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夏眠被自己的聯想嚇到了,怎麼可能是手指印呢?可是她對著鏡子看了許久,比對下來之後發現真的和男人的指印大小差不多。

夏眠越想越有些發楚,男人的指印……

亦楠擔憂的站在一旁,小手焦急的拉扯著她的衣角:「媽媽生病了嗎?」

夏眠愣了下,從冥思中回神,她低頭捧著孩子的小腦袋蹭了蹭鼻尖,微微笑道:「沒事,媽媽睡覺不小心,沾了髒東西。」

亦楠睜著大眼靜靜看著她,伸手去拿一旁的毛巾:「我幫媽媽擦掉。」

夏眠急忙拉住孩子伸出一半的小手,訕笑:「不用,媽媽待會自己洗,寶貝先去睡覺?」

夏眠給亦楠洗漱完,抱孩子進臥室時路過隔壁書房,她遲疑著停住腳步,藉著未闔緊的房門看到薄槿晏正坐在皮椅裡。

他似乎睡著了,手臂搭在額際擋住了大部分表情,只剩一盞橘色檯燈,灑下的稀疏光線讓他的膚色看起來有些不自然的蒼白。

亦楠小聲用嘴型嘟喃一句:「爸爸一定是太累了,在椅子上也能睡著。」

夏眠複雜的看著裡面的男人,仰靠在椅背上也是一副防禦緊繃的姿態,她心情倏然複雜起來,轉頭對亦楠小聲說:「寶貝自己在房間看故事書,媽媽一會就來。」

亦楠懂事的自己跑去臥室,夏眠悄悄推門進去,她堪堪走近薄槿晏身邊,他就陡然轉醒了。

純黑的眼底帶著幾分冷漠陰寒,他似是有些恍惚,直直看著她卻沒有馬上說話,臉上的表情陌生到讓夏眠不自覺生出幾分顫意。

夏眠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心跳很快,兩人對視著,氣氛更是詭異靜謐。

「我——」夏眠咬了咬唇,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繃緊的手背,「怎麼在這睡呢,小心著涼。」

薄槿晏沉默的看了她許久,這才慢慢反握住她的手指,將她帶近懷裡:「沒事。」

他的聲音粗噶低啞,夏眠靠在他肩膀上還聞到了刺鼻的煙味,她餘光一瞥就看到了花盆裡的一堆煙頭。

夏眠沒有馬上質問他,只是溫順的偎在他懷裡,等他身體慢慢鬆懈下來才說:「最近工作壓力很大?」

薄槿晏的下巴已經長出了淺淺一層胡茬,在她頸窩裡摩挲著,聽到她的問詢微微抬起眼:「還好。」

夏眠皺眉看著他,薄槿晏忽然又說:「明天要出差。」

「怎麼現在才說?」夏眠驀然起身,準備去給他收拾行李,卻被薄槿晏扣住手抱回了腿上,他用唇瓣輕輕狎暱著她滑膩的臉頰,吻癢癢麻麻的落在每一寸肌理上。

「不用管,有人會準備。」他說著將她抱得更緊,手臂如鐵環般將她鑲嵌在胸前,「多陪我一會。」

夏眠注視著他,恬然笑道:「我和亦楠在家等你。」

薄槿晏眼底有了笑意,捧住她的小臉專注的親吻,含著她的唇瓣吮得用力:「你老實在家,哪也別去。」

夏眠表情複雜的看他一眼,最後什麼都沒說。

晚上夏眠輾轉反側,腦子裡總是浮現頸間那斑點。她越來越確定那是被人掐的,而且力道……很重。

可是會有機會做這件事的人,只有薄槿晏一個。

夏眠想到這就更加煩躁,身後的男人忽然聲線低沉的在她耳邊呢喃一句:「在想什麼?」

夏眠指尖一顫,慢慢翻身面對他,他順勢將她攬進懷裡,貼得極近,大手掐住她的腰線溫柔撫摸:「睡不著?」

亦楠還在一旁呼呼睡著,房間裡只剩孩子清淺的喘息聲。夏眠沉默良久,最後還是忍住沒問,轉移話題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薄槿晏沒有馬上回答,微微頓了頓:「兩天。」

他說完忽然語氣帶笑,似乎心情不錯:「還沒走就捨不得了。」

夏眠被他捏到了腿-根的軟肉,敏感的顫慄一下,急忙捉住他的手:「別鬧,亦楠在。」

薄槿晏就沒再亂來,只是雙手依舊不安分的在她身上胡亂游弋著,夏眠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只聽他忽然又刻意壓低聲音:「後天產檢我會盡快趕回來,別一個人到醫院去。」

夏眠最終也沒問出口,她和薄槿晏十幾歲相識,即便說不上完全瞭解,也明白他對自己的感情,他想殺自己?這種理由實在太牽強了。

她閉目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聲。

薄槿晏順著她的髮絲:「如果在家無聊,就去看看程媽或者吳嫂,帶亦楠一起。」

夏眠想著,薄槿晏這樣的男人,以前對誰都是冷冰冰的模樣,可是他現在真的在努力改變。夏眠能感覺出他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的期待。

她該信任他的……

***

薄槿晏走後夏眠就帶亦楠去了程媽那裡,程媽住在漠北郊區的一套公寓裡,這裡沒怎麼過度開發,還保持著大自然的原貌,風景很漂亮。

自從和程媽再聯繫上,夏眠就一直把老人家當親人照顧。

後來老伴去世了,程媽的子女不孝將老人趕了出來,漠北就將她安排在了自己的公寓住下,他工作太忙時程媽就幫著照顧亦楠。

程媽對夏眠和漠北來說,都是相依為命的親人。

夏眠一早就和程媽打過電話說要來看她,老人家愛熱鬧,做了很多菜,亦楠歡呼著跑去洗手準備吃飯。

「嘗嘗這湯,我熬了一上午呢,槿晏畢竟是大男人,肯定沒這麼周到。」程媽絮叨著盛湯,夏眠聞言下意識扯了扯頸間的絲巾。

程媽又皺眉道:「還記得隔壁王伯家那兒媳婦嘛,說要離婚了,原來他兒子酗酒,還家暴。真是造孽。」

夏眠尷尬的垂眼咳了一聲,程媽馬上抬頭看她:「怎麼了,感冒了?懷孕可得注意了。」

老人家就愛家長裡短說是非,夏眠坐在那安靜的喝湯,程媽又把胳膊王伯家的事兒說了個詳細版本的。夏眠偶爾附和幾句,只聽程媽又歎氣道:「槿晏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要陰沉了,又不愛說話。他對你還好吧?」

夏眠抬眼對上程媽關切的視線,抿唇笑道:「我們都認識十幾年了,他不會家暴的。」

夏眠說這話似乎要堅定自己心裡的某些信念一樣,雖然脖子上出現的指印到現在還讓她心有餘悸,可是她總覺得不是她想的那樣。

夏眠左右看了看,發現家裡只有程媽一個人,於是轉移話題道:「漠北沒在?」

程媽聞言,神秘兮兮的八卦道:「小北大概談戀愛了,最近老是有個女孩子給他打電話。八成是出去約會了。」

夏眠微微一愣,隨後微笑著繼續喝湯,她比誰都希望漠北幸福,他一直都是優秀的男人,身邊不乏主動追求的女孩子,能讓他動搖的想必一定是不一般的女孩兒。

夏眠當時並沒有想到事情會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

陪著程媽吃完飯又聊了會,夏眠就準備帶亦楠離開了,誰知道這時候家裡的座機忽然響了,亦楠最先跑過去接電話,夏眠和程媽都無奈站在門口,可是小傢伙的臉色很奇怪,似乎有些驚訝又有些恐懼。

夏眠疑惑之下走過去,亦楠表情古怪的把電話遞給夏眠:「媽媽,叔叔說了好多奇怪的話,我聽不懂。」

夏眠更加迷惑了,她接過電話,裡邊傳來的冰冷男音陌生至極,她確定自己從沒聽過,印象裡也根本不認識這樣一個人。

「夏眠小姐。」裡面的人準確的喊出了她的名字,語氣料峭帶著寒意,「關於漠北先生,我想和你談一談。」

夏眠握著聽筒的手倏然收緊,咬牙問道:「你是誰?漠北——」

她瞥了眼一旁眉頭緊皺的亦楠和程媽,沒敢說出嚴重的話,只聽對方略帶笑意:「還挺緊張,也不枉漠北對你一番深情。北郊南陵,我想你不會報警。」

對方說完就掛了電話,夏眠僵硬的站在原地。

綁架這種事情她已經快要麻木了,可是對方換做漠北,她還是有些淡定不了。夏眠努力克制著心裡可怕的念頭,轉頭對程媽說:「我突然想起有點事兒,我出去一趟。」

程媽狐疑的點頭。

夏眠把亦楠交給程媽就離開了,進電梯前她拿出手機準備給關遲打電話,可是腦子裡倏地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她顫抖慢慢垂下手,想起自己頸間的印跡,想起邵欽上次揶揄薄槿晏的話……他說過薄槿晏很介意漠北對自己的溫柔貼貼……

他還做夢了,並且夢的內容是對自己諱言的。

她難以置信攥緊手指,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