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范澤這話說得已經幾乎直白,敞亮地告訴慶達年,這柳沐雨是范郡王罩的人,慶達年就算仗著漕幫的勢力再橫行鄉里,也要顧及郡王的顏面,客氣三分。范澤心裡思量著,畢竟范焱霸不在潘陽城,自己也不可能天天守在柳沐雨身邊防護著,若慶達年真是上了心,盯緊了在背後做些小動作,還真是讓人頭疼的事情。不如這次就把話說明白了,讓慶達年就算有心思也要摸摸膽子,不能把事情做絕。

  慶達年見范澤明裡暗裡地端出范焱霸的名號說事兒,知道今天也斷是得不著什麼便宜去,只能不甘心地點頭應承:「原來是郡王『好友』……」眼睛冷冷一瞥范澤身後驚魂未定的柳沐雨,鼻子一哼,「我說我慶某人怎麼請他不動呢,還是郡王的面子大……今日算是我慶某人得罪了!只是……范郡王的性子,大家都瞭解……若是日後哪天不與柳夫子交好了,柳夫子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我慶某人,畢竟和郡王比起來,慶某人還算是長情……」

  不用柳沐雨回答,范澤拱手賠笑著說:「慶大官人說笑了!等郡王從湖西回來,我定會轉告此事,郡王怕是還要請慶大官人吃酒,親自給您陪個不是!」

  被范澤堵得沒話說,慶達年一肚子邪火沒地方撒,狠狠甩了下袍袖帶著家丁轉頭而去。

  見慶達年走遠了,范澤連忙回身安撫柳沐雨:「柳公子,范澤一直跟在郡王身側,郡王說過什麼做過什麼,范澤都看得明白。郡王對您是用心的,你們倆的事情,郡王在外面真的一口都沒提過,只是這慶公子當日在醉仙樓見了您和郡王在一起,隨便瞎猜亂說,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范澤畢竟是范府的管事兒,平時練得就是個眼力勁兒,跟在范焱霸身邊十幾年,上上下下什麼人沒見過?什麼心思算計沒聽過?看著柳沐雨失神呆愣地坐在那裡,再回想一下慶達年的話,怕是柳沐雨誤會了范焱霸一片心意,連忙替自己的主子說說好話。

  冷靜下來的柳沐雨此時也覺得剛剛因慶達年而遷怒范焱霸有些不妥,再聽得范澤的話,仔細想想若是那冤家真跟別人說了自己,怕是現在街頭巷尾早已經傳遍了消息,怎麼只會有這一個流氓來騷擾?

  心裡嘆了口氣,柳沐雨突然覺得自己一個文弱書生,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若是范澤沒有及時趕來,今日怕是不能善了,想著日後可能隨時會被這等流氓騷擾,怎能不叫柳沐雨心憂?

  「范管事,您不要誤會,我沒有氣恨郡王……只是覺得『百無一用是書生』,想我柳沐雨白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卻手無縛雞之力,遇到這種流氓無賴,連自保的本事都沒有,還要給您添麻煩,真是不該!」

  沒想到柳沐雨會發出這樣的感慨,范澤張了張嘴,猶豫了幾下還是說道:「柳夫子,別說我替我們郡王說話,我們郡王雖然性子貪玩,但本心還是純善耿直的,這些日子我也看得出郡王對您確實用心,而您也對郡王有情……您何不就應了郡王入府,日後也好有個照應保護……我畢竟只是個管事,府裡事情也多,不能天天照顧您,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兒……可讓我怎麼跟郡王交代啊……」

  果然自己成了包袱累贅了麼?柳沐雨苦笑,擺了擺手:「范先生,進府的事情莫要再提,柳家好歹也是要臉面的人家,我若真進府當了郡王的男寵,我娘親怕是會被氣死的……我與郡王如此相處,已經愧對祖宗,若為了圖這點安逸落了賤籍,那柳沐雨真是太不孝了!」

  范澤看看柳沐雨,知道一時半會兒勸不動,只能整理好帶來的包裹,送柳沐雨回家安頓。

  在回郡王府的路上,范澤低著頭想著柳沐雨和郡王之間的糾糾纏纏,若是這兩位祖宗不能安好地相處,他這個管事怕是第一個被拖出去殺掉填坑,慨嘆自家郡王的魯和柳家公子的倔,腦子裡不停地變化著兩人的各種相處方式。不得不承認,自打和柳沐雨在一起之後,郡王惹是生非的秉性收斂了不少,再也沒有出去招蜂引蝶強擄美人,整日裡踏踏實實地滿腦子只有柳公子。

  范澤有時在想,這柳公子會不會就是自家郡王的天命之人?若是真能從此收了郡王野慣了的心,上對老王爺,下對黎民百姓,都是好事!可柳公子念及身份名節,怕是不能輕易入府,若是總不能讓郡王了結了納娶之心,郡王的混脾氣犯起來,少不得又是一通天昏地暗的折騰!

  搖搖頭,范澤苦笑一聲,自家的小王爺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腦子裡想著事兒,不知不覺中范澤隨著馬匹肆意行走,竟然走到一個偏僻的小巷子裡。范澤醒過神來,四下看看,見已偏離了主道,便調轉馬頭正想往回走,角落裡忽然晃過的一個人影吸引住他的視線。

  范澤能當郡王府的管事,能力自然不容小覷,眼力、耳力、辦事手腕那是一樣兒不缺。雖然那人身著披風,儘量遮住自己的身形,但還是讓他一眼認出來──那人竟然是姚曉娥的貼身丫鬟,攬翠?!

  范澤皺了皺眉頭,姚曉娥回娘家,作為貼身丫鬟的攬翠居然留在郡王府沒有跟隨而去……這原本讓他心中閃過一絲異樣,今日在這偏僻的小巷子裡見到攬翠鬼鬼祟祟地進了一家小院,更是讓范澤心中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