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讓陳朝暉裹上外套,載著她很快就到了學校外不遠的一個小區裡。
上了樓,掏出鑰匙開了門,周衛先等了一下:「剛搬進來,通通氣。」
周衛告訴陳朝暉,他現在每天早出晚歸,影響寢室同學的休息,搬出來比較方便。這是他朋友的房子,出國了便借給他住一段時間。
房子不算大,兩室一廳,東西不多,有點空,看得出主人沒有長期入住的打算。若是能好好裝點裝點,肯定頗有小家的的感覺,陳朝暉閉上眼睛就能想像那一幅溫馨畫面。
周衛翻了老半天終於翻出一條新毛巾,遞給陳朝暉,有點難為情地說:「浴室在臥室裡,你去泡泡熱水,暖暖身,浴缸剛消過毒……還沒用過……」
他漂移的眼神讓陳朝暉的臉也微微紅了,她說了聲謝謝低頭進房。
周衛說剛搬進來,她不想相信都難,因為浴室實在是乾淨得過分,甚至連沐浴露洗髮水都還沒有拆包裝。
陳朝暉臉紅紅地拆開洗面奶的包裝,倒出洗面乳,慢慢卸妝(小暉暉是迫不得已,大家卸妝時一定要用卸妝專用品啊~~~)。家庭裝……沐浴露、洗髮水都是家庭裝,她以為周衛會選擇專門為男士設計的那種,真是出乎意料。
洗完澡出來,周衛也剛好從外面回來,提著兩個飯盒。看到陳朝暉,他招呼她到客廳的茶几來:「我買了點吃的,你也吃一點吧。」
陳朝暉看看電視機上的鐘,再看看飯盒裡飄著熱氣的食物,心裡覺得好奇怪:都十一點半了,怎麼還有得賣?半晌,她才走過去,坐下,說:「一般晚上過了九點我就不吃東西了。」一來是外公的養生法則,二來是她平常對食物也沒有太大慾望……今晚,她為了化妝早早進食後連一口水都沒有喝到,還穿著薄如蟬翼的衣服在蕭蕭寒風中消耗了很多體力,而眼前的食物看起來又特別的親切……
周衛瞄了瞄她掙扎的樣子,一笑:「平常我也這樣,但總會有特殊的時候,比如同學生日晚上請客,你能不吃?」
嗯……有道理,以前怎麼就沒有想過呢?她傻傻地想著,很自然地張開嘴含下遞到嘴邊的雞肉,嚼了幾下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餵食了……
將另外一雙筷子擱在已然愣住的陳朝暉手中,周衛臉色如常,絲毫看不出剛才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高高在上的周衛竟然會給人餵食,這還不夠驚世駭俗麼?
「你跟那個蘭靈有過節?」他慢條斯理地吃著,邊問她,並不看向,大概是曉得她現在又羞又懊惱。他記憶力還不錯,跟那麼蘭靈合作過幾次,有點印象,感覺是一個心底很有想法的女孩子,他不希望陳朝暉跟那種人交惡。
蘭靈?陳朝暉想了想,說:「不是我。」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跟他說了一遍,並偷偷地覷到周衛的眼神越聽越冷。
「輸不起。」周衛聽完之後面無表情地說了這三個字。
陳朝暉納悶地想,蘭靈師姐沒有輸吧,她那個節目多轟動啊,她在後台都被觀眾的叫好聲嚇到了,她哪裡知道周衛說這句話是針對蘭靈對她的那句尖酸刻薄的評價。
吃完宵夜,收拾東西時周衛說:「房子的鑰匙,你拿一把吧。」
陳朝暉差點被自己的唾沫嗆死。
無視這廂的慌亂,周衛又說:「我最近很忙,中午沒有時間回來,就得麻煩你了。」
麻煩她?什麼麻煩她?陳朝暉疑惑的杏眼在周衛從廚房裡抱出一隻小東西後瞬間瞪得圓圓的。
那是……狗?!
蹬蹬蹬,陳朝暉以驚人的速度退到門邊,大有周衛上前一步便奪門而出之勢。
「你……」周衛被她如臨大敵的備戰之態弄得忍俊不禁,也有點哭笑不得,他手中的小狗狗才不過三個月大,她怕什麼!
知道逼迫不得,周衛沒有勉強她,坐下沙發上,輕輕地撫摸著小狗狗的身子,讓它在自己的臂彎中安睡。
「這隻小狗是我昨日在公園發現的,才出生沒多久就被拋棄,老天還要下雨,真是生不逢時,又餓又冷,真是好不可憐。我想我雖然沒養過狗,但總可以學吧,便撿回來了。哪知道,可憐的小狗,你竟然還是難逃餓死的悲慘命運。」
周衛這些話好像是自言自語,可陳朝暉知道他的泳衣。她放在胸口的手按了按,按下心中的畏懼,舉步維艱地靠近一些,怯生生地偷看他手中的那隻小東西。
「你不要怕,它睡著了。」周衛壓著嗓子,彷彿怕吵醒小狗。
陳朝暉又靠近了一點點:「它、它、它真的睡了?」
周衛嘴角一抿,笑意霎時展露,燦爛得讓陳朝暉目眩,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手已經被周衛輕穩地握著,拉過去。
彭彭彭!陳朝暉口乾舌燥地發現自己無法收回手。彭彭彭!心跳好快!看看疊在一起的手,再看看離手越來越近的小狗……不,應該是離小狗越來越近的手……她腦袋暈了,不知道是緊張、畏懼還是害羞……
霍!摸到了!陳朝暉的手終於放在了小狗如緞般的肌膚上,手中傳來的前所未有的觸感讓她放鬆了不少,在大手的引導下,她的小手輕柔地撫摸著小狗……嗯,憑良心講,這種感覺其實……還不賴。
陳朝暉的反應讓周衛不小心笑出聲,她訕訕地解釋:「原來小狗的皮膚是這樣的,很光滑很好摸。」所以她才會不捨地又摸了幾下。
周衛挑眉,壓住她的手,不懷好意地說:「人的肌膚更是光滑更是好摸,要不要摸?」
要不要摸……
陳朝暉一下子甩開他的手,「蹬」地站起來,臉一下子憋成紅番茄:「你、你、你……胡說什麼!」
周衛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手中的小狗被她有點尖銳的叫聲嚇醒,睜開眼睛,汪了一聲。
陳朝暉倏然一僵,大氣都不敢喘,死死地盯著小狗。
周衛趕忙安撫小狗,很快讓其睡下。
「看你大驚小怪的。」他責備地掃了她一眼,把小狗嚇醒他是無所謂,可她不是自找麻煩麼?
她大驚小怪?陳朝暉頓時啞口無言。誰讓他說這麼奇怪的話,讓她大驚小怪!
「中午的時候你過來給它餵奶,飼料它還吃不了。」周衛說,直接將剛才的詭異忘記了。
沒有人家厚臉皮,陳朝暉只能忍,她說:「每天?餵多少?」
「你可以隔天不吃午飯?」周衛反問,又說,「奶粉就在櫥櫃裡,我會把說明放在奶粉旁邊,你照著辦。」
陳朝暉看看那只好命睡著大覺的小狗,估計著它的傷害值,勉強同意。
「你說,該給它起什麼名字呢?」周衛突然想起這件大事,總不能老是小狗小狗地叫,眼前的姑娘似乎就不樂意聽到「狗」這個字。
「小白兔。」陳朝暉直覺就想到這個名字。
周衛默。
「……它是金色的。」這個姑娘,該不會是想叫人家小白兔,人家就真的像小白兔那樣無害吧?
「……那叫小金兔。」從善如流。
周衛歎氣:「不是顏色的問題。它是狗,不是兔子,更重要的是,叫它小什麼的當然可以,但你不要忘了它是會長大的。」
陳朝暉沉默了半天,嚅了一句:「……那叫獸獸?」夠名副其實了吧。
「壽命的壽?」周衛白牙一閃,笑得很故意,「好名字,壽壽,好壽壽,周壽壽。」
陳朝暉默……這個人肯定是故意的。
「壽壽,乖兒子,爸爸抱。」周衛笑得不亦樂於。
而陳朝暉徹底石化,兒子?爸爸?這、這……實在是太相稱了,一個禽獸兒子,一個比禽獸還讓人恐懼的老爹……
好不容易將小狗的事告一段落,周衛看看表,對陳朝暉說:「今晚你就住下吧,現在太晚了。」
然後也不讓陳朝暉有抗議的餘地,就把她推到臥室裡,自己則宣稱要在書房研究明天要上堂的案子。
起碼要讓她說句話吧……陳朝暉無語地看著房門。
門突然開了,周衛走進來,說:「牙刷就放在下面的櫃子裡……你在幹嘛?」
「沒有、沒有,謝謝……」陳朝暉慌忙往浴室奔去。
周衛看了一會兒,慢慢關門離去,剛才他好像忘了敲門……
陳朝暉找出牙刷,滿腹心事地刷著牙。說什麼不要客氣,怎麼能不客氣呢?就算是周衛,也還是陌生的男子……讓她睡在一個陌生男子的臥室裡,她怎麼睡得著?
正想著,手機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是一條信息。
「記得反鎖,晚安!」
周衛的短信……
手動了動,給他回復:「你也晚安!」
這個人,必定知道她心中的不安……她好像更加難以入睡了。
臥室的燈滅了,裡面的人應該睡下了,周衛暗笑。明天哪裡有什麼上堂的案件?不過是留她的借口。如果她是高強厚壘的城堡,那他就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細雨,看她怎麼攔……打蛇打七寸,追女對要害,他就不相信他這一招沒有用……唉,不過那是後話了,現在他的首要難題是要怎麼度過這溫香軟玉在旁,自己則喝咖啡提神的漫漫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