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敵人(二)

這種時候,不可能人人都衣冠楚楚,所有活下來的人大多都帶著汗水和鮮血特有的臭氣,即便是杜子秋也不例外。狹窄的通風口裡,他和林楓貼得那麼近,林楓的鼻子就抵在他的胸口。並不是沒有想過要掙扎,但地方實在是太窄了,而且林楓不是專門練習過各種近身格鬥擒拿專業人士的對手,幾下就被他死死抓住了手腕按在頭頂,身體也被他壓住,動DAN不得。

黑暗,禁錮,男人身上的汗臭,一切都勾起了林楓異常噁心不願意再想的過去,她咬著牙低聲說:「放開我。」

杜子秋輕輕地吹了聲口哨:「喲,還是這麼的凶悍。放心吧,我不會強奸你,不過……」

他若有所指地把胯部壓在林楓雙腿間磨了幾下,語帶調笑。

「如果你再不停的扭來扭去,我可就不保證了。」

深吸一口氣,林楓強行壓下了那股嘔吐的衝動以及殺人的欲望:「怎麼,不繼續了,你扮演的那個熱血善良的好哥哥形象呢?」

「我一向不喜歡浪費時間,既然演戲不能收到什麼良好的效果,何必再繼續下去呢。」

低低笑了幾聲,杜子秋放開了壓制她的手:「好了,知道現在你一定在盤算著不下一百種碎屍萬段的殺人方法,不過還是等離開這裡再說,可以嗎?」

哼了一聲,現在的處境也不允許他們來一場生死搏鬥,下面槍聲大作,現場恐怖槍戰片氣氛十足,林楓可不想和他扭成一團滾下去。而且,下面的人並沒有坐以待斃,儘管已經又餓又渴,生死關頭他們還是奮起反抗,有人已經開始學習杜子秋的方法,企圖順著通風管道爬上來了。

「對不起,這裡滿員了。」

杜子秋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槍,隨後他從林楓身上移開:「快走,先離開這裡再說,我斷後。」

感到身下的鋼板被搖晃得嘩嘩直響,那些還沒死的人知道這才是他們唯一的求生之路,無不互相抓扯著想爬上來,林楓不敢耽誤,也許下一刻他們就會把天花板拉垮。好在現在已經亂成一團,不需要掩飾聲音了,她飛快地往前爬,聽見後面不斷傳來槍響,還有尖利的咒罵慘呼。

「快一點!」

杜子秋在用力推她,甚至一手按在她的臀部,林楓咬牙忽略了那隻手,繼續用雙肘往前爬行,終於爬到了轉角的地方,急忙手腳並用地鑽了進去。

身後的慘叫唾罵已經沒有了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奇怪呻吟,還有爪子在鋼板上摩擦時刺耳的摩擦聲,杜子秋半個身體已經探出了管道,蹬了一下,差不多是摔倒在了林楓身上:「趴下!」

轟的一聲巨響,林楓被氣流衝擊得往後飛出了半米,狠狠撞擊在了牆壁上,差點吐血,還有那些亂飛的石塊水泥,把她的額頭砸破了,火燒一般的疼痛。她咳嗽著艱難爬起,發現自己滿臉都是灰塵,透過瀰漫的煙霧,之前他們爬上來的管道連著整個食堂都被渣成了廢墟,幾塊燒焦的金屬板搖搖欲墜地晃來晃去。

「快一點,這邊走。」

和毫無準備的林楓不一樣,杜子秋在暴炸的瞬間就已經用衣服包住了頭,他抓住林楓的肩膀,用力在已經破裂的隔板上踢了幾腳,很快就把那裡踹出一個大洞,隨後不由分說地把她推了出去。

「西邊四點鐘位置,有可以出去的通道。」

林楓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沒有摔倒在地,剛才巨大的暴炸引走了不少變異怪物,而且它們沒有視力,全靠嗅覺和聽覺來捕捉獵物,現在一樓的走廊里布滿了煙霧灰塵,而且監獄裡的消防系統居然還沒有壞掉,天花板上的噴頭正在嘶嘶往下灑水,正好掩飾了他們行走間發出的聲響。

「四十七秒。」

杜子秋跟著她跳下來,落地的瞬間一腳踢飛了一個正張牙舞爪撲上來的變異怪物,隨後就朝著西邊飛奔而去,一路上拳打腳踢,把零星的幾隻擋路怪物弄開。林楓愣了一秒鐘,頓時明白他所說的四十七秒指的是那些噴水的噴頭,想也不想,邁開雙腿就跟在他後面狂奔。

路上遇到的變異怪物不少,但幸好大多數都被剛才的騷亂吸引到食堂方向去了,煙塵水霧中它們的感知受到了極大的干擾,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樣老遠就看見他們,一定要走進跟前才會忽然咆哮。林楓和杜子秋無心和它們纏鬥,只是遠遠避開,把擋路的怪物清理掉。這還是林楓第一次見到杜子秋戰鬥的樣子,他的戰鬥方式就和他人一樣,冷酷,精確,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一擊必殺。即便是在滿是煙霧噴水的黑暗走廊裡,他的眼睛也彷彿可以清楚地看見一切,每次開槍都必定會有怪物倒下,林楓要竭盡全力才能跟上他的腳步,否則就會被他丟下。

跑到了走廊的盡頭,通向外面的門被牢牢鎖死,林楓不假思索對著那扇玻璃窗就是幾槍,防DAN玻璃頓時裂開了蜘蛛網一樣的裂縫,杜子秋就像知道她會那麼做一樣,隨即一腳踢在上面,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女士優先。」

遠處已經可以聽見怪物越來越近的吼叫,它們衝過走廊激起地上積水的聲音也異常清晰,林楓沒空和他嘰歪,躬身鑽出了窗戶,儘管有小心地護住手和臉,還是被尖利的碎片劃出了不少傷口。

「還有三十四秒!」

「噴頭?」

「不,定時炸DAN!」

「什麼!」

兩個人在滿是泥水的濕地上跑得飛快,杜子秋喘著氣叫了一聲,林楓聞言大驚,顧不上問為什麼,跑得更快了。為了加快速度,她一邊跑一邊把早就沒有子DAN的散DAN槍解下丟掉,只留下了兩把手槍。一問一答間他們已經跑到了圍牆下面,林楓拿出繩子和勾爪,杜子秋搶先一步爬了上去:「我比較快,我上去之後再拉你。」

「好。」

林楓只用了0.1秒就答應了,一槍撂倒了最近的一隻變異怪物,隨後掩護杜子秋往上爬。他的動作很快,幾秒鐘就已經爬上了牆頭,大叫一聲:「林楓!」

無數變異者密密麻麻地朝他們湧來,林楓一邊開槍,一邊抓住了繩子,隨後杜子秋拽住另一頭,刷的一下就從圍牆的另一半跳了下去,林楓的身體在他的拉動下呼啦一下就飛了起來。

「我X。」

她狠狠撞在了石壁上,覺得骨頭都差點斷掉了,不過她也抓住了圍牆的邊緣,用力地翻了上去。但那些怪物怎麼可能看著他們逃走,齊刷刷地跳起,朝著牆頭上的林楓撲來。

「跳!」

被那一下撞擊弄得頭暈眼花,恍惚間林楓聽見杜子秋的聲音在下面大喊,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回到了十幾年前,他們幾個人去隔壁果園偷桃子,那時候杜子秋也是這麼等在樹下張開雙手對自己大喊。

林楓不是跳下去的,她被一隻怪物撞得失去了平衡,頭朝下地摔了下來,被杜子秋接了個正著。但緊接著那些爬上牆頭的怪物就紛紛朝他們撲來。

「姐!」

噠噠噠噠的機槍掃射聲響起,林楓從失神的狀態裡猛地回神,杜子秋把她扛在肩頭往前猛衝,在距離他們大概十幾米的地方,裝甲車停在那裡,林彥和迪恩正抱著機關槍對著那些窮追不捨的怪物狂掃。

「快走!」

杜子秋把林楓丟上車,林彥急忙放下槍來接住,隨後杜子秋也一個腳步跳上了車。

「還有最後六秒,快點!」

大衛早在看見他們翻出牆頭的時候就發動了車子,幾乎就在林楓被甩上車的同一瞬間,他已經大力踩下了油門。裝甲車的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轟的駛過一大灘泥水,撞飛了幾個垃圾桶。

「快,快,快!」

「我知道了,別叫!」

大衛已經不看路了,直接撞開那些亂七八糟的鐵絲網,直線駛出了監獄範圍裡的那片沙地,就在他們剛剛駛上馬路的瞬間,地面先是微微地抖動了幾下,隨後便從身後爆出了巨大的火光。直到火光衝破天際映紅了路面,他們才聽到了足以讓人失聰的爆炸聲。

「快離開這裡,從南邊的704號公路走,別走東邊,那裡安德森設了埋伏。」

杜子秋擦著臉上的血,語氣急促地說。

「嘿,你以為自己是誰,我幹嘛要聽你的,你——」

林楓掙紮著從林彥的懷裡爬起來,她的弟弟正紅著眼睛在她身上到處亂摸,檢查有沒有受傷。被狠狠地一摔,她差點背氣,好不容易才吐出了那口濁氣:「大衛,暫時聽他的。」

「——操!」

大衛不滿地打了一下方向盤,車子劃出一個漂亮的甩尾,改變了方向,朝著南邊而去。

「姐,你沒事吧,你還好吧!嚇死我了!以後千萬別再做這種事情,萬一你,你——」

林彥死死抓住她的肩膀,聲音梗塞,林楓在他手上拍了拍,轉頭看向杜子秋,崔西正抱著他,兩個人親吻得難分難捨。

「咳咳。」

迪恩咳嗽了幾聲。

「你覺得不該解釋一下嗎,邁克爾。」

林楓諷刺地把那個名字拖得很長。

「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個圈套吧,我猜,你是故意裝作陷在裡面出不來,目的就是為了躲開那個安德森。說吧,你和他有什麼恩怨。居然已經被追到不得不躲在一群怪物裡面做縮頭烏龜。哦,我知道了,連那些怪物都是被你自己引來的,就是為了不讓安德森抓到你。」

杜子秋喘著氣推開崔西,舔了舔嘴唇:「沒錯,你猜得差不多。想知道為什麼林彥他們會等在這裡嗎?」

他從懷裡摸出一個通訊器般的東西。

「因為我偷走了安德森的這個。他氣得快發瘋了,發誓要剝掉我一層皮。不過剛才那一下子,他多半會以為我已經被炸死了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