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信]一頁真:我好像暗戀上了一個直男QAQ
[私信]吳越:沒記錯的話,你昨天才分手?
[私信]一頁真:……是啦,我今天喜歡上他的。
[私信]一頁真:昨晚差點兒醉死在目的地。他把我送回家的O(∩_∩)O~~
[私信]一頁真:真的超可愛啊,我本來以為我不會對這種類型來電的……
[私信]一頁真:扛不住,完全扛不住QAQ
[私信]吳越:……
[私信]吳越:他去目的地接你回家,你還認為他是直男?
[私信]一頁真:……
[私信]一頁真:事情很複雜的。
[私信]一頁真:總之他是個好人啦。而且是直男。
[私信]一頁真:筆直筆直的。
[私信]一頁真:從穿衣品味就能看出來。
[私信]一頁真:QAQAQAQ
[私信]吳越:真哥,你怎麼那麼糾結於談戀愛?
[私信]一頁真:……
[私信]吳越:你想怎麼辦?
[私信]一頁真:直男啊,我能怎麼辦……繼續暗戀QAQ[私信]吳越:暗戀是不可能長久的。要麼暗不長久,要麼戀不長久。
[私信]一頁真:……小越,其實我只是想讓你安慰幾句……
[私信]一頁真:再不然也要給我出出主意嘛……
[私信]吳越:邀他出門,培養感情,趁機掰彎。
[私信]吳越:↑如果我這麼跟你說,那才是不負責任。
——網絡問題,一條私信未發送成功——
程振雲踏出實驗大樓就看到撐著遮陽傘站在台階下刷手機的項真。連續一週,程振雲每次出門都會看到這一幕,彷彿項真是栽在街簷的一朵碩大無朋的蘑菇。
程振雲微微蹙起眉。
實際上,項真第一次出現是在國科大門口。白色沃爾沃停在臨時停車位,駕駛座上項真一條胳膊支在打開的車窗上,另一隻手百無聊賴地敲著方向盤,目光望著校門的方向。
程振雲不認為項真的出現跟自己有關係。就像宇宙線簇射出的光子和電子,它們相繼誕生只是因為大氣層太擁擠,偶發事件與偶發事件,不需要任何因果聯繫。
程振雲隔著馬路遠遠望了一眼,繼續領著剛剛面試完的羚羊似的學弟學妹們往玉泉路走。少年人唧唧喳喳地討論著面試結果,程振雲默不吭聲地聽著。他不打算糾正他們對於研究生生活的愉快遐想。
晚餐是程振雲的導師李巍請客,給程振雲和他師兄張乾接風。
中科院的研究員競爭激烈,做實驗的老師恨不得一屆帶十個聯培學生來充當廉價勞動力。不論親傳的聯培的,學生都是上一屆的師兄師姐帶。相較而言,李巍教導他們親力親為,是個難得的好導師。
張乾很能喝。他是李巍的大弟子,有點兒亦師亦友的意思,席上與李巍談笑風生,程振雲就坐在旁邊撐著腮當背景板。
酒過三巡,李巍切入正題:「上半年我們排了六週的班,你們怎麼樣?還是對半分?」
李巍有高原反應,不能去值班,往常合作組的班都是張乾替他值;後來程振雲加入了,便開始與張乾對半分值班表。平時值班事宜並不需要這麼鄭重討論,發個郵件就能解決,奈何這次不巧,張乾正在申請畢業,家裡也有事,李巍怕他的時間安排需要調整。
果然,這回張乾沒有爽快答應下來。他為難道:「李老師,我愛人懷孕了……」
李巍一怔,連聲道恭喜,程振雲也以茶代酒敬了一杯。張乾和他老婆是本科畢業就結婚的,程振雲也見過嫂子幾次,瘦瘦高高的女孩兒,說話細聲細氣的,不太滿意張乾念這麼久的書。
張乾和李巍都不能值班,便一齊把目光投向了程振雲。程振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程振雲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本人是很喜歡值班的,彷彿世界在那些日子裡消失,宇宙中只有浮蕩的群星和這一位渺小的,孤單的人類。
世界和生活當然都是很好的。程振雲只是更愛星星而已。
張乾已經遞了答辯申請,一頓酒喝起了情緒。等李巍離開之後,他硬是拉著程振雲再去續了一攤燒烤啤酒。
程振雲吃燒烤,張乾喝酒。
張乾不是喝悶酒的人,這一攤卻意外地話少,連著喝了一瓶多才終於緩下來。他晃著啤酒杯,沉默半晌,忽然說:「我找工作了。」
程振雲有點兒驚訝。張乾很優秀,硬件和模擬都很有能力,博士期間發了兩篇文章。他是李巍的大弟子也是得意門生,合作組意方機構有意招他去念博後的。
張乾笑了笑,仰頭灌下杯中的酒。他喝得太急,嗆咳起來,撞倒了桌面已開封的酒瓶。程振雲制止了要過來收拾的服務員,自己拿紙擦乾淨了酒漬。張乾道了聲謝。
「別告訴李巍。」張乾苦笑,「我拿了投行的Offer,起薪稅前三萬多。」
程振雲沒做聲。
張乾說:「穎茹等不及了。所裡博後那點兒錢,活得太難——你看哪,投行那邊薪資是所裡博後的三倍還有多。意大利的Offer給的倒是不少,可出去念博後還要分居。」他罵了聲操,低頭盯著酒杯,「穎茹懷孕了,我哪裡敢走?」
他又灌下去幾杯酒,側著頭醉眼惺忪看程振雲,大著舌頭問:「程小雲啊,你要繼續做天文嗎?」
程振雲笑了笑,拿走他手裡的啤酒杯,出門叫了輛出租。
等到臨睡刷手機時,程振雲才注意到項真的私信。
[私信]一頁真:雲老師,晚上一起吃涮羊肉好不好?我請客!
[私信]一頁真:不要誤會啊,只是報答你送回我家~
[私信]一頁真:我在國科大門口等你O(∩_∩)O~~
[私信]一頁真:QAQ雲老師是不是要加班啊……
最後一條私信的發送時間是晚上9點半,也就是說,至少從他路過開始,項真一個人在校門口等到那個時候。
程振雲本不需要為此感到愧疚。他沒有承諾任何事,也不必背負任何責任,而項真這樣一廂情願的等待甚至都沒跟他商量過——就算有,他也不可能翹了導師的請客去赴約。
可程振雲依然有點兒不好受。
他嘆了口氣,慢吞吞地打字。
[私信]雲行鷺:你有我手機號。
[私信]一頁真:雲老師!!!!!!
[私信]一頁真:我可以現在就給你打電話嗎?
[私信]雲行鷺:可以。
電話很快就撥了過來。
項真聲音低沉好聽,話語帶著些黏膩的尾音,像是在撒嬌。他沒有提今天白等了一趟的事,只是絮絮叨叨地講一些平時會在私信裡發給程振雲的內容,語氣輕快平和。
程振雲聽張乾倒了半天苦水,這會兒有些精神不濟,按著額角沉默地聽項真說,沒什麼搭話的意思。
項真說著說著語速就慢了下來。他猶豫半晌,問道:「雲老師,你是不是不太高興啊?」
程振雲一怔,驚訝於項真的洞察力。
項真說:「雲老師聽起來有點兒沒精神。」
程振雲:「……我剛剛沒說話。」
項真堅持道:「就是沒精神。雲老師啊,我還是分得出高冷和沒精神的。」
程振雲想不出怎麼接話,索性保持沉默。
項真說:「雲老師早點兒睡啦,以後再沒精神就來找我打球吧!親測有效哦!」
程振雲不知怎麼地就有點兒想笑:「我不會。」
項真「嘖」了一聲:「我教你啊!包教包會哦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