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爾勾了一下垂落半邊肩頭的吊帶,舉了舉槍,對他一笑,「這麼緊張干什麼,我要是想殺死,剛才就動手了。」
「憑你?」一彥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收了槍,修長的手垂在身側,看起來人畜無害。
對面三人卻一刻也不敢放鬆警惕,伊莎貝爾雖然在笑,卻留意他的一舉一動,見他真的沒有動手的意思,退了幾步走回清河身邊,撥弄她的下巴,「長得還挺不賴,怪不得這個小帥哥對你神魂顛倒呢。」
她的身上有種奇怪的香味,清河聞了頭暈,連忙扭開頭。
伊莎貝爾也不介意,輕聲一笑,「好像還挺討厭我的。不過,你這條小命現在就捏在我手裡,難道不該想著法子討我歡心嗎?」她猛地扣住清河的下巴,眼神像毒蛇吐信,森森寒冷。她的手勁很大,清河嘴唇都有些發白了。
「放開她,我聽你的。你想要我干什麼,說吧?」一彥道。
伊莎貝爾放開清河,「先把你手裡的武器都交出來。」
一彥慢慢俯身,把槍放到地上,一腳踢了過去。伊莎貝爾拾起槍,別到自己後腰,「刀和匕首也都交出來。」
「這麼怕我?」一彥無奈地聳聳肩,低頭把靴子裡插著的兩把短刀都抽了出來,扔到她的腳邊。
伊莎貝爾收了他的武器,對他的態度才好了點,「好吧,上路了。」
兩個金發男人放了清河,一把推倒,一彥忙接住她,沒讓她摔倒草裡。
兩把槍對准他們兩人,一彥摟著清河跟上伊莎貝爾的腳步。
「我們到底要去哪兒,伊莎貝爾小姐?」一彥摟著清河,安撫地摸著她的頭髮,轉頭漫不經心地問,「要是去找那通訊的對講機,你自己去不也成,干嘛要帶上我們兩個拖油瓶?」
「你不嫌累嗎,伊莎貝爾小姐?我們可以休息一下嗎?」
「美麗的伊莎貝爾小姐,我們餓了,走不動了。」
……
伊莎貝爾終於忍受不了,停下了腳步,回頭冷冷地看著他,「姓白的,你給我安分點,再煩我割了你的舌頭。要不是你家老頭子重金聘請我,你以為我樂意?」
「老頭子?你唬誰呢,他巴不得我死在外面,還會請人把我綁回去?」一彥翻了個白眼。
「他不想你,你母親也不想你嗎?你好久都沒回去見她了吧?」伊莎貝爾語重心長地說,「她都病了,所以,你家老頭子讓我綁你回去,好好陪她說說話。」
「我媽咪病了?」一彥明顯不信,「她要是病了,老頭子還能那麼悠閒地讓你來綁我?等不到這個活動開始就把我帶回去了,我要是猜的不錯,他就是給了你一點好處,讓你順便帶我回去。」
伊莎貝爾道,「算了,你贏了,你母親沒病。不過,她確實挺想你的,你家老頭子要面子,自然不好拉下臉來求你回去看她。你這麼大了,也懂事一點,乖乖和我回去吧。」
「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一彥攤攤手。
伊莎貝爾這才明白,為什麼白潛要給她那麼高昂的傭金了,這小子真的是油鹽不進。這次要是不用強,根本就不可能把他綁回去。
「我告訴你,最好還是識相一點,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和你可沒什麼親屬關系,你要是妄想逃跑——」她用眼刀冷冷在清河身上剜了一下,「一次,我就割下她一塊肉,兩次,我就割下她兩塊肉,三次,我就宰了她。」
一彥的神色也冷了下來,和她冷冷地對視著。伊莎貝爾一聲令下,兩個金發男人用槍頂了他們兩下,繼續往前走。
一路上,一彥就沒再說一句話了。
他默默地撫著清河的頭髮,親一親她的臉頰,和她說一些悄悄話。清河縮在他的懷裡,似乎安分了很多。這天正午的時候,他們路過一個峽谷,谷裡很安靜,只有遍地紅色的花卉。這些花很美,薄薄的半透明花瓣,像個燈籠一樣,層層疊疊向內籠罩,合攏成一個圓圓的球形袋子,隱隱可以看見裡面金黃色的花蕊,漾著半袋花液。
一彥不動聲色地垂下頭,抱緊了清河,帶著她往旁邊走了點。
清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
谷裡安靜地有些不正常,伊莎貝爾的神經下意識地緊繃起來,卻又不知道哪裡不正常。走了大概五六步的時候,她毅然道,「回去吧,換條路,這鬼地方太邪門了。」
一彥在原地沒有走,兩個男人也沒有動。伊莎貝爾奇怪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忽然愣住了。她生怕沒有怕過什麼,今天確實嚇到了,一片火紅色的東西在地表蠕動,有很多已經鑽進了兩個男人的褲管,他們手裡的槍不知何時已經掉到地上。
定睛一看,發現那些都是螞蟻,不過比普通的要大上兩倍,因為顏色和花的顏色有點相近,所以不細看沒辦法發現。
一朵朵美麗的花都緩緩盛開,薄如蟬翼的花瓣羞答答地落下。金黃色的汁液在花兜裡晃動,吸引著一只只紅色的螞蟻。
兩個金發男人因為擋著路,不過片刻就被螞蟻包圍了,圍成了一個火紅色的肉粽子。
一彥和清河身上卻沒有,他們站在靠巖壁的地方,腳下有幾株同樣形狀的花,不過顏色比較淺,只是橘紅色。伊莎貝爾終於知道不對勁的在什麼地方了,這地方的植物除了這種花之外,根本沒有別的,甚至一丁點的綠色也看不到。
一彥蒙住了清河的眼睛,對伊莎貝爾眨眨眼,「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訴你們了。這種花最吸引這種紅色的螞蟻,而這種紅色的螞蟻呢,我雖然也不知道叫什麼,不過,卻在橫穿非洲的熱帶森林時見過。在覓食的過程中,不過碰上什麼,都會被直接吞了。它會從的五臟六腑鑽進去,用神經性毒液麻痺你,然後從內臟開始吃。不過,這種毒液只是讓你上失去行動的能力,大腦還能思考,感覺還很鮮明,在你還擁有完整的意識時,從裡吃到外,能清晰地讓你感受到自己的內臟被吃空的感覺。」
伊莎貝爾不想再聽下去了,螞蟻已經快蔓延到她的地方,四周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她狠了心,幾步沖出,踩在螞蟻堆裡,迅疾一躍,攀上了谷中的斜坡。
幾只螞蟻還是爬上了她的腿,順著她的膝蓋爬上來尋找可以鑽進的縫隙。伊莎貝爾幾刀,干淨利落地把它們斬斷。
下面的螞蟻群發出幾聲厲嘯,紛紛攀上巖壁。伊莎貝爾卯足了勁向上爬,爭著逃命,再也無暇管清河和一彥。
一彥捏一捏清河的鼻子,還是不放開她的眼睛。
清河心裡一陣陣發楚,「到底怎麼了?」
「寶貝,我勸你還是別看的好。」一彥平淡地看向已經被螞蟻吞沒的兩個金發男人。在他們驚恐的眼中,紅色的螞蟻有秩序地從他們的鼻孔、眼睛、耳朵、嘴巴……一點一點鑽進去。它們的身體很有彈性,原本大個的身子,也可以收縮鑽入,較小的個頭甚至能從粗大一點的毛孔中鑽進,迅速無聲。
等那群螞蟻吃空了內臟,從只剩兩具軀殼的人身裡爬出來、鑽進花苞裡,花瓣漸漸合上。
山谷裡一片安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彥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帶著清河幾步出了山谷,往來時的路返回。
清河不明所以,「我們……這不是走反路嗎?不找對講機了?」
「找什麼對講機,我們又不是來為姓趙的賣命的,我巴不得他馬上就去死,還會幫他爭面子爭裡子?」
清河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穿過一片叢林,到了沙灘上。
晴朗的碧空下,一架直升機挺在灘上,一個年輕男人和一個中年男人停留在那裡等著,清河認出來,他們就是之前那個歐洲軍火商的人,少年是主子,男人是保鏢,一個叫羅斯,一個叫蓋爾。
一彥上去和他們抱了個滿懷,也沒有告訴清河為什麼,三人直接上了飛機,離開了這片海域。
直升機上「嗡嗡嗡」響聲不斷,震地清河鼓膜都在響。一彥似乎和這兩人認識,早就算計好了,他們好像不是來參加這個活動的,只是來走個過場。
只是一會兒功夫,他們就離開了這片海域。目標太醒目,他們在就近一個山頭停下來,藏好直升機後,入了下面的一片森林。
「能幫的就幫到這裡,我們還要回去參加活動,免得被人發現。」羅斯拍拍一彥的肩膀。他哪裡還有之前的浮躁之氣,神色自信從容,分明是個偏偏少年。
「去吧去吧,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
幾人就這麼分了別,一彥拉著清河就出了這片叢林,路中劫持了一輛吉普車,轉了方向盤就向趙家坤宅子的方向開。司機嚇得瑟瑟發抖,生怕他們撕票。清河忙安慰他,「我們只是借你的車用一下,到時候一定還給你。」
「不用了不用了,車送給你們了,求求你們,放我下車吧。」
一彥直接打開車門,一腳踹他下去,「快滾。」
他用的力正巧,司機在地上滾了幾圈,安然落地,除了灰頭土臉外,幾乎沒什麼損失。他感激涕零地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子,心道,真是劫後余生。
清河責怪地看著一彥,「你這就成了真的打劫了。」
「誰說我不是打劫。」一彥神色自若地開著車。
「你——你打劫人家的車干什麼?」
「我們還有正經事,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之前答應幫我去寨子裡走貨,現在是最難脫身的時候,我怎麼能丟下他們不管呢?」一彥笑了笑。趙家坤早對他起了疑心,他才不得不快刀斬亂麻,借著這次活動偷偷溜出來。要是一直待在寨子裡,肯定要出事。早早就和四人商量好,借著走貨的名義混入寨子,正好一把火燒了趙家坤所有的貨。
這個時候去找四人,正好接應。
不過,這種事情就是告訴清河,她也不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