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不想騙他

  這樁高級會所賣-淫案比所有人想的牽涉都要廣,剛開始,警方還只是將這起案件定在掃黃打非的範圍內。但很快何芮跟裴家老三暗訪獲得的信息提交過來以後,警方就意識到給會所提供性服務的除了外圍女,還有相當一部分未成年少女。

  逼迫未成年少女賣-淫,那案件性質就截然不同了。而繼續往下查的時候就發現,會所的老闆林先生有不少商界政界的朋友,光是這間會所的股東就有好幾個叫得上名號的人。其中,除了林先生本人以外,這間會所還有一個大股東——卓氏集團的小少爺,人稱卓少。

  卓家背景深厚,是帶紅色的那種。本來專案組想的是卓家只怕會是最難啃的一塊骨頭。畢竟他家商政兩界都有實權人物,想動卓少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巧得出奇,就在警方調查取證陷入僵局的時候,卓家現在的實權人物,居然讓秘書將許多不利於卓少的證據給警方送了過來!

  「豪門內鬥?是不是看自己年紀大了,而弟弟正值壯年,所以掌權的哥哥想要幹掉弟弟保護自己孩子的地位?」這是看到卓家的行動以後,正常人都會有的疑惑。而且卓少並不是卓夫人親生子,而是卓先生情婦的兒子。所以看到這些資料以後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為了爭奪家族財產反目成仇也說得過去,畢竟電視劇裡也沒少演。

  「少腦補電視劇,卓少已經被家裡放棄了。」研究完資料以後,大舅抓起材料揚了揚,說,「這些材料全都在說一件事,卓少投資會所完全是他個人行為,跟卓氏集團沒有半點關係。當然,不管到底是家族內鬥還是卓家家風端正大義滅親,這些材料對於破案來說只有好處,我們警方當然照單全收。」

  於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背景最硬卓少居然是第一個被攻破的。卓家放棄他的態度也成了本次涉案人員的一桿風向標,會所的其他股東見卓家選擇放棄小少爺明哲保身的態度後,對於警方的偵破工作也就「配合」了很多。

  當然,他們也眾口一致的表示只投錢,不管會所建設,事先誰都不知道會有這麼噁心的事發生,但是出了這種事,他們一定全力配合警方調查,錢打水漂了也無所謂。

  在眾股東的配合下,會所被查封幾乎是一點阻礙也沒有。而進去掃黃時候,只抓到了幾個陪酒的賣酒女,而且這些女人都是成年人,對案件影響不大。更何況,如調查資料裡揭示的未成年居然一個都沒碰到。而且會所裡的東西一看就是清理過的,想來多半是聽到風聲以後,林先生對會所做了清理,警方能找到的也全是他們願意給警方看的東西。

  同理可推,被他們抓走的人也差不多。幾輪審訊下來,並沒有任何突破,倒不是那些外圍女「骨頭硬」,而是她們知道的真心少得可憐。但雁過留痕,只要他們做過這種生意,就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線索。有幾個精神脆弱的乾脆就在審訊室裡大哭大喊起來。

  在手下爭分奪秒的開展審訊的同時,大舅終於把目光投向歐陽靜的那份檢舉材料。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未成人的受害者向警方報案。如果這個寫檢舉材料的孩子果真就是受害者呢?大舅敲著桌子,一時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歐陽靜這個小姑娘聯繫。

  就在調查陷入困境的時候。又有人找上門來。於一洋的小姨,周念薇。她跟卓少戀愛多年,卓家的風吹草動她當然清楚得很。更何況,說服卓家放棄卓少的人就是她。

  「卓少玩的那個女孩的基本信息我查過。高職生,十六歲不到。」周念薇把一頁打印紙放到大舅跟前。

  「他可是你前男友啊。」大舅看了周念薇一眼。

  周念薇不屑的哼道:「您是警察,說這話合適嗎?跟這種社會敗類談了這麼久的戀愛,算我瞎了眼!我本來還不知道他這麼噁心,找未成年的女孩玩,一查才知道這個女孩還不是他玩的第一個。還有,雖然她未成年,但是我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倒是一點看不出她是被強迫的。你們要是順藤摸瓜找到其他的小女孩,最好年齡在十四歲以下,讓那個姓卓的人渣在裡面蹲個夠!」

  大舅收起那張打印紙。「謝謝你提供的信息,我們會重視的。」

  待送走了周念薇,大舅和專案組的幾人開了個短會,決定兵分三路:抓萬平的,查周念薇提供的線索的,以及去找寫檢舉信的歐陽靜。

  大舅本想親自見見歐陽靜,但是他還是清醒的認識到,目前抓住潛逃在外的萬平是最重要的事,對付這種反偵查能力強的嫌疑人,還必須得他這種經驗老道的出手。

  歐陽靜坐在警察局裡的時候,心跳得厲害。發完舉報信以後,她才想起來,她為了取信於警察在信裡寫了相當多的會所的細節。而事實上,這輩子的她根本就沒有進過那裡。現在警方來找她,很有可能是認為她就是案件裡的受害人之一。

  問題來了,她要怎麼樣才能將話圓過去?歐陽靜捧著警察叔叔給她倒的一杯熱水,心情起伏難安。

  詢問她的是一位中年女警,聲音十分溫柔,旁邊做記錄的年輕人也是女性,這種安排大約就是怕她在異性面前會覺得難堪吧。歐陽靜想。

  那位中年女警問了她一些常規問題以後,終於開始比較含蓄的問起她提供的這些信息的來源。

  本來對答如流的歐陽靜突然就卡殼了。重生的事太過荒誕,警方肯定不會相信。可這輩子她又確實沒有跟萬平有太多交集。難道要她把上輩子的經曆拿出來說嗎?歐陽靜一回想那些事,背心又開始蹭蹭的往外冒冷汗。

  歐陽靜最終還是杜撰出了一個朋友,把那些曾經發身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安到了那個朋友身上。雖然沒有走到強暴那一步,但是用裸照威脅卻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可怕事情。她說著,臉色不可控製的變得難看起來。那兩位女警相視沉默,並沒有當面戳穿她,那位中年女警還溫柔的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歐陽靜當時沒細想,直到回家才突然意識到,直到問話結束,兩位女警甚至都沒有提過想要跟她的那個朋友見面的話。說明什麼?她們一定是非常清楚她說的所謂的「朋友」其實就是她自己。

  只要能把萬平送進監獄,她不怕被誤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歐陽靜腦子裡突然就冒出來裴煜的笑容。他呢?萬一裴煜知道了呢?歐陽靜看著窗外的藍得像寶石一樣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就平靜了下來。能重活一次已經是上天恩賜,她還能奢求更多嗎?

  ……

  自從林老闆跟卓少一行涉案人員被警方控製住以後,何芮跟三叔也重獲自由。裴煜終於從他倆那裡得知了案情的大致進展,知道萬平還在逃的時候,他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樁案件裡,他最關心的就是萬平的動向。萬平能不能順利被抓捕,很大程度上會影響歐陽靜的命運。他絕對不要歐陽靜這輩子也遭到她媽跟她舅的毒手。

  「嗡嗡——」手機震動及時打斷了他。

  是歐陽靜的電話。「你明天有時間嗎?」歐陽靜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顯得有點無精打采?

  「有!當然有!」裴煜一口應下,想了想又問她:「你聲音聽起來好像沒精神,沒生病吧?」

  「沒有。」

  「那怎麼病懨懨的?」

  歐陽靜握著手機,蹦出一個她也沒想到的理由:「沒病,就是想你了。」

  隔著話筒,裴煜只覺得被她軟軟的尾音撓了一下,心裡頓時癢得不行。歐陽靜極少跟他撒嬌,只這一句就把裴煜撩得恨不得立馬見到她。

  「我也想你。」裴煜溫柔的聲音傳來,本來應該聽著無比熨帖聲音卻叫歐陽靜露出了一個苦笑。她裝了這麼久,終於要裝不下去了。裴煜……她不想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