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山沒有回覆,也沒打電話過來,彷彿剛才打通的那一聲呼叫鈴只是錯覺。
寺廟原就安靜,這會已經是深夜,四周彷彿進入了靜止狀態,連一絲的風聲都聽不到。
許青珊倚著柱子,有點下不來台,猶豫著要不要再給他打過去。
手機屏幕鎖瞭解,解了鎖,反覆數次,身後忽然傳來沉穩的有力的腳步聲,熟悉的氣息隨即籠罩下來,耳邊聽到他含著笑的聲音:「會。」
許青珊扭頭的工夫,整個被他拉進懷裡,心跳紊亂,「故意的?」
「沒有,菩薩說廟裡進了妖精,要我出來看看是不是我相好的。」許青山貼著她的耳朵開了句玩笑,邊打電話邊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壁畫組的同事還在加班,他走了後邊的工序沒法完成,只能讓他們先回去休息。
出了山門,許青山回頭看一眼守夜的小和尚,見他打著哈欠關了門,旋即停住腳步,抱著許青珊的腰,低頭覆上她的唇。
她這週會拿到圖紙,原本他想抽時間去一趟,胖子的皮卡丟在縣城修,鍾誠在省城還有些事要辦,實在不方便這才打消念頭。
他沒想過她會過來,接到短信的時候嚇一跳,繼而狂喜。
一吻畢,許青山捏了下她凍得發僵的臉,領她去拿自己的車。
這兩天雖然放晴,山裡的氣溫還帶著一絲殘冷,他住的是寺廟禪房的大通鋪,沒法帶她進去。
「還去鎮上?」許青珊上了車,打著哈欠懶懶歪在副駕座上,「萬一沒有房間不是白跑一趟?」
許青山抿著唇不吭聲,發動車子開出去,停到往後山去的路上,熄了火再次傾身過去吻她。
「老許……」許青珊心顫了下,身上的安全帶解開,椅子的靠背緩緩降下去。
車內空間非常大,也比較穩,空氣靜謐,彼此的喘息交織在一起,熱烈而激情。
他吻得認真而纏綿,許青珊身上很快沒了遮蔽,止不住的顫。
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耳邊響起他低啞的笑,「神話傳說裡,長得好看的才是妖精,我現在落你手上是要清蒸還是紅燒?」
「唐僧可沒你這樣的……」許青珊癢得避了下,又被他扣著腦袋扳回去,感受他的入侵,眉頭皺起,「要清蒸。」
「好。」許青山又笑,低下頭,溫柔親吻她的眉眼……
夜幕低垂,開了天窗的隔板,滿天繁星近得彷彿伸手就能夠到。
許青珊窩在他懷裡,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困得直打哈欠,「天氣一直放晴的話,下週三差不多可以上橋面,定的材料都已經加工完畢。」
「嗯」許青山應了聲,雙手扣在她的胸口上,喉間溢出輕輕淺淺的笑,「你還沒告訴,我們見面那天,你為什麼會追到家裡去?」
許青珊怔了下,歪頭咬他,「黑心肝。」
「在4S店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了,正好關淮給我打電話,說要買了車跟你告白。」許青山忍著疼,低頭親吻她的頭頂,「我往回走的時候特別恍惚,又後悔沒打招呼。」
「所以你跟關淮說我家招上門女婿是吧。」許青珊扯了扯唇角,說:「那天去追你,其實是在賭運氣。過年的時候,我在千佛洞景區外抽了支籤,籤文上說我該放棄不好的,追求新的幸福。」
「是正月初三那天,千佛洞景區門外的第八階台階上,一直捻著佛珠的那個老和尚讓你抽的吧。」許青山低低笑出聲,「我也被攔著抽了一支。」
這麼巧……許青珊心裡升起好奇,忍不住問他籤文的內容。
許青山咬了下她的耳朵,嗓音壓低。
他說得太快,許青珊沒聽清,禁不住坐起來,雙眼在黑暗中不敢置信地睜大,「你剛才說什麼?」
那天被攔著抽籤的人不少,跟她一塊去的兩個同學也抽了,沒聽她們提過是否靈驗。事實上,她也不是真的想驗證什麼,就只是想給自己一個藉口,可以心安理得。
「不說了,再說你又得逃。」許青山堵住她的嘴,不讓她繼續問這事。
籤文其實很簡單就三個字——可妻也。
抽完之後他都沒聽解籤,老和尚給的籤文註解,也被他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她跟他之間的緣分從未斷過,只是他沒主動去爭取罷了。
第一次見她,她真的就好像是從那張畫裡走出來,一顰一笑都帶著蠱惑人心的嫵媚風情。
那天見面之後,他和彭文修一塊開車送她回酒吧,她坐在後座懶懶散散地搭腔,嘴角一直掛著笑,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爽朗和狡猾,既勾人,又帶著一絲危險的氣息,讓他止不住沉迷。
特別是她笑的時候,眼裡那抹志在必得的神采,最是動人。
他那時候就想,要是每天能看到她笑,該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不曾想,這一天會在一年多後,真的變成了現實。
「不說今晚不許睡。」許青珊推開他粗粗喘氣,「不准耍無賴。」
「那就不睡。」許青山單手扣著她的後腦,再次吻了上去……
開善寺山門外有幾排居士屋,早年縣裡的居士常過來小住,後來人來得少了,房子便空了下來,主持覺得那些房子空著可惜,便讓小徒弟收拾出來,給來上香的香客住宿。
許青山跟主持要了其中一間房的鑰匙,需要加班找資料的時候,為了不影響其他同事,就會住在這邊。
最近這一週,來上香放生的居士比較多,房子的隔音又不好,加上又是佛門淨地他才沒一開始就帶許青珊回來。
將車停進院子裡,許青山熄火拔了鑰匙下去,繞過車頭給她開門。「條件可能比較簡陋,委屈你了。」
「有地方睡就好。」許青珊下了車,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嘴角止不住往上翹。
這個氣溫睡車上確實比較難受。
開門進去,許青山開了燈,招呼她坐下,又回到車上拿了兩瓶水。
許青珊伸手摸了下禪床上的被子,又傾身下去聞了聞,脫掉外套放心滾上去。
「聽鍾誠說傅哲傷得挺嚴重?」許青山擰開一瓶礦泉水,脫了外套,關了燈拿起水坐過去,「他是不是真惦記上宋老師了?」
許青珊拿走他手中的礦泉水喝了一口,點頭,「我其實挺納悶,他為什麼會喜歡寶寧而不是黎書,黎書年輕又漂亮,性格跟寶寧也是一樣的。」
「你不覺得宋老師特別有賢妻良母的樣子麼,黎書年紀還是小,才剛剛大學畢業。」許青山收起腿躺到她身邊,伸手把她摟過來,「他是想結婚了,很認真的想。」
「扯淡,他爸媽能接受寶寧離過婚麼。」許青珊壓根就不信傅哲會認真。
說出去鬼都不信,就因為在酒吧門口強吻了宋寶寧,所以非得娶回家才甘心。
許青山沉默了下,悶悶地答:「不會接受。」
「那不就得了,這回傷得這麼重,他爸媽要是知道寶寧存在,非得手撕了她不可。」許青珊伸手掐了他一下,故意問:「如果我也離過婚,你爸媽會反對麼?」
「不會,他們只擔心我會孤獨終老,只要是女的、活的,都同意。」許青山忍著疼低頭親了她下,啞聲呢喃:「睡吧。」
許青珊眨了眨眼,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放鬆閉上眼。
來上香的人起得都好早,感覺還沒睡多久,隔壁的動靜就大得惱人。
許青珊睜開眼,找到手機解鎖看了下時間,又閉上。
才5點不到,這些人到底有什麼願望,要一大早去打擾菩薩的清淨……
許青山也醒了過來,低頭親了她一下,恰好手機有短信進來,解鎖看了下內容,眉頭皺起。
胖子說,自駕去洛懷的遊客有人受了傷,不過不是太嚴重。
這事他管不了,也沒法管。
給他回了一條過去,許青山低頭看著懷裡又睡過去的許青珊,搖搖頭,伸手把她的手機拿過來。
這幾天他抽空寫了份自駕攻略,本想給她發過去,考慮到那邊信號不是太好,圖片無法接收只得作罷。
拿著她的手解開屏幕鎖,許青山點開她的微博,把共享過來的攻略發出去並設置置頂。
正要退出,許青山留意到她之前建的話題,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鎖了屏幕摟著她閉上眼。
6點多,住在院裡的香客和居士幾乎都起來了,許青山輕手輕腳地起來,去外邊的水井裡打來涼水,用水壺燒開。
「幾點了?」許青珊迷糊睜開眼,眼窩盤著明顯的青黑,「這些人一大早去求菩薩,不嫌累的麼?」
「大概是覺得這樣才心誠,寺裡會準備素食早餐,你吃素還是吃泡麵。」許青山回頭衝她笑,「車上還有火腿肉。」
許青珊丟了個白眼過去,爬起來洗漱一番,披頭散髮的過去踮起腳尖咬他,「吃肉。」
「等我去拿。」許青山搖頭失笑。
吃完出去,許青珊從自己的車上把圖紙拿下來,問他修繕要用到的磚石和青瓦哪裡有賣,價錢大概多少。
設計院給了預算,但是價格太高了,眾籌到的錢根本不夠。
「你讓胖子去找,村子不少人家都備有青瓦,留著修房頂用。」許青山說完,手機有電話進來,掏出看了眼號碼飛快跟她說:「是俞星。」
許青珊瞥了下嘴,臉色不悅地示意他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