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一個星期後的某天早晨,齊凡接到了來自「羅伯特」公司的回訪電話。

  「您好先生,這裡是羅伯特公司售後部,一個星期前您訂購了我們的產品編號ILU1314,請問對於他您還滿意嗎?」

  「啊你好——」果然售後很到位呢,雖然他對該產品的抱怨大概一上午都沒法說完。齊凡轉過頭,正看到肖恩毫無表情地彎腰拖著地,嘖,怎麼看都像是在虐待他似的。

  「喂?齊凡先生?」電話裡的客服小姐久久沒聽到回音,有些疑惑地出聲。

  「啊在,他還……」齊凡猶豫了一下,最終嘆了口氣道:「他挺好的,我很滿意。」

  「哦這樣啊……」客服小姐翻看了一下編號ILU1314的前幾段客戶評價記錄,對於齊凡的評價頗為驚奇,但也只是笑笑說:「好的謝謝您的評價,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隨時可以聯繫我們,另外我們出了幾款新的產品,您可以登錄官網查看哦,老客戶享受九折優惠。」

  「呃不用了不用了,一個就夠了。」齊凡連連拒絕,想了想又重申:「肖恩很好,真的,我暫時不打算退貨。」

  「好的,那麼祝您生活愉快。」真是個可愛的主人——客服小姐笑瞇瞇地掛上了電話。

  「是廣告電話嗎?」

  齊凡被突然出聲的肖恩嚇了一跳,連忙掛了電話回過頭粗聲粗氣地問:「地拖好了嗎!」可千萬不能被這傢伙聽到剛才的話,不然指不定尾巴得翹到多高去。

  「拖好了。我看新聞說最近詐騙電話很多,你可不要隨便聽陌生人的話。」肖恩一臉不放心的表情,想了想又補充道:「賺錢很不容易。」

  「你當我傻嗎!!」齊凡恨不得立馬回撥剛才的客服電話把這傢伙趕緊退回去,「是你娘家打來的!問你乖不乖有沒好好伺候主人,還說如果我不滿隨時都會把你接回去!」

  肖恩在腦子裡搜索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娘家」指什麼,隨後一臉「我的主人果然很傻」的表情,咕噥道:「你到底在不滿些什麼啊……」

  「好了,我去準備中飯了,你下午不是還要出門嗎,回來時記得買菜。」肖恩拉過正處在暴躁邊緣的主人,在他額頭一吻,順便參照著剛搜索出來的《如何安撫炸毛的貓》,捏了捏齊凡的後頸,又撓了撓他的下巴,然後滿意地離開,留下齊凡一人傻在原地。

  這什麼東西啊!!!

  吃完午飯,齊凡將畫好的圖紙放進包裡,準備去和客戶見面,肖恩已經比他早一步地出門工作了,臨走前還叮嚀他一定記得帶傘。

  齊凡看了眼窗外有些明媚的太陽,很不屑地哼哼了兩聲,表示某人的氣象預報系統也不是那麼準。

  誰知下午工作才談到一半,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烏雲黑壓壓地籠罩在房頂。齊凡心裡大喊一聲糟糕,奈何客戶還坐在面前,也只好繼續對著畫紙講解下去。

  大概是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客戶先生很善解人意地放了行:「我看天快下雨了,要不今天就到這吧,有問題下次再聯繫齊先生。」

  「好的好的,謝謝啊。」齊凡連連點頭道謝,挎上背包就飛奔了出去,只是還沒跑幾步,雨點已經落了下來。

  「肖恩這個烏鴉嘴!」他在心裡咒罵一聲,正在想要不要呼叫對方,信號器已經響了起來。

  「你帶傘了嗎。」

  明明剛才還在埋怨的齊凡這時候莫名地心虛起來,「唔」了半天,才小小聲地開口:「對不起……我忘記帶了……」

  男人在那頭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像是早已預料到:「你在哪裡,站著不要動,我來接你。」

  「我自己可以回去!你趕緊回去收衣服!等等,你不用工作嗎?」齊凡夾著背包,從一個屋簷下飛快地蹦跳到了另一個屋簷下。

  「你才是最重要的。」肖恩毫不理會這句話對主人的殺傷力有多大,平靜地說完又接著說出煞風景的話:「衣服早上已經收進了。」

  「……那、那魚缸和花都搬進屋裡了嗎……」齊凡一頭紮進了雨裡,覺得只有這樣才能澆熄他發燙的頭腦。

  「……」肖恩完全沒辦法明白對方的想法,難道一盆花比他自己還重要嗎?

  被找到的時候齊凡正好跑到一個便利店前,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肖恩是從哪冒出來的,就已經被一把拽了過去。男人抿著唇,表情看上去有些冷硬,就連一直都是帶著溫度的灰色眼眸都好像寒冷了幾分。

  「不是讓你站著不要動了嗎。」

  有那麼幾秒氛圍很是尷尬,齊凡撓了撓耷拉在腦門上的短髮,小心翼翼地開口:「那我們……回家搬花?」

  「……」肖恩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腦子裡生氣的信號嗶嗶嗶地叫著,於是他只能將問題上報系統後,一把摟過對方撐著黑傘步入大雨中。

  這場雨比齊凡想的更大,到後來幾乎發展成暴雨夾雜著狂風,兩人到家的時候都已經是慘不忍睹(齊凡很慶幸肖恩不會漏電,否則他可能是第一個受殃及的無辜)。一進家門連濕掉的衣服都來不及脫,齊凡就先跑去了陽台,果然不出所料,架上的花盆幾乎都被吹翻在了地上,還有好幾個打破了,倒出的泥土混著雨水將地面弄得一塌糊塗。

  齊凡心痛地「誒誒」叫著,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就在這時,又是一陣大風猛烈地刮過來,僅剩的一個完好無缺的花盆一陣晃動,他還來不及阻止,花盆就已經從邊緣掉了下去,幾乎是在同一瞬間,一個身影飛快地衝上去,翻身越過護欄——

  等齊凡意識到外面並不是平地而是二十層樓高的高空時,耳邊只剩下風的呼嘯聲,眼前什麼都沒有了,他一下清醒過來,猛地撲過去大吼一聲:「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