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歐陽靜握著摔壞的手機發呆的樣子裴煜心裡直髮堵。不知道為什麼,他甚至覺得她在他面前好不容易卸下的心防又在重新生長回去。到底還是被嚇到了吧。即使她平時再怎麼冷靜,但到底還是個孩子,遇到這種事被嚇壞了也正常。
裴煜想著溫柔的摸摸她的髮頂,說:「想哭的話還是哭出來比較好。」
歐陽靜還是一言不發的看著那隻手機,好像裴煜壓根不存在一樣。就在他都以為她受到刺激太大以至於短時間內不想說話的時候,她卻突然抬頭,朝他伸出手:「手機借我。」
裴煜眨眨眼睛,歐陽靜還是那個在外人面前有點兒高冷,但他面前卻異常鮮活的歐陽靜。剛才覺得她對他生出的防備一定是他的錯覺!裴煜放下心,掏出手機遞給她。
歐陽靜清了清嗓子,以最正常的嗓音和語調跟奶奶通報了平安。「……對,奶奶別擔心,我們班搞活動呢,一堆同學……嗯,學校管飯。哎,好,活動一結束我就回來……有同學同路,不用接。」
報完平安,歐陽靜把手機還給裴煜。又警告他:「你不許再買新的,我就要這個。週末我拿去修一下。」
只要人沒事,她說什麼都好。裴煜看到她又重新生龍活虎起來,不覺開心的笑了,低頭去牽她的手聲音裡滿是寵溺的味道:「好好好,你想怎麼都行!我們先去吃飯吧。」
手指相觸的時候,歐陽靜條件反射的縮了一下,正想要掩飾,就被裴煜握緊了。「不要躲,我們是光明正大的!」
他笑得陽光明朗,手亦是溫暖有力,歐陽靜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終於回握住了他的手。既然十四歲的歐陽靜可以獲得這樣的幸福,那麼她就繼續當十四歲的自己吧。
火鍋店沒有那麼大的桌子可以容納十幾個人,店員把三張六人桌拚成了一張條桌,歐陽靜他倆最晚進店,留給他們的座位是最當頭的「主席位」。
「稍微擠了一點,不過你們的話沒關係吧~」羅泳雯笑眯眯的看著歐陽靜他倆牽著的手,朝歐陽靜擠擠眼睛。很明顯,大家是故意留這兩個座位給他倆的。
能跟歐陽靜擠著坐,裴煜求之不得。跟六班的同學們道過謝以後高高興興的拉著歐陽靜坐下,鍋還沒開,他就給她端茶倒水準備蘸料忙得不亦樂乎。
「行了,我又不是沒手。」歐陽靜被同學盯得不自在,急忙扯了一把裴煜,用氣聲說:「大家都看著呢,你收斂點。」
裴煜臉皮比她厚多了,滿不在乎的說:「看就看,怕什麼。」說著,突然盯住歐陽靜的臉,「你別動,臉上還有塊灰。」他說話間一手輕扣住她的下巴,一手拿著濕巾飛快的蹭掉了她側臉的那塊汙漬。
裴煜的父母就是這樣,即使在外人面前也是不避諱這種親密舉動。所以裴煜覺得情侶之間有這些的小動作簡直再自然不過,完全不用害羞。但歐陽靜可不這麼覺得,只這麼一個擦拭的動作,她的耳朵根就紅透了,偏偏他擦完又立馬放開她,叫她說不出什麼來。
圍觀吃狗糧的同學們也是看呆了,冷面學霸這樣嬌羞的樣子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果然一物降一物嗎!
羅泳雯把筷子尖咬得嘎嘎響,面上還笑得比較克製,天知道她內心已經在曠野裡狂奔,這麼老夫老妻的舉動簡直是十級狗糧啊!兩個人一定交往好久了吧!!歐陽靜居然都不告訴她!
還好鍋馬上就開了,同學們頓時投入到熱火朝天的吃飯大業中去,歐陽靜好歹鬆了口氣。
長身體的孩子們別看一個個都跟竹竿似的,吃起來那可真的毫不含糊,再加上之前已經餓了那麼久,個個都餓得能生吞一頭牛!吃火鍋跟搶似的,一開鍋,不出三秒,鍋裡的肉就全沒了。哪怕是丸子之類需要煮的時間長些的食材,只要浮起來,轉眼就會被消滅掉。
歐陽靜沒什麼食慾,只是坐在那裡看著大家吃得熱火朝天。真好,她居然還有機會和這些熱心又可愛的同學們一起坐在這裡。上輩子解決完那些混混以後大家在做什麼呢?好像是圍坐在路邊攤吃麻辣燙,雖然吃東西的地方不同,但吃飯的火熱場面倒是一模一樣。甚至羅泳雯這個冒失鬼和上輩子一樣,搶菜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把牛肉丸掉到了班長手上,燙得班長吱哇亂叫。
「想什麼呢?快吃!」裴煜將她從回憶中拉回來,說著又給她添了兩團蝦滑。
歐陽靜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裴煜仗著人高手長,已經給她夾了整整一碗!眼看著他還要繼續,嚇得歐陽靜直拽他衣服:「夠了夠了!碗都放不下了!」
裴煜這才住手,說她:「你怎麼不吃,涼了就沒法吃了……是嗓子疼嗎?」他關切的問。歐陽靜無意中抬眼,恰好跟他的四目相對,裴煜眼睛裡熱切的關懷半點不似作偽。
歐陽靜叫他看得心頭一跳,連忙垂下眼簾,「不疼。我在吃呢,你夾太快了!」
要說有什麼和上輩子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裴煜了。她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她記憶裡的那個清雅孤傲的裴煜,和眼前這個隨和有熱情的少年簡直不像同一個人。不過她當年跟裴煜也並不相熟,或許她的記憶本來就有偏差把。但無論如何,她也萬萬想不到,當年附中的「高嶺之花」這輩子居然叫她給摘著了。
歐陽靜想著事,吃東西越發的慢了。裴煜見她「細嚼慢嚥」只當她是喉嚨不舒服,又給她單點了份毋米粥。
吃到這時候,六班的學生基本都已經有了八分飽,注意力終於從食物上分了些出來。離他倆坐得近的紛紛向他們打聽他倆是怎麼在一起的。
被人當眾問起戀愛狀況,歐陽靜窘得差點被粥給嗆到。同學們像是知道她臉皮薄,也不為難她,只管一窩蜂的問裴煜還有跟他一起來的於一洋和邱明達。
邱明達表示他也兩眼一抹黑,於一洋雖然多少知道點,但當著裴煜他可不敢亂說,只得跟邱明達一樣推說裴煜保密工作做得好,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裴煜知道同學們追問也就是圖個好玩,真相併不重要,於是只管笑嘻嘻的亂編,什麼一見鍾情再見傾心都蹦出來了,惹得歐陽靜直掐他大腿。裴煜垂手到桌下去捉住她作亂的手,握緊不放,然後繼續笑眯眯的編他倆的相戀故事,時不時的又穿插著各種爆笑的段子,逗得一桌人笑得直擂桌子,不一會就不著痕跡的引開了話題。
正說得熱鬨,班長突然問:「裴煜,我想起來了,英華有個一直穩坐第一名的學神就叫這個名字,不會就是你吧?」
裴煜笑眯眯的點頭:「會呀,就是我。」
「啊!」在座的聽過英華第一名的事蹟的同學紛紛抽氣,惹得那些不知道裴煜大名的學生也跟著從火鍋裡抬起頭,「哇哇哇」的一通亂叫。學生時代無論是哪個學校,學霸都是受人崇拜的。更不用說裴煜這種讓人一聽就有高山仰止之感的學神級人物。而現在,這種神級人物就坐在他們身邊,大家頓時都沸騰了!
難怪歐陽靜這種眼裡只有學習的學霸會談戀愛,原來對方也是個大學霸!學霸跟學霸,第一跟第一,聽起來就覺得般配!
同學們各種膜拜過後,買煎餅的男生第一個衝到他身邊,伸出手來,虔誠的說:「大神,請跟我握個手!要中考了讓我蹭點仙氣。」裴煜知道這人也就是開個玩笑,當下二話沒說跟他握了手。這一握不得了,其他人也紛紛要求跟學神握手,沾點「福氣」。
裴煜可沒有吃飯吃到一半跟人握手的習慣,他當下就甩出殺手鐧:「上次歐陽靜帶給你們的一二套模擬卷做完沒?那個是基礎卷,比中考只易不難,要是那個都做不到八十分,跟我握手也沒用啊。」
在飯桌上提學習成績真是倒胃口的不二門法。剛才還興高采烈的同學們頓時跟被放了氣一樣,蔫吧了。那套卷子難到升天啊!居然是基礎卷?!那他們中考還怎麼混!
神他媽基礎卷!歐陽靜嚼著肉聽著裴煜胡說八道,他給她試卷的時候明明是說中考難度絕對沒有這麼高。
被打擊了熱情的同學們別說跟裴煜握手,就連下了鍋的肉都沒動力撈了。不一會就散了場。有裴煜在,其他同學也就識趣的告辭了,由他護送歐陽靜回家。
人一散,周圍的空氣頓時冷了下來,歐陽靜跟裴煜並肩往回走,又是一陣沉默。十四歲的她該說些什麼呢?歐陽靜想著,回憶起上輩子以後,她好像就沒法像從前那麼自然的跟裴煜相處了。她總是要想一想,才能「切換」回十四歲的模式。
好在裴煜好像也有心事,並沒有過度關注她,於是也就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快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裴煜突然說:「我回頭給三叔電話,讓他找人接送你。」
「啊?」歐陽靜愣了一下,才聽明白他的話,「不用不用,你太誇張了!」
裴煜嚴肅道:「不誇張。我們現在連那夥人背後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歐陽靜說:「大概是我幫陳立鈴那次被人記恨了吧。」說實話,她上輩子也不知道那夥人是誰,只不過這次事情之後,他們也再沒有騷擾過她。所以她倒是完全不擔心這個。
裴煜搖頭:「雖然一下子還找不到證據,但是我覺得不像……算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回家。這事就交給我,我總會查出來的……奶奶……」他說著,突然就像是咬了舌頭的貓。怔怔的看著歐陽靜後邊。
歐陽靜回頭,只見奶奶就站在不遠處,看起來好像呆了有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