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受傷

  葉遠心痛定思痛,決定大乾一場。他覺得一定是因為他最近太安分了,表現得太善良了,所以才讓那些三流記者覺得有文章可以做。

  他不回擊一下,都對不起對家老總頒給他的「狂犬」稱號。

  而就在葉遠心一邊糾集四海的金牌律師團發通告,一邊真身上陣跟別人突突突的時候,《北里街9號》劇組也看準時機打了第一波宣傳。

  之前還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北里街9號》官微,忽然就玩起了倒計時的把戲。大家都還沈浸在葉遠心的突突突裡呢,就又被這倒計時吸引了目光。

  大家都預感到官微這是要發佈什麼,尤其是許白的粉絲,早早地開始蹲點,生怕錯過有關於許白的任何一點得來不易的消息。

  晚上七點,官微開始每隔一刻鐘發佈一張定妝照。從老戲骨翁仲到杜澤宇,再到顧狄、姚杳,除了角色照片和名字,沒有任何描述,透著一股冷硬的風格。

  《北里街9號》是一本原創劇本,沒有原著粉這個群體,但衝著「美學導演姚章+新晉影帝許白」這個組合而來的人就有很多。可他們等啊等,到最後也沒等到官微把許白的定妝照放出來。

  晚上九點,官微最後發了一朵血泊中的海棠花,並配上文字——是誰,殺死了我?

  許白的粉絲瘋了,官微下面的評論被迅速刷屏。

  槍林彈雨:是你殺死了我們的好奇心啊!快把我家哥哥交出來!

  阿林頓:是你是你就是你啊啊啊啊!我等了一晚上!把我家哥哥交出來!

  阿白啊拜拜:想看一張我家哥哥的照片怎麼就那麼難呢[笑哭][笑哭]@許白,快說你是不是跟導演串通好了!

  風林火山:大家好,這次我們許仙演一朵海棠花,謝謝大家捧場。

  大兔子007:大家好,我是採花大盜007。

  迪拜王妃:大家好,我是採花大盜零零發。

  彈藥小不羈:家裡正好中了一盆海棠花,你們猜我現在要去幹什麼[我的四十米大刀已飢渴難耐.jpg]

  ……

  評論沸騰了一個小時,而就在大家磨刀霍霍向劇組的時候,有人忽然在微博上看到了一條出乎意料的消息。

  少女J:啊啊啊啊啊啊啊!【圖片】這、是、什、麼!剛剛關掉微博再點進來第一個彈出來的畫面就是我家許仙哥哥!太帶感了!這是謀殺啊!

  那是一張截圖,老式的小洋樓裡,穿著中山裝的俊秀青年坐在窗前歪著頭睡著了。他一半身子在陽光裡,一半在陰影中,手中拿著一本原文書。陽光描摹著他的側臉,一切都顯得靜謐而美好。

  可仔細看,你就會發現他的頭上在流血,鮮血順著他的臉頰一直流到性感的下頜線,一滴、又一滴地落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上,像給他的指甲塗上了鮮紅的蔻丹。

  陽光與黑暗,唯美與血色,同時存在於一個畫面中。

  而急急忙忙退出微博重啟的人卻更驚喜地發現,那其實是一張動圖,鮮血就在她們眼前滑落。劃過她們肖想已久的那張俊臉,然後在脖頸的大動脈處,忽然開出一朵鮮紅的海棠花。

  莎琳子:嗷嗷嗷嗷脖子!我家哥哥的脖子!!!

  小仙女一號機:我就是那朵花!報告完畢!

  土豆子:求哪位大神把那朵花P成我!我!我!

  旗木小小雞:原地飛昇!

  許阿仙后援會:姚導我愛你!美美美!

  ……

  就在網上為這一波宣傳而炸鍋了的時候,北街10號的小樓裡,阿煙將信將疑地說:「我覺得他們應該、真的都不知道,先生您的本體就是……海棠。」

  傅西棠沒有回話,他只是看著手機裡的那張動圖,看著許白脖子裡那朵盛放的海棠花,平靜的臉上看上去沒有一絲波瀾。

  阿煙猜不透他的心思,問:「要不然,我去跟葉遠心提個醒?」

  「噠、噠……」傅西棠屈起手指緩慢地敲打著桌面,良久,說:「不必了。」

  網上,因為劇組的這一波宣傳和葉遠心的強勢出擊,說許白風涼話的勢頭被壓了下去。有關於傅西棠的假新聞也被全部撤下,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然,不乏有人會泛酸地說:四海果然財大氣粗,電影才拍了沒多久呢,就搞那麼大宣傳,連廣告都上了。

  葉遠心直接轉發了那條微博,說——我樂意,你管得著啊?又不是你的錢,我要你教我怎麼花?

  圍觀黨們有人不喜歡葉遠心的做派,但還有許多人就喜歡看他懟鍵盤俠。許白的粉絲們則一個個拍拍胸脯表示:看到葉大少的火力還是這麼猛,我們就放心了,然後該吃吃該喝喝,吃吃喝喝的空檔給葉遠心搖旗吶喊,整個一自嗨現場。

  過了一會兒葉遠心懟舒暢了,就開始轉發抽獎慰勞大眾,收買人心。抽現金、抽旗下藝人的演唱會門票、抽荷和軒的預定用餐劵,抽各種各樣你能想到的或者想不到的東西,反正他有錢。

  人群之中誰最耀眼,四海娛樂小葉總。

  而《北里街9號》劇組的人員,卻從這件事裡看出了更重要的一點。四海娛樂對許白可真是好,就連幕後大老闆都似乎對他特殊對待,這位新晉影帝前途無量啊。

  於是,許白明顯感覺到劇組的工作人員對他更恭敬了。

  許白對此淡然處之,繼續勤勤懇懇拍戲、踏踏實實睡覺,一切表現得跟以往沒什麼兩樣。日子一天天過去,等到許白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傅西棠與海棠花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已經是一週後了。

  這一週裡,劇組風平浪靜,許白也沒有再去過隔壁。

  阿煙似乎也很忙,鐵門一直關著,兩棵爬山虎為此天天趴在圍牆上打手語。

  弟弟:哥,那個許白為什麼不來我這邊玩兒了呀?

  哥哥:他在工作啊。

  弟弟:那他為什麼不送禮了啊?

  哥哥:沒有錢了吧。

  弟弟:是哦。

  哥哥:他上次送了什麼?

  弟弟:一盆太陽花,就放在走廊上。我跟她聊天,她說她還是一顆種子的時候就被麻雀銜到了影帝家。她就長出來了。

  哥哥:許白家的花園裡還有什麼其他的花嗎?

  弟弟:還有鳳仙花。

  哥哥:那還是不要送來了。

  弟弟:是哦。

  ……

  其實許白就是太忙了,從早到晚都有他的戲,有時候拍到凌晨才收工。連續幾天大夜戲,饒是許白天生膚質好,也熬出了黑眼圈。

  好在他飾演的沈青書也正處於失眠期,黑眼圈、略帶憔悴的眼神,恰好符合人物的真實狀態。

  「得再瘦點兒。」姚章摸了摸下巴,說道。

  許白倒是不介意再努力減減肥,但是他對於劇本也有自己的理解,便說:「是憔悴不假,但是姚導,整個故事發生的時間一共就只有九天,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暴瘦的。」

  姚章想想,說:「倒也是,那你的神情得拿捏得更到位一點。沈青書雖然說死了,飽受打擊、困惑不堪,但你得記住他是一個心懷理想的人,一個有信念的人是不會被輕易打倒的。無論他再怎麼憔悴,他的眼神裡一定還有光澤……」

  許白認真跟姚章討論著,顧狄和翁老等人時而也會加入。大家隨便拉來幾把凳子就在角落裡研讀劇本,七嘴八舌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就連莫名其妙看許白不爽的杜澤宇,有時也會彆扭地加入進來。當然,他一定坐在距離許白最遠的地方。

  助理勸道:「杜哥,你就忍一忍吧。葉總看起來很重視這個許白啊,你想要在分公司混出頭被他青睞,就暫時不能得罪許白。而且不是說許白跟大老闆的關係也很好嗎,你就跟他說說好話唄,說不定上一次他撞見我們送禮,真的只是意外呢。」

  杜澤宇黑著臉,說:「你不懂。」

  助理一頭霧水,他咋又不懂了。

  杜澤宇覺得他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於是站起來,說:「你看好了。」

  說罷,他轉頭看向許白,然後一直等到許白回頭看他。他立刻瞪了許白一眼,許白卻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樣子,朝他點點頭,露出一個充滿關愛的眼神。

  杜澤宇又黑著臉轉過頭來對助理說:「你看到了吧?」

  助理一頭霧水,「我看到什麼了?」

  「你看他那個眼神,簡直像是在關愛智障!氣死我了!」杜澤宇現在的感覺就像去打王者農藥,倖幸苦苦打人頭卻被對面的小學生一頓嘲諷。

  助理:「…………」

  你就是他媽的一個智障啊!

  那廂姜生也對杜澤宇的種種幼稚園級別的挑釁行為感到萬分不解,他問許白為什麼還要對杜澤宇那麼友善。

  許白說:「你不覺得杜澤宇很可愛嗎?」

  姜生,今天也不是很理解自家影帝的腦迴路。

  晚上又是一場夜戲,在這場戲裡,沈青書逐漸逼近了真相,於是他一時衝動,從二樓的露台爬上了屋頂,企圖探尋那一日他從樓頂墜落時的真實情景。

  因為是晚上,視線不好,這又是一棟老舊的小洋樓,瓦片可能會有鬆動。所以為了許白的安全著想,許白穿上了威亞。可威亞也只是以防萬一罷了,為了追求真實感,許白還是得想辦法徒手從露台爬上去。

  組裡的老師經過再三試驗,最終確定了一條攀爬的路線,並讓許白進行了提前演練。許白是個妖怪,體質本就比人類強,聽老師講了一遍,就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然後他連氣都沒喘一下,大大方方地在屋頂站定,回頭問:「像這樣?」

  指導老師沒什麼可說的,只能為身手異常敏捷的影帝獻上掌聲。

  姚章卻一點都不客氣,舉著大喇叭喊道:「你給我下來!你以為你是猴子啊,刺溜一下就上去了!再刺溜一下就下……」

  話音未落,剛剛好刺溜一下就下來了的影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姚章要氣死了,最後啥也說不出來了,只瞪了許白一眼,再拿大喇叭懟著他耳朵喊:「注意安全!」

  十分鐘後,爬屋頂戲開拍。

  大家都沒有看到的是,隔壁書房裡一直緊閉的那扇窗,不知何時打開了。傅西棠站在窗前看著正在爬屋頂的許白,手裡還拿著一本書。

  都怪姚章的大喇叭太吵,他本想在窗邊布下一道隔音結界,卻沒想到目睹了影帝猴的「刺溜」表演。

  又是這位有點意思的小朋友。

  傅西棠就這麼停在了窗口,繼續看著。他看到許白爬上爬下,攝影機繞著他從各個角度拍,而後也不知道是中途出了什麼差錯,那大喇叭導演喊了「cut」,把許白叫過去又交流了一番,然後繼續爬。

  這麼一點距離,對傅西棠而言等於近在眼前。他能看到許白充滿認真的眼神,額頭上微微滲出的汗,以及他沾了灰塵的手。

  「許白,okay嗎?」姚章再次確認。

  許白回頭笑了笑,比了個「OK」的手勢。

  姚章便喊道:「最後一次,大家抓緊時間了啊!」

  許白再次往屋頂上爬,他已經爬過很多次了,所以顯得輕車熟路。最關鍵的是他此刻的神情、他的眼神,要更有故事。

  「好好好,注意別爬那麼快,這裡裝作打滑了一下,各單位都小心點!」姚章緊緊地盯著鏡頭裡許白的臉,捕捉到他想要的那種神情,立刻激動得一掌拍在大腿上。

  「好,過!」姚章大喜。

  然而就在此時,變故發生了,屋頂的瓦片大約是因為年代太過久遠了,承受不了那麼一次次的踩踏,忽然間就塌了一塊。

  許白一時沒反應過來,一隻腳陷了進去。

  眾人大驚,姚章趕緊叫人幫忙。隔壁的傅西棠微微蹙眉,那一瞬太突然了,他也沒來得及釋放法術阻止坍塌。

  倒是許白自己很快鎮定了下來,一邊穩定身形防止造成其他瓦片掉落,一邊喊道:「我沒事,不要著急!」

  聞言,劇組的大家心中安定許多。

  很快,許白就被救了下來。他傷得不重,只是碎瓦在他腳踝上割開了一個小口子,外加扭傷了腳。

  姚章趕緊叫人扶許白下樓去看醫生,誰知一行人急匆匆跑到樓下,卻看到隔壁的大老闆就站在客廳裡。

  彼時許白正在據理力爭這麼點小傷冰敷一下就好,不必去醫院那麼麻煩,可姚章不答應。他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妖怪的存在,雖然妖怪化形之後與人無異,但要是驗個血就穿幫了。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許白是不會去醫院的,就是去,也是由專門的醫生看診。

  可這麼晚了,人家說不定早下班了。

  於是此時此刻出現在許白麵前的傅西棠,宛如一個救星。

  「去隔壁吧,醫生馬上就到。」傅西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