紙和預算,鍾誠還在省城,許青珊無奈,只好坐班車到縣裡又倒車去省城,給了他一份複印件,帶著原圖飛回B市去找許青山。

  趕到開善寺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許青珊停車下去,跟守門的小和尚說明來意,那小和尚盯著她看了一會,禮貌放行。

  許青珊進去,寺裡只留著幾盞燈照明,大部分側殿的外牆和屋頂已經修繕完畢,就是在夜裡也能看出這些建築的精美風采。

  走到正殿門外拜了拜,她轉頭往地宮入口那邊去。

  門口這會沒人守著,工人跟寺裡的和尚差不多都睡下了,四下寂靜。

  許青珊左右看了一圈,倚著柱子掏出手機給許青山打過去,呼叫鈴響了一聲立即掛斷,轉頭給他發短信:開善寺的菩薩會不會顯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