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包家子

我觀察了一下,這是一個頗大的石室,根據其陰暗潮濕的程度判斷,應該在地下,地上堆了些奇奇怪怪的雜物。

原慶雲顯然對我現在赤身被吊著的狀況很滿意,上下打量著我,笑道:「張大人,這樣子還真適合你這樣的……賤貨。」

這種含笑的惡毒語氣中的怨恨……我雖然知道他罵的是張青蓮不是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何況現在雖然是夏天了,這石室甚是濕冷,我早就凍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現在應該是設法擺脫困境才對,我定定神,不理會他的侮辱,維持冷靜說:「你究竟是什麼人?抓我來做什麼?我在留芳樓裡不見了必會掀起軒然大波,你們都難逃其咎。」

原慶雲放聲大笑,說:「難道我還回去讓他們抓不成?——張大人,你原是不認得我,在下姓包名紜,是包存鑫的三子,因為秉性不肖,所以早早就被老頭子放逐到西域學武去了,你害死我家老頭子和我全家時,我還在西域,害得大人未盡全功,真是對不住了!」收住笑聲他又柔聲加了一句:「大人放心,這裡秘密得很,不會有人來打擾你我。」

我心中一涼,我本以為原慶雲是什麼番邦間諜什麼的,那樣的話,我還可以見機行事,使個什麼法子,編些話兒忽悠他。人只要有所圖,有所欲,就有弱點。他要是貪錢,可以騙他哪裡有個什麼什麼寶藏;他要是愛權,就哄他說不殺我便給你裡應外合,除掉某某,登上什麼寶座之類的;倘若他喜歡某美人,就說我有法子幫你弄到手。都只是具體操作難易的問題,對症下藥,總會有辦法。但他處心積慮,要報血海深仇,似乎除了報仇,什麼也不希罕,什麼也不在乎,那可就難辦得緊了。

我拼命在腦子裡搜索應急的法子,突然想到他那兩個黑衣蒙面的同伙,靈光一閃,我正色問他:「那天行刺皇上的刺客,是不是你指使的?」

原慶雲愣了一下,笑道:「我一個浪蕩江湖的人,還想做皇帝不成?——不是我。」

我盯著他眼睛:「休要騙我。」

原慶雲揚首笑道:「你反正是不能活著出去了,我騙一個將死之人作甚?我不過是為了報仇和那人合作,他助我些力,我幫他些忙,他要做皇帝自會自己派人行刺,要我指使作什麼?」

唉,原慶雲連權力也不想要,真的沒什麼指望了,不過第一次聽到我懷疑的幕後勢力,我心中不免一緊,急忙凝聲追問道:「那人是誰?」

原慶雲「呵呵」冷笑,上前捏住我下巴把我的臉抬起來,我被他扯得披散的頭發就垂下來遮住我一邊的視線,他的手指纖長漂亮,卻像鐵鉗一樣,捏得我下巴極痛。

「什麼時候堂堂張大人要改行做忠臣了?」他的語氣輕佻不屑,「你還挺護著那個昏君的雜種?莫非……那是你的種?」又湊在我耳邊,咬著我的耳垂,甜甜膩膩說:「張大人想知道那人是誰麼?——偏不告訴你。」

這……這個變態!

我冷眼看著他說:「你要現在殺我嗎?」

原慶雲看著我,像聽見什麼天大笑話一般縱聲大笑:「哈哈,張大人,你可真會開玩笑,我下了多大功夫才活捉到你,哪有讓你死得這般容易的道理!為了接近你,我可連相公都做了……」他貼上來摟住我的身體慢慢摸索,一邊用他那種故意拖長的調子軟綿綿地說:「本打算讓你迷上我,到時候再叫你痛不欲生,不料你這人鐵石心腸得很……我都把身子給你了,你居然第二次見面還這般冷淡,一副等不及要走的模樣兒……叫人家心都涼了,看來也沒甚指望,只好臨時起意,把你弄了來……」

我被他摸得寒毛倒豎,被他裝腔作勢的調子刺激得肝火上升,冷笑著說:「我看你做相公做得不是挺享受麼?別把這也記到我頭上來。」

原慶雲,不,包紜側過臉笑吟吟看我,突然一巴掌扇上來,我的臉被巨大的外力打得偏向一側,火辣辣地疼,腦中嗡嗡作響,口裡一下充盈著血腥氣味。

我保持頭偏在一側的方向,沒作聲。

包紜仍是笑吟吟的,卻極粗暴的抓住我的頭發把我的臉扯過來,手指漫不經心的糾纏玩弄我的頭發。

「來,」他柔聲說,「我帶你參觀一下這屋子,這可是我花了許多心思為你准備的……打從那天夜裡去你府裡拜訪,被姚錦梓那吃裡扒外的兔崽子刺了一劍,我就決心決不能讓你死得太容易,便費心搜羅了這許多東西……」

他放開我的頭發,走到一個桌前,先拿起一套針,說:「咱們回頭先從簡單的試起,比如這套針,是用來從指甲縫裡插到肉與指甲之間,大都給女人用的……」又拿起一個鐵絲的仿佛箅子的東西,笑嘻嘻說:「張大人見過這個麼?把它罩在肉上按緊,肉從鐵絲網口擠出來,拿快刀一片片片下,據說恰好可以片三千六百刀……」他走到一個角落裡,指著一個木馬般的東西說,「這個張大人一定見過,處置淫婦游街的木驢……」他故意伸手摸著木驢鞍上拳頭粗細的巨大突起,說,「這麼大給男人用恐怕吃不消,不過給張大人用也算名至實歸。」

這屋裡的東西總有七八十種,他一一詳細解說,越說越眉飛色舞,我每多聽一個便覺面上蒼白一分,要是此回還能活著回去,我便要書上「酒乃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十二個大字掛到正廳以儆後人,果然嫖娼不會有好下場啊!

包紜一口氣說完,也不需要喝水,接著又說:「……還有些東西要現准備,比如辣椒水,今日來得倉促,委屈大人了……等大人把這些一一試過,我又想不出什麼別的好玩花樣,我就今天切一只手,明兒割半個鼻子,慢慢來,總要殺個三五個月,才捨得送大人歸西……」

他這麼一說,我反倒有點鎮定下來,如果他「捨不得」殺我,我便還可以拖幾個月,錦梓他們一定會找到我的,只要我能熬過這些酷刑……

可是,我真的能熬過去嗎?說不定一天沒過完我就會哭著求原慶雲,不,包紜殺了我了。我的自知之明告訴我,我的痛覺神經一向比情欲敏感。

包紜走回我面前,用手摸著下頜,若有所思地說:「先從哪個開始呢?……看你這身細皮嫩肉,先來些不要把你的身子弄得太難看的吧?……別害得我都沒胃口了……」他轉身摸到那包針,道:「要不就這個吧……」

我看著那閃著寒光的尖針,想象它們從我的指縫裡插進去,只覺我的血液已經拒絕提供到頸部以上,渾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連忙低頭垂下眼簾,免得他看出我恐懼的眼神。

包紜看著那針出神,然後搖搖頭說:「未免太過女氣,不好,不好。」他想了想,好像做出了決定,說:「也罷,我這人素來心慈,張大人一下受不了太烈的,咱們還是從最容易的開始,慢慢往上加……」

說著,他從腰間抽出一根烏黑細長的鞭子。

鞭笞麼?我微微鬆了口氣,比起針來是好多了。

原慶雲玩弄著手中的細鞭,手勢十分熟練,嘴角噙著隱約的妖媚笑容,神情從容,不過眼中慢慢升起一種興奮的火焰。「別擔心。」他越發柔聲說,「這『烏蠶鞭』我已練了近十年了,決不會弄破你的皮膚。」

我聽著他這越聽越像sm的腔調,心底惡寒,只是閉上眼睛。

第一鞭終於落在我身上,那種感覺,就好像我身體的別的部分都不在了,所有的意識都集中在那細細,狹長的一條,那一處的皮肉尖叫著要求我注意到它們的存在,而繼之的火辣辣的灼燒感使這種強烈的存在感無限延長。

我拼命咬住嘴唇不尖叫求饒,身體還沒有從第一鞭的劇痛中調節過來,第二、第三鞭也下來了。

好痛……

我低頭看到自己的身上開始交錯著嫣紅的道道鞭痕,襯著白皙細膩的皮膚,顯得詭艷淫糜。果然沒有皮開肉綻,這和執鞭者的功力有關,我似乎曾在書上看到過,經驗豐富的行刑者,可以使人看起來皮開肉綻,鮮血橫流,其實一點都不重;也可以像我這樣皮都不破,但皮下的肉都被打爛了,糜爛在其中,以後治起來也加倍困難。關鍵在於最後鞭子著肉時收的尾勁。

我顫抖著死死忍住,牙越咬越緊,血腥味在口腔裡慢慢暈染開來,因為怕刺激到原慶雲的性欲,我一開始就下定決心死也不哭不叫不扭動閃避,只僵在原處默默硬挺著挨他的鞭子。

但是原慶雲突然朝我敏感的部位打了一鞭,我實在忍不住微微扭過身子躲閃,這一旦開頭,就像潰了一點的堤,瞬間就守不住了,我拋開矜持,盡力地扭動著腰躲避,只求能避開一點點鞭梢,避開最痛的部位。

他的鞭子卻精准惡毒,每次揮下必然是我的大腿根部之類的身體敏感帶。我還是不肯慘叫哭泣,但是扭動閃避之余,眼淚已經無聲地沾濕了面孔,汗也出來了,漸漸弄濕我的身子……

空蕩蕩的刑訊石室裡回響的就是鞭子打擊皮肉的聲音,間或有我壓抑不住溢出來的一聲短促的嗚咽哀鳴……

原慶雲,不,包紜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終於,按照節奏該等到的一鞭沒有來,卻等來了他抓住我的腰的手……我睜開眼睛,因為疼痛大口的不斷喘氣……

能夠中斷一下這不斷疊加的痛苦,我甚至願意接受別種痛苦。

「賤貨。」他喘息著說,眼睛裡的火焰更加熾熱,惡狠狠的把我的下半身往懷裡一帶,我的小腹撞到他的下身,明顯有一個堅硬的突起抵住我。

「別。」我忍不住還是低喃了一聲。

和強暴比起來的話,還是繼續鞭打好了。

他的呼吸還是不穩,胸膛起伏。「別?」他喘息著笑起來,「上回你在我身上時可沒這麼說,投桃報李,張大人也該服侍我樂一回了吧?」

我這人有個壞毛病,平素處事還能做到圓滑,其實打小內裡就極強,一旦被逼得起了性子,從來都是一門心思要「玉碎」的,雖然越大越不容易發現,但偶爾也會被逼出來。比如說現在,我想也不想,開口冷笑說:「以你的變態,和令尊這樣的正人君子國之棟梁只怕半點也處不來吧?難怪要把你踢得遠遠的!呵,反正也沒什麼感情,說什麼報仇!不過就是你本來就好這些變態的東西,現在可好,有父仇家恨作幌子,可以名正言順玩這個了……呸,你不過就是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弱小人!」

包蘊雖然聽不懂什麼叫變態,但還是毫無疑問明白了我話中的意思,果然大怒起來。「啪啪」兩聲,我左右臉各著了一巴掌,比一開始的手勁還大,我已經感覺到細細熱熱的液流從我嘴角淌下來。

「婊子!」他恨恨地罵著,「死到臨頭還賣弄唇舌!」

「想激怒我殺了你?」他冷笑說,「你放心,我要殺也等把你奸夠了奸爛了。」他把我的身體轉了一百八十度,用手掰開我的臀部。我拚了命地掙扎,把系住我雙手的鐵鏈拽得「嘎吱」作響。

他一只手圈住我的腰,把我固定在他身上,一手摸索著解自己的褲子。我心裡絕望已極。

我已經感到某種東西無間隔地抵著我的臀,我拼命收縮著臀部的肌肉,把腰往前挺,想遠離威脅,見效卻極微。

事態已經危急到千鈞一發的地步了,這時我突然聽見一聲輕而清晰,微微顫抖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