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博努瓦激動地說,「你是說凶手是勒森魃?」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破了這件滅門慘案!
博努瓦雙眼放光。
他幾乎能看到自己升職、加薪、被教宗憐愛的美好前景。
歐西亞瞄了他一眼:「不。她說的是被害者。」
博努瓦:「……」
小姑娘怯生生地盯著歐西亞,流露出想親近又害怕的矛盾:「我被他們關在城堡的地牢裡,有時候會吸我的血喝。」
博努瓦不理解:「你不也是吸血鬼嗎?」
小姑娘和歐西亞同時瞪向他。
博努瓦自知失言,忙糾正道:「我的意思是,你們不都是高貴的血族?是同類呀。」
歐西亞道:「人類的警察和劫匪也是同類。」
博努瓦道:「但警察抓了劫匪以後不吃。」
歐西亞道:「這麼說,人類警察的福利真不怎麼樣。」
博努瓦:「……」身上突然有點涼颼颼的。
博努瓦說:「言歸正傳吧!你看到凶手了嗎?怎麼樣的?是人還是血族還是……別的什麼。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小姑娘看向歐西亞,歐西亞不置可否。
小姑娘低下頭,想了想道:「我在地牢裡,因為太久沒有喝血,餓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就躺在城堡外面,那些傢伙……已經死了。」
博努瓦輕哼了一聲,不悅地瞪了歐西亞好幾眼。他知道小姑娘沒說實話,也知道是歐西亞不表態的緣故。
叫人將小姑娘帶到一邊,藉口查看現場,他湊近歐西亞,低聲道:「不是說好了合作的嗎?」
歐西亞道:「你那邊有什麼消息?」
博努瓦沒好氣道:「你就是收到了我這邊的消息才會出現在這裡。」將「這邊的消息」加了重音。
「你們真是麻煩。」
歐西亞的回應出乎他的意料:「什麼?」
歐西亞字正腔圓地重複:「你們真是麻煩。」
博努瓦驚呆了。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他內心的感受——好心當做驢肝肺!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好心被雷劈!
……
一句話完全不足以表達內心澎湃的鬱悶!
他道:「血族發生這麼大的事,我第一時間就通知你,還親自送你過來……你知道從巴黎到這裡打車有多貴嗎?我免費哎。」
歐西亞一副無所謂的口氣:「死的只是勒森魃。」
博努瓦無語:「同胞愛呢?」
「你問問人民運動聯盟和社會黨。」
博努瓦:「……」
濃郁的血腥味在陰森的古堡中流連不去。
博努瓦忍不住拿出口袋裡的鼻煙壺,輕輕地嗅著。
只是低頭的一瞬間,歐西亞已經逛了一圈出來。
……
博努瓦快步追上往外走的身影:「有什麼發現嗎?」
歐西亞道:「有。」
「什麼?」
「城堡需要修繕了。」
「……什麼?!」
歐西亞從城堡出來,一路耳根清淨,放棄與他溝通的博努瓦沒有再跟上來。
梅西翁租了汽車等在路邊。
他剛打開車,小姑娘突然從後面冒了出來:「我看到凶手了。」
歐西亞停下腳步,低頭看她。
小姑娘道:「我沒有昏過去,也沒有被關在地牢裡。對方來的時候,他們正在舉行晚宴,我被關在籠子裡,手腕插著針,他們抽取我的血液調酒。」
「你是岡格羅。」
「是,我是岡格羅。」她怕他不信,低頭咬住手腕,血從傷口中流淌出來。她把手腕遞到他的面前:「你嘗嘗!」
歐西亞無動於衷,彎腰上車:「你現在自由了。」
「我可以跟你走嗎?」她期待地抓著車門。
歐西亞冷酷地說:「不。」
小姑娘希冀頓時化作了星點,慢慢地消散在眼睛裡。她鬆開手,將車門關上,恭恭敬敬地站在路邊。
梅西翁在後視鏡裡看著她。
歐西亞道:「開車。」
梅西翁發動汽車。車緩緩起步,駛離那嬌小落寞的身影。
「您心情不好?」梅西翁問。
歐西亞沉默了會兒,才嘆氣道:「計畫被破壞了,不然這個時候的我們已經坐在布列塔尼亞的小酒館裡,看著熱情扭臀的美女,享受快樂時光。」
梅西翁道:「在倫敦這麼多年,我可從來沒見您去過酒館。」
歐西亞絲毫沒有被揭穿的尷尬:「帶著你的話,他們會要健康證明才准入內。」
「……」梅西翁突然感慨道,「很久沒有見到岡格羅後裔了。是失去領袖的緣故吧,據說那位四代大人銷聲匿跡之後,岡格羅在人界的當權者只是個八代,日子很不好過。」
儘管十三氏族分散在人界各地,但是,他們內部會保持一定的聯繫。一個高階血族的存在,就意味著一個強大的靠山。岡格羅就是因為突然失去了靠山,後裔們才會淪落為其他氏族的玩物。
歐西亞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地顫動了一下:「差點忘了,你也是岡格羅。」
梅西翁道:「不,我只是賤民。」
儘管擁有岡格羅的血脈,卻沒有受到認可的黑戶。
如果不是歐西亞的庇護,他根本不可能生活得這麼體面。
歐西亞看著他的後腦勺,半晌才道:「倒車。」
梅西翁彷彿早有所料,車很快掉了個頭,開回城堡。
小姑娘已經不在了。
博努瓦剛從裡面出來,看到歐西亞,立刻衝了過來,拍了拍車窗,一雙眼睛拚命地瞄著車內,呼喊道:「你看到小姑娘了嗎?」
歐西亞指了指耳朵,表示聽不見,然後對梅西翁說:「快走。」
……
博努瓦鬱悶地看著絕塵而去的汽車屁股。
聽不見才有鬼!
他都聽見那輕輕的「快走」了。
抵達布萊特城堡的人,都會被眼前的壯觀景象所震撼。
震撼的根源並非以藍天為背景,高聳入雲的尖塔和巍峨雄壯的城堡,而是密佈在城堡四周密密麻麻的帳篷。
歐西亞趕到的時候,只有最外圍的位置了。
梅西翁有條不紊地拿出準備好的帳篷和盆栽,準備佈置個優美典雅的環境,就被歐西亞阻止了。
「這裡風太大。」歐西亞拿出鏡子照了照自己,「會吹亂我的髮型。」
梅西翁道:「您曾經說過,凌亂的髮型最能體現一個男人的野性美。」
歐西亞道:「好吧,換種說法。外圍容易當炮灰。」
梅西翁覺得很有道理:「我去交涉一下?」作為一個八代,他想,自己至少能夠在一群十代以下的孩子中搶到一個好地方。
歐西亞突然抬起頭道:「等等。」
城堡的上空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儘管距離遙遠,對方的身影看上去只有蟑螂那麼大,可是傳來的威壓連歐西亞都忍不住低下了頭,更不要說四周的十代,甚至十幾代。
他們惶恐地跪在地上,身體靜靜地貼著地面,恨不得鑽到泥土下去。
時間過得極慢。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凌厲的殺氣在自己的身上掠過。
歐西亞忍不住張開了嘴巴,尖牙若隱若現。
他死死地握著拳頭,克制著身體內叫囂的衝動和戰意。
不知過了多久。
當大多數低級血族陷入絕望,認為自己可能會死在令人窒息的壓力中時,那個身影消失了。
劫後餘生。
血族們哀叫著舒展身體,癱倒在地。
有幾個膽小的已經在考慮是否離開。
梅西翁雖然沒有跪下去,但兩腿軟得厲害,幾乎站不直身體。他踉蹌著坐倒,過了會兒才站起來道:「剛才那位就是……」
歐西亞點頭。
梅西翁嘀咕道:「看來留在這裡也不是一個好選擇。」
歐西亞微笑道:「現在下結論,為時尚早。小明王還沒有表態。」
見識過那位大人的真正實力後,梅西翁不敢再盲目樂觀。「但願。」
梅西翁最終謀劃到了一個較為中間的位置。再往裡,就是各大中、高級血族的勢力範圍了。
儘管他無比清楚自家僱主的實力完全有資格入住最靠裡的位置,但僱主沒有表態,他不好自作主張。
住在一群低級血族中間,歐西亞已經儘量收斂身上的氣息,甚至多戴了一枚隱藏氣息的戒指,但是血族對血液天生的敏感仍然讓其他血族覺察到了他的存在。
在歐西亞逍遙地住了三天之後,不速之客到訪,送來一份邀請信。
對方說話十分客氣:「為了血族的共同利益和美好前景,為了血族在人界的安穩和幸福,我們應該聯合起來,共商大計。」
歐西亞說:「你是我見過的最浮誇的說客,現在連議員都不使用這麼老套的句型。」
對方:「……你和議員很熟嗎?」
「我是議員。」
「……」
歐西亞將邀請函交給梅西翁:「謝謝你的邀請,我會準時赴約。」
對方的面容多雲轉晴:「太棒了!赴會的時候記得我是你的推薦人。我叫溫斯頓·德瑞克·梵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