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狼狽的樂小步

夕陽斜斜的射進林間小路上,細碎的樹影斑斑點點的投在地上,一青一藍兩個人影正緩緩融進這片景色中。

或許更具體的說法應該是:一高一矮坐在一馬一驢身上分別身著一青一藍兩色衣衫的人。

「葉老大,你能告訴我,泰山頂的武林盟主大會是在什麼時候嗎?」橫坐在驢子身上一身藍衫的樂小步,一邊搖著手中的一枝楊柳,一邊稍稍抬著頭,斜睨著與她並排而行的一身青色衣衫的葉桐。

「當然是在十天之後了。」葉桐一副「這都不知道」的表情,讓樂小步心中逐漸升起的怒火更盛。

「那我再請教一下葉老大,從這裡到泰山頂,明明六七天即可到達,我們為什麼要這樣不分晝夜的急著趕路。」樂小步幾乎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

她原本是想要今天尋一家客棧好好休息一下,順便洗洗澡,雖然他一身男裝,可是她畢竟不是真正的男人,男人可以忍受幾天不洗澡,但女孩子卻不能。

奈何眼前這人竟然不告訴他,他們已經錯過了今天最後一個可以留宿的客棧。

樂小步之所以意識到這點,並非是眼前這個男人好心的告訴了她,而是因為天色越來越暗,而他們走的這個林子非但不見盡頭,反而越來越深。

她知道,他們今晚是甭想走出這片深林,既走不出,又談何投宿?

「這哪裡能怨我?你看看你的驢子,」說到這,葉桐無限委屈的看向樂小步騎著的那頭比樂小步還拽的驢子,聲音裡透著無比的哀怨,「它的速度,比一個八十歲的老嫗走的還慢。」害他不得不使勁的抓緊手中的韁繩,以防止屁股下的這匹馬一個揚蹄,將樂小步落到天邊去。

「這哪裡是小黑的錯,明明是你,我讓你也買一頭驢子,幹嘛要買一匹馬,還買一匹這麼高大的?這不是故意要惹小黑生氣麼?小黑生氣起來,就是這樣啊!我可沒有辦法,所以說,錯還是在你身上的。」樂小步反倒是理直氣壯的說道,一雙邪氣的雙眸不住的打量著葉桐騎著的那匹青黑色的駿馬,怎麼它不只比小黑大那麼多,還高出小黑一半呢?

她要不要考慮給它來點藥,讓它變得小點兒呢?

仿似是感覺到來自樂小步身上的危險氣息,青黑色駿馬四蹄忍不住慌亂的動了起來並不斷扯動著葉桐手中的韁繩嘶叫著,葉桐使勁的抓緊韁繩,瞪了一眼邪氣的笑著的樂小步:「樂小步,收起你邪惡的眼神,少打它的主意。’」葉桐為了自己不被甩下馬背,不得不出聲警告著,然後又忍不住絮叨道: 「你也不想想,江湖上有誰會騎著一頭驢子到處跑?我想啊,世上除了你這個怪人,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還妄想讓我也騎上這種瘦小的驢子,我才沒有那麼蠢呢,若是真的那樣,我葉桐的一世英名豈不是要毀於一旦嗎?」他可不想被人恥笑,跟人動起手來,人家都騎著赤兔、烏騅、黃膘等名貴馬匹,只有他騎著一頭又瘦又小的驢子,估計到時候,不等他動手,對手就笑的滾下馬了。

仿若是聽出葉桐話中的不屑似的,還不待樂小步說話,小黑自己就「呼呼」噴著鼻息,將頭轉向葉桐,一雙大大的眼睛裡,仿佛有兩簇小火苗在跳躍。

「哈哈,葉老大,你完了,你又惹毛小黑了,它的速度會更慢的。」樂小步笑得彎下了腰,趴在小黑身上,一雙小手還不住的輕拍著小黑那對長長的耳朵,竟對小黑的表現很滿意似的。

「奇怪的主人,奇怪的驢子,而我竟奇怪的交了一個如此奇怪的朋友。」葉桐無奈的搖頭說道,說完後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

但待到兩人笑過之後,兩人又開始一高一矮的皺著眉頭面面相覷起來。

「我們今晚怎麼辦?」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口。

「咕嚕、咕嚕」一陣聲音傳來,樂小步尷尬的瞧了瞧自己的肚子,抬起頭說道:

「我餓了。」

「你……」葉桐原本開口想要調侃她說「你中午不是吃的很多嗎?」

忽聽又一道聲音響起----「咕嚕、咕嚕。」

看看樂小步嘴角那強自忍住的笑意,葉拍的臉上比樂小步更尷尬。

「嘿嘿,好像我的肚子也在叫了。」

「那怎麼辦,我們今天好像沒有買乾糧。」樂小步摘下掛在小黑脖子上的包袱看了看,無奈的說道。

向四周看了看,再抬頭看了看頭頂上那輪剛剛升起的圓月,葉桐看著樂小步提議道:「我們去找些野味怎樣?自己烤。正好今天十六,月色也很亮,應該會找到的,況且這對於我們江湖兒女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情。」

「好吧。」樂小步點了點頭,反正如今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人總是要先鎮飽肚子的。

「我去找我看有什麼野味,你就只管揀些乾柴來就好。」葉桐說著翻身下馬。

「好,這簡單。」樂小步也豪氣的翻身下「驢」,不就是弄一些樹枝什麼的,來點火嗎?難不住她樂小步的。

只是當她抬頭看到那輪明月時,心中不由的想到那個月一般清冷的人,他現在在哪裡呢?有想過她麼?

「在想什麼?還不走?」葉桐不解的將手伸到剛剛還在說笑著的樂小步眼前,晃了晃。她竟然在發呆?天下奇聞!

「走啊!」樂小步拍掉葉桐的手笑笑,率先走到前面。

他怎麼會想她呢?在他的心中,她只是他的一個承諾而已吧,樂小步暗自取笑著自己,可是她真的好想他啊!

「咳咳,葉老大,你到底會不會烤啊!」樂小步大聲的問道,一雙眼睛被火堆裡冒出的滾滾濃煙熏得流淚不止。

「樂小步,我還沒有怪你,你倒又惡人先告狀起來,你看看你都弄得什麼柴火,這樣的能燒嗎?我能點著就不錯了。」葉桐拿起一旁還未曾放進火堆的樹枝問著樂小步。

在微弱的火光下,可以看到樹枝上還帶著沒有摘掉的綠葉。

「樹枝怎麼了?」不是很好嗎?樂小步一副理直氣壯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自己才是生出大量濃煙的罪魁禍首。

「樂大小姐,你能告訴我,你的這些樹枝在哪裡弄的嗎?」葉桐翻了翻白眼,無奈的晃著手中的樹枝問道,而另一只手還不斷的翻動著架在火上的兩塊被熏得有些微黑的「晚餐」。

「樹枝當然是從樹上折下來的了,這還問。」樂小步一副「你笨啊」的表情。

「我不是說要揀一些乾柴來麼?」葉桐聲音已經很無力了,她大小姐闖蕩江湖多年,竟連這樣的事情都不知道嗎?有誰家點火是用鮮樹枝的,甚至還誇張的帶著剛剛吐出的嫩葉?她是怎麼活過來的?

「揀多麻煩,直接躍到樹上折下來多方便……喂,葉老大,你那是什麼表情?」說著說著,樂小步看到葉桐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古怪,不滿的叫道。

「樂小步我問你,你在江湖上這三年,沒有在野外過夜的經驗嗎?」葉桐非常非常無力的問道。

「當然有啊,你沒有過?」樂小步一副不屑的表情,江湖中人,怎麼可能沒有在野外過夜的經驗。

「那你都是靠什麼來充饑的?」葉桐決定再問。

眨了眨眼睛,樂小步仿佛抓住了葉桐的話中之意,畢竟她並不笨,「葉老大,你不必跟我繞這麼多彎啦,我是沒有自己生過火,但是,這個也沒有你說的那麼難吧?你躲開,看我的!」

把葉桐推到一邊,樂小步坐到了火堆邊,開始添柴、扇火、轉動火上的食物。

「唉,我已經知道了,她一定沒有生過火。她是樂小步,是毒王樂小步,所以,她在江湖三年在野外過夜,卻從來沒有生過火,並不算奇怪,而她竟折生長中的樹枝做柴火,也更加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了,因為她本就是個怪人,怪人做出任何奇怪的事,都算不得奇怪了。」遠遠的坐開,葉桐看著那個正在努力將火生旺的人,輕聲喃喃著,不只是在安慰自己那顆脆弱的心,還是在說給樂小步聽。

而樂小步卻是全副心思都在眼前這堆只會冒煙,卻總也旺不起來的火上,根本就沒有聽到葉桐的喃喃聲,更沒有聽到多出來的細微腳步聲。而注意到的葉桐剛要捉醒樂小步,就被樂小步那裡發出的「彭」的一聲巨響,和那團驀然升騰起的火花驚得呆住,不止他呆住,走來的人也呆住,樂小步自己也呆住。

「威力這麼大?」樂小步喃喃著,她只不過是因為生氣,把身上買來用做制作鞭炮的火藥扔到了裡面而已。

「哈哈,樂小步,你想將自己烤了嗎?」葉桐已經忘記了他們此刻或許是有危險的,止不住指著樂小步那張堪比包公的黑臉彎臉大笑起來。

「我的樣子很慘?」樂小步倒是沒有生氣,只是輕輕的問著,仿似還未曾在剛剛的驚悸中清醒過來。

「嗯,慘,很慘,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說著,葉桐將手指向樂小步的背後說道,說完後,他才意識到,樂小步身後的人,他根本不認識。

身形剛要動,以免樂小步有什麼不測,又再次定住,因為他聽到樂小步的一聲尖叫,打死他都不會相信有一天樂小步也會發出這樣的叫聲,這原本是一些受到驚嚇的女孩子才會發出的聲音,而膽子根本就比男人還大的樂小步又怎麼會發出這樣的叫聲呢?

可是事實上,樂小步的確是叫了,而且叫響徹了整個夜空。

轉過身的樂小步,怎麼也想不到,剛剛她還在想著的人,竟然就那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的面前,而且還是在她最狼狽的時候,雖然她沒有辦法看到自己此時的樣子,但是她從清風明月臉上隱忍的笑意中已經知道,她此時一定真的很慘。

「那樣很危險。」輕輕的說著,藍若遙緩緩的走到樂小步身邊站住。

「你,你怎麼來了?」驚叫過後,樂小步已經按受了現實,反倒從容的面對著藍若遙問道,仿似是她此時還是很漂亮似的自信。只是問出的話,顯示了她對他的出現有多麼的吃驚。

「那邊有一條小溪,我帶你去洗一洗。」沒有回答樂小步的話,藍若遙就那樣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向著林子的東邊走去。

呃?葉桐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看著牽手而行的兩人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葉桐知道再走過去不遠的確是有一條小溪,不過讓他奇怪的不是那個如湖水一般幽靜的男子為什麼知道那裡有一條小溪,而是樂小步在他的面前竟然那麼乖,而世上若有一人可以辦到這點,那麼那個人一定只有一個,微微的一笑,葉桐知道,他已經猜到那個牽著樂小步走的人是誰了。

此時的樂小步可以說比剛剛的那聲巨響還要震驚,而且她已經驚的有些呆怔,呆怔的任由藍若遙牽著她的手來到溪邊,任由他拉她坐在溪邊的青石上,任由他拿著濕巾為她擦拭著臉上的煙塵。

他,他是他嗎?明明容貌很像啊,可是為什麼他的行為卻這樣溫柔,仿佛她是他喜歡的人似的,他轉性了嗎?還是有人給他下了藥,可是有什麼藥是讓一個人個性大變嗎?她怎麼不知道呢?

樂小步怔怔的看著正靜靜的為她擦拭的藍若遙,胡亂的想著。

淡淡的,一絲笑意浮上了藍若遙的臉,她也有這樣的時候嗎?她不是一向都古靈精怪的很嗎?何時出現過如此憨態可掬的表情。

「為什麼?」輕輕的,樂小步問道。

「……」靜靜的看著樂小步,藍若遙未曾開口,眼裡閃過不解。

「為什麼忽然對我這麼好?」再次說道樂小步不想心裡有任何疑惑。

「以前對你不好麼?」輕輕的,藍若遙問道。

「不,不是,我是說……」怕他誤會她話中的意思,樂小步急急的想要辯解,而藍若遙的手卻輕輕的覆上了她的唇,樂小步這次是徹底的呆住,他,他真的沒有事麼?樂小步的眼中寫滿了擔憂。

「我喜歡你。」微微的一笑,藍若遙說道。

「呃?」他……他剛剛說什麼?樂小步錯愕的眼睛睜得更大。

「對你好,是因為我喜歡你。」再次靜靜的說道,藍若遙的眸子裡一片清澈,無論他在其地方面有多麼的聰明,但在感情方面卻是絕對的天真,落、純淨。

忽地,將藍若遙的手拉下來,樂小步一對彎月樣的眼睛比月光下的溪水還要晶亮動人。

「真,真的,你沒有騙我!不,你是不會騙我的,是真的,是真的對不對?你真的說喜歡我了對不對?」樂小步抓著藍若遙的手有些語無論次的說著,眼睛微微的濕潤了起來。

微微帶著一絲柔和的笑意,藍若遙靜靜的看著樂小步,雖然她抓的他的手有些疼,但是他的心卻飛揚了起來,一路上心中壓著的那塊石頭,在樂小步此時的反應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慢慢的伸出手,將樂小步臉上的淚輕輕地拭去,「不高興嗎?」藍若遙不知道自己的話中是否有一絲緊張,但是他的心中卻有一絲緊繃,她真的喜歡剛剛那個人了嗎?雖然他剛剛刻意不去看那個人,但是他依舊看到那個人的確是如同潘紹軒說的一樣,是個長相俊美的人。

「不,我開心,我都開心死了。」樂小步搖著頭,一雙眼睛彎的更加迷人。「你知道嗎,我等你說喜歡我,都等了三年了,呵呵,你終於說了,我以為等不到呢。」樂小步看著藍若遙真的開心的說著。

「若是我一直不懂喜歡是什麼,你會一直等嗎?」藍若遙盯著樂小步輕輕的問道。

「嗯,我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你喜歡上其他人為止。」重重的點了點頭,樂小步眼神堅定的說道,她自己知道在感情方面很固執。

「謝謝你!」輕輕的,藍若遙說道,此時的他,只能說這樣的話了。

謝謝她什麼呢!謝謝她肯等他,謝謝她肯喜歡他,謝謝他讓他知道什麼是喜歡,也謝謝他肯讓他喜歡她。

「我不要你謝謝我,我只要你能夠永遠永遠的喜歡我,而且只喜歡我一個人。」樂小步有些霸道的說道。

「好!」淡淡的,藍若遙再次笑了,那笑竟讓如此美妙的夜色都為之失色,更像一陣舒暢的清風撫過,令人心安而幸福。

「我覺得我好愛好愛你。」輕輕的扯起一抹邪氣的笑,樂小步說道。

「愛? 」藍若遙的眼中染上一抹疑惑,喜歡?愛?有什麼不同嗎?

「嗯,愛,現在你只是喜歡,我卻是愛,好不公平,所以,你也要努力的愛上我! 」眨著一雙明亮的眼眸,樂小步的眼中帶著一抹算計。

他此時好可愛啊,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像個誘騙天真孩子的壞婆婆呢?呵呵,可是面對這樣的孩子,她忍不住的想要誘拐。

「好!」藍若遙輕笑著回道,雖然他不知道愛是什麼,跟喜歡又有什麼不同,但是他想,若是她,他總有一天會愛上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