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炸鍋

  網上,炸鍋了。

  所有的娛記為了搶頭條、強熱度,不等回到公司整理文稿,全部蹲在四海大廈門口,搶著用手機發佈第一手消息。

  他們用豐富的感嘆號,和極其誇張的震驚體,來向大家傳達他們內心的洶湧澎湃。

  於是,網友們被這一波猶如春節禮花般繽紛絢爛、震耳欲聾的爆料給整懵了。大家化身福爾摩斯扒了好久都沒扒出來的舅老爺,以這麼一種令人驚嘆的方式在她們眼前出現,然後掀起了一陣轉發狂潮。

  非洲大酋長:這是誰?!是誰?!你們告訴我這是舅老爺?!!!!

  安安是我心頭肉:舅老爺!這竟然是舅老爺?!你們告訴我誰家的舅老爺長成這樣!是誰說他是個牙齒掉光還禿頭的老頭子!給我站出來!

  小小鑫:媽呀呀呀呀呀呀!

  我的天吶:這腿!這腰身!這眼鏡!這臉!這氣場!舅老爺?!

  靠北啊你: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四海現在才把舅老爺放出來!為什麼?!

  草頭湯:我死了。

  ……

  千言萬語,最終匯成一句話。

  顏值就是正義:許白的粉絲是不是有毒,神他媽和藹老爺爺,我差點就被她們洗腦了。

  許白坐在車里翻看著網上的評論,笑得歪倒在座椅上,他不得不再次承認——傅先生的美貌,堪比一件大殺傷性武器。

  而後他又用小號進了自己的粉絲群,看到了一個更群魔亂舞的現場。

  她們悲痛,她們懺悔,她們恨不得把之前畫的條漫、說的話,全部塞回許阿仙的嘴裡。

  許白心平氣和地想:這他媽又關他什麼事?

  而就在這時,網友們在炸過一輪後,終於後知後覺地看到了爆料的關鍵——舅老爺是去四海門口接許白去吃飯的。

  許白之前出現在舅老爺的家裡。

  風波一起,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舅老爺,就出現在四海門口,許白的面前。

  網友們反反復復地點開大圖確認,那個跟舅老爺在娛記的汪洋中四目相對並且眉眼含笑的,就是許白。

  白日做夢:emmmmmmmm我想知道有多少人現在跟我心裡想的是一樣的。

  狗蛋包天:我相信大家都看出來了。

  達達:掐指一算,是時候扛起CP粉的大旗了。

  莫小仙女:嗑起來!磕起來!磕起來!

  老子的意大利炮呢:起來嗨啊朋友們!

  小葉咬我啊:嗷嗷哦嗷嗷嗷哦嗷嗷嗷嗷嗷!化身為狼!

  搬磚工:姐姐妹妹起來嗨!!!

  ……

  撕逼達人小葉總,再度佔領了公關部部長的辦公室,扯了扯領帶喘了口氣,手指一點:「把舅老爺的名字放出去,我要閃瞎他們的水晶狗眼。」

  部長不知道一個名字怎麼能閃瞎別人的眼,但葉總這樣說了,他只能照辦。

  葉遠心又叮囑道:「以後我舅老爺的新聞,除了跟許白的緋聞,其他全部壓下去,不惜一切代價,知道嗎?」

  「知道了,葉總。」

  「還有那什麼破將許CP,名字那麼難聽,有沒有一點基本的品味?趕快給我攪黃了!」

  「不用攪,已經黃了,葉總。」而且還是摧枯拉朽式的。

  「盯緊點,暫時不要放百達的黑料了,那幫龜孫子不配搶我舅老爺的頭條。待會兒法務部會跟你們接洽,老子他媽告死他們。」

  這廂葉遠心摩拳擦掌,那廂許白抬頭看傅西棠,問:「傅先生,你看到網上的評論了嗎?」

  傅西棠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沒有。」

  此時他們在荷和軒吃晚飯,從大門進去,沒有避諱任何人,也沒有再像以前那樣用障眼法遮面。

  許白最終還是沒忍住,把粉絲畫的「和藹老爺爺和大孫子」的條漫給傅西棠看。

  傅西棠掃了一眼,神色依然平靜,「很開心?」

  「那當然了。」許白雙手支著下巴,目光灼灼的看著傅西棠,說:「剛才傅先生你出現在四海大門口把我從記者中帶走,這可是電視劇里才有的橋段。從今天開始,我就要成為大家的情敵了。」

  傅西棠很想提醒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別人,是犯規的。但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他也就樂於裝聾作啞了。

  「吃飯吧。」傅西棠把挑好的魚肉放在一個小碟子里,端到許白麵前。

  許白一邊吃,一邊又問:「這樣公開了沒關係嗎?以後北街可能就不太平了。」

  許白深知傅西棠的性格,不喜歡喧鬧,也不喜歡萬眾矚目。如果為了哄他開心而讓傅西棠和北街從此失去那份寧靜,那麼許白寧願傅西棠不要為他出這個頭。

  網上的輿論,粉粉黑黑,總有別的辦法解決。他、朱子毅、葉遠心,乃至整個四海,都是專業人士,不會連這點風浪都抵擋不住。

  傅西棠反問:「難道你希望談一個不存在於現實生活中的男朋友嗎?」

  許白愣住,忽然想起上次傅西棠在車里告訴他的——從現在開始,我就只是傅西棠了。

  這個傅西棠,不再是那個活在傳聞中的北街傅先生。他開始真正地走入許白的生活,融入這個新的社會,這樣似乎……也不錯。

  「只要傅先生不介意就好,以後你可就要跟我綁定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CP,要是你敢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可是會被罵死的。」許白笑著打趣。

  可傅西棠接下來一句話,卻當頭潑了他一盆冷水:「所以,待會兒吃完飯我就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許白敏銳地察覺到用詞的不同。

  「你先在家裡住著,過幾天我再來接你。」傅西棠說。

  許白下意識地想問為什麼,可話沒說出口,他自己就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他現在處於事業上升期,又剛剛跟傅西棠在一起,是絕不可能草率出櫃的,時機不對。

  而北街的地址曝光,意味著他不能繼續自由地住在那兒了。即便他能用障眼法遮住自己的真容,可要是被別人拍到一個陌生男子出入傅先生家中,他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戴綠帽?

  這簡直是一個令人窒息的操作。

  想通了,許白卻依舊很鬱悶,「過幾天是幾天啊,我下個月就要進組了。這次的拍攝地可不在北京,遠著呢。」

  許白相信神通廣大的傅先生一定會解決這個難題的,可現在正式熱戀期啊,分開一天他都覺得虧。更別說後面還有長久的分離期,以樊導的尿性,一部古裝電視劇,四處取景,最起碼拍個七八個月。

  那可是七八個月,不是七八天。

  「絕不超過三天,好嗎?」傅西棠的目光既無奈又寵溺。

  「好吧。」許白是個成年男子,他告訴自己,該矜持一點的。保持理智、認真工作,才能養得起傅先生。

  但是他這一點頭,傅西棠就再也不哄他了,好像這事兒就真的這麼過去了。

  一個小時後,許白站在家門口看著轉身欲走的傅西棠,癟了癟嘴,抬頭望著天——誰稀罕。而後他也轉身進屋,一步、兩步、三步……

  傅先生怎麼還不叫我?這時候不是應該來一個晚安吻嗎?

  許白忍不住回頭,門口早沒人了,連車都開走了!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難道都是假的嗎!

  空蕩蕩的房屋,空蕩蕩的心;冷冰冰的傅先生,冷冰冰的夜。一米八的許阿仙,哭唧唧。

  許白甩掉拖鞋,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只能拿出手機來刷微博,以此來告慰自己那顆孤單寂寞的心。

  網上還是一片歡騰,而傅西棠與許白的CP已經新鮮出爐,被命名為——傅白。

  因為傅西棠僅僅出現了那麼一次,各家娛記給出的照片都大同小異,於是看不夠的網友們開始扒從前的糧。

  《北里街9號》,就這麼搭著東風火了一把。

  四海並未就許白出現在傅西棠家中多做說明,因為葉遠心親口承認他們的朋友關係,就已經很給娛記們面子了。說得越多,越有貓膩。

  漸漸的,《北里街9號》拍攝期間的一些小事情就逐漸被各路「知情人士」抖了出來。

  譬如拍攝地的那棟房子就是傅西棠的房產,他就住在隔壁。

  又譬如許白扭傷了腳,傅西棠就讓他住在家裡,每天就近上班。如今許白的腳傷早就好了,粉絲縱然心疼,反應也不會很激烈,於是就突顯得其他方面更加讓人在意。

  安之若素:嗯,旗下的藝人受傷了,住在隔壁的大老闆本著關愛員工的心情,讓他住到自己家裡,這很合情合理,非常合情合理。

  藥藥切顆菜:感動中國。

  玻璃小鑫鑫:同住一個屋檐下,貼身照顧,我懂的我都懂的!你們不要再說了!我快控制不住我的腦洞了!

  膠原蛋白:傅白 is real!!!!

  阿秋:露出了姨母一般的微笑。

  摳腳仙女:臥槽我就住在北街附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邊有好幾棟民國小洋樓,傅西棠這個名字配上那種房子!太有感覺了吧!這是青年影帝和大老爺的穿越時空的愛情故事啊各位!

  喬妹妹:請各位都來品一品、品一品!

  ……

  許白對此只有一個字:哼。

  他翹著二郎腿仰躺在沙發上,懶得不想洗澡不想動,電視調到農業頻道,卻發現今天在教大家養蟲子,嚇得許白差點把電視機一腳踢飛。

  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許白沈浸在蟲子帶來的恐怖余韻中,安靜如雞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只一會兒,他就慢慢感到房子里太空了、太靜了。

  北街10號的小樓里雖然也很安靜,可是那裡有阿煙還有傅先生。許白跟他們住習慣了,乍一回到自己獨居的別墅里,難免感到冷清。

  昨天晚上他還跟傅先生睡在一張床上呢。

  越想,許白就越覺得不得勁。他伸手搓了把頭髮,乾脆召出了他的筋鬥雲2.0,從沙發上翻個身就趴到了筋鬥雲上,然後慢慢往臥室飄。

  筋鬥雲飄得很慢,還沒飄到房門口,許白就聽到了門鈴聲。

  都快九點了,還有誰來?

  許白按照以往的經驗,判定來人不是朱子毅就是姜生,因為他們時常會因為工作的事情來這裡,不拘白天或是晚上。

  因為大家都很熟了,許白有點放飛自我,所以只是盤起腿稍微坐直了身子,就指揮筋鬥雲送他到門口。

  「這麼晚什麼事兒啊?」許白打著哈欠開了門,而後驀地怔住,朦朧夜色中,他看到傅西棠拎著小皮箱牽著他的狗站在門口。

  傅西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小男朋友今晚的出場方式,很特別。

  「傅先生!」許白忙不迭從筋鬥雲上下來,赤著腳站在門口。

  「不請我進去麼?」傅西棠問。

  將軍配合地叫著,傅西棠一撒手,它就飛快衝進了客廳,拖出玩具箱子,在自己的家裡盡情撒歡兒。

  許白可沒空理它,余光瞥到傅西棠手裡拎著的小皮箱子,忍不住問:「傅先生,你這是……」

  傅西棠望著他眼中閃爍的小驚喜,說:「北街多了很多不速之客,擾人清淨,所以,收留我嗎?」

  「當然當然。」許白趕緊把傅西棠讓進屋裡,還殷勤地給他拿了一雙嶄新的拖鞋。

  此刻他再回想起傅西棠從晚飯開始的一言一行,腦內就自動加了甜蜜小情歌的BGM,循環播放。

  「臥室在哪兒?」傅西棠打量著許白的房子,主動問。

  「跟我來。」許白不假思索地帶他到自己的臥室去,臥室旁就是一個衣帽間,塞滿了他的衣服、鞋子和各種配飾。他手腳麻利地騰出一點地方來,大方地說:「東西放這兒吧。」

  傅西棠看著這不知道多久沒有整理的衣帽間,不予置評,只是慢條斯理地把箱子打開,然後一個法術,讓所有東西擺放整齊。

  今天的許白,也為傅先生瘋狂打call。阿煙不在,但是家務活似乎不用愁了,太棒了。

  而此時此刻的阿煙,正抱著膝蓋蹲在北街10號的小樓前,獨自感受著夏夜的空虛寂寞冷。這個世界對他太殘酷了,談了戀愛的妖怪都喪失了基本的同情心和公德心,竟然讓他一個人在家裡看門。

  他要離家出走。

  這次一定要離家出走。

  說什麼也要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