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安斯比利斯第三次登陸欺騙島。
第一次是將昏迷的歐西亞的人身送到封印之地。
第二次是尋找歐西亞的人身。
這一次……
就當是觀光旅遊吧。
他看了看身邊的歐西亞,輕輕握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
望著欺騙島的歐西亞心中有些感慨,曾以為激烈的愛恨在時間的消磨下,漸漸融化在戀人的體溫中,曾以為重要的對錯在長久的相伴下,慢慢平復在彼此的理解中,曾以為一眼望不到頭的未來在不知不覺中規劃出美好的願景,便是與身邊的人攜手同行,十百千萬億……無止境地走下去。
氣氛正美好,船尾突然震動起來。
安斯比利斯頭也不回地威脅道:「封印之地博物館還少一個魔女標本。」
船停下了晃動。
歐西亞好奇地回頭看她在做什麼,然後就看到了初見面時的「名偵探」造型。
安斯比利斯道:「哪根筋不對?」
依馮道:「冷。」
哦,魔女怕冷。
安斯比利斯和歐西亞對視了一眼。
依馮頓覺不好,還沒來得及開跑,帽子就被掀掉了。歐西亞按住她的肩膀,踩住她的鞋面,安斯比利斯掐住她的脖子,扯住她碩果僅存,寶貝萬分的最後一縷秀髮,兩人呈夾擊之勢,將她牢牢地鎖在中間。
依馮不管不顧地尖叫起來。
安斯比利斯將帽子塞進她的嘴巴裡:「說吧,你來封印之地的目的。」之前不計較是不想破壞度假的心情,現在計較是不想莫名其妙被坑。
依馮瞄了眼露出嘴巴外面的帽簷:「……」
安斯比利斯將帽子扯出來。
依馮說:「幫助你……」又被塞了回去。
歐西亞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安斯比利斯盯著手裡這一撮不知道有沒有二十根長髮,從裡面挑出一根,拉斷。
依馮鬼哭狼嚎地慘叫。
安斯比利斯挑出另一根,在依馮面前晃了晃。
依馮「嗚嗚嗚」地大叫。
歐西亞將濕漉漉地帽子拉出來。
「聽我把話說完。」依馮大喘氣,「我真的是來幫助你們的!」
歐西亞狐疑道:「真心的?」
依馮毫不猶豫地回答:「被逼的。」不是被逼的,誰會眼巴巴地送上門來幫助仇人?
歐西亞道:「那我就放心了。」
依馮:「……」
安斯比利斯再次提出那個問題:「你有什麼用?」
依馮深吸了口氣道:「辛格長老的血還在手裡。」
安斯比利斯的手往她面前一伸。
這是傍身的東西,依馮當然不會輕易交出來。她假裝沒看到,繼續道:「另外,我抵達封印之地剛好是封印被解開的時候。我看到了封印被解開的景象。」要不是這樣,她也不用東躲西藏到連地獄都不敢回去。
歐西亞追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依馮躲閃開他迫人的目光,望著欺騙島的方向,用格外慎重、凝重、沉重的語氣說:「墮、天、使。」
歐西亞道:「然後呢?」
依馮差點繃不臉,抬手託了托下滑的墨鏡道:「劇透到這裡就差不多了,接下來你們不是應該將信將疑地決定和我合作,一起去開發……探索欺騙島嗎?」
歐西亞道:「我們不是在拍Discovery,不把你榨乾,我們是不會走的。」
依馮:「……」換做以前,一個樣貌精緻的帥哥對她說榨乾,她會說「come on」,現在只想說「calm down」!
安斯比利斯又揪了一根頭髮下來。
依馮差點瘋了:「你這個瘋子,我已經說了!你為什麼還要動我頭髮!」
安斯比利斯道:「內容不夠精彩,差評。」
依馮怒視他,半晌才撒潑似的放連環炮:「我到封印之地的時候看到墮天使解開封印,封印的血族全部從沉睡中覺醒跑了出來。我怕被地獄滅口,所以留在人界,誰知道被一個多管閒事的傢伙抓了回去!」瞪著安斯比利斯,「我被瑪門關在地獄暗無天日的第七層,是梅塔特隆救我出來的!」幸虧她機智地想起找梅塔特隆搬救兵,「為了搞清楚封印之地的秘密,他把我偷渡到了人界來幫助你們!完畢!不要再問了,再問也沒有了。」
安斯比利斯與歐西亞對視一眼,鬆開了手。依馮未必說了全部實話,但現在差不多是她的底線了。她還有利用價值,還不是完全撕破臉的時候。
歐西亞甩了甩帽子,重新戴在依馮的頭上。
依馮將自己最後的頭髮小心翼翼地塞到帽子裡。
歐西亞把手伸入海中,輕輕地撥了一下,小船一下子衝到海岸邊。
海岸上站著幾隻企鵝,看到人影,都慢吞吞地挪開了。
安斯比利斯看著它們肥墩墩的身體,舔了舔嘴唇:「它們血液的口感應該很清爽。」
歐西亞道:「是啊,還不用加冰。」
「這麼可愛的動物你們也想下口?」依馮跑去把企鵝趕走了。
歐西亞道:「一看就肉質不好,脂肪厚。」
安斯比利斯點頭道:「我討厭油膩膩的食物。」
兩人手牽手走遠了。
趕鵝回來的依馮:「……」
儘管封印失效,但封印之地的位置依舊。
安斯比利斯掀起了厚厚的雪層,屍體一具具地露出來。冰雪凍結了他們的軀體,保持了生命最後一刻的樣貌。數十個神聖守護軍團團員死在一起,身上沒有過多的傷痕,應當是猝不及防之下就遭受突襲,很快離世,有幾個的臉上甚至保持著聊天時的笑容,與其他面容猙獰畏懼的屍體對比,顯得格外詭異。
除了神聖守護軍團之外,地上還挖出了不少的血族屍體,不過都是五代以後的。
他們的死法很奇怪,外表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打鬥得痕跡,就好像在同一時間,一部分被嚇死了,一部分自然死亡了。
現場沒有法醫,無法進行尸檢。
這時候歐西亞又嘀咕起依馮的性價比了。
至今為止,她只提供了一句「墮天使」,簡直毫無用處。
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很快走遍全島,並留下了非常明顯的腳印作為證據。
「看來不會再有什麼收穫了。」安斯比利斯道。
歐西亞道:「該找依馮了。」
他相信蒂莫西送依馮過來,絕不是為了說一段她的個人經歷。
兩人來到雪峰上。
歐西亞眼尖,看到一個身影往上走,順手掀起一陣強風,帶起連片飛雪。
好不容易找到組織的依馮被風颳了一臉,好不容易將身上的雪撣乾淨,那對狗男男又手牽手往下走了。「喂!」
歐西亞搖頭。
依馮又「喂」了幾聲,見對方越叫越走,終於忍不住搶到了他們前面,攔住他們:「沒聽到我在叫你們嗎?」
歐西亞點頭道:「聽到了。」
「為什麼不回答?」
「有回答。」歐西亞道:「我搖頭了。」
依馮:「……」搖頭是什麼意思?不想搭理?
「你喂,我不想被你喂。」
依馮:「……」在南極說這麼冷的冷笑話,真的大丈夫嗎?!
歐西亞突然大驚失色地摀住臉,正當依馮以為自己身後有什麼準備回頭,就聽歐西亞歇斯底里地喊道:「哈吉嘛!努娜!你不要再說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和他分開的!成全我們吧!我和安斯兄是真心相愛的!努……娜!」
依馮一臉的「不想搭理精神病」。
歐西亞痛心疾首地說:「努娜!你真的不願意成全我們嗎?沒有他,我會是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依馮想:速度去。
歐西亞抓住安斯比利斯的胳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往上抹:「嗚嗚嗚!努娜要分開我們啊,她鐵了心地不讓我們在一起!親愛的,我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讓破碎的我和殘缺的你補齊?」
安斯比利斯橫了依馮一眼。
依馮心裡嗤笑一聲:就知道。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同意你們在一起。」互相禍害一輩子吧!不要再去害別人了。
「卡!」歐西亞一秒變導演,對依馮講戲,「你剛剛的感情很不到位。你是一個剛剛被男人拋棄的怨婦,對唯一的親弟弟有著無與倫比的佔有慾……」
他話還沒有說完,依馮就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無與倫比的佔有慾」,有生以來,第一次明確的感覺到,什麼叫眼刀子!割在臉上那是會疼的,生生的疼!
「好,演員進入情緒了!我們再來一遍!」
「action!」上一秒還是嚴肅的導演,下一秒就變成了被棒打鴛鴦的小可憐,「努娜……」
依馮:「……」心好累。
被折磨了一個小時,弟弟哀求姐姐成全自己與戀人的苦情戲終於迎來大歡喜結局。
被高要求導演折磨得深吸疲憊的依馮差點撲倒在地。
歐西亞無聊地舒展胳膊:「接下來玩什麼?」
依馮道:「聽說欺騙島上有溫泉,我們去泡溫泉吧?」
歐西亞嘴角微揚,與安斯比利斯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然後大聲附和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歡泡溫泉了。」
依馮:「……」明明設陷阱的是自己,為什麼對方跳下來之後覺得,泥足深陷的仍是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