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靜覺得裴煜不大對勁。他倆平時出門,裴煜走路從來都是慢悠悠,恨不得把他倆相處的時間拉長再拉長。但是現在裴煜抓著她的手走得飛快,她幾乎是小跑才跟得上。
出事了?奶奶病嚴重了?歐陽靜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焦急的問:「是不是我奶奶病得厲害了?她跟你說了什麼?」
裴煜腳下一頓,轉頭看她:「什麼?」
歐陽靜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錯了,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你一見面就拉著我走這麼快,我還以為是奶奶那有什麼問題呢。」
「沒有。」裴煜意識到了什麼,放慢了腳步。貌似不經意的問:「你來掃墓怎麼會跟羅晨在一起?」
「掃完墓剛碰到的。他好可憐啊,才考上大學媽媽就去世了……」歐陽靜有點唏噓。
「你跟他很熟?」裴煜抓著她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歐陽靜搖頭:「不熟呀!就寒假集訓的時候見過。啊……應該是兩次!第一次是咱倆還沒換回來的時候,在麥當勞見到的。」
「噢,那你怎麼知道他媽剛去世?」裴煜斜睨她,不屑的哼了兩聲,「你是不是看到偶像就撲上去搭訕了?」
歐陽靜立馬反駁:「才沒有。是他主動叫住我的,問我給誰掃墓,然後就說了他媽媽去世的事,一共也沒聊幾句。我還奇怪呢,他怎麼會記得我,還知道我的名字……等會,裴煜,是不是你用我的身體跟羅晨聊過?所以他才記得我?」
裴煜一愣,猛然想起他出於好強心強行挽留羅晨賽車的事來……剛才羅晨看歐陽靜的眼神他看得清楚,同為男生,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就算羅晨對歐陽靜還沒有到喜歡的地步但也絕對是有好感了……現在看來,這個好感度不會是他自己作死刷出來的……吧。
裴煜真想穿回到那個時候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歐陽靜看著他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不免跟著緊張起來:「到底怎麼回事?你老實說,那會拿我身體做了什麼?」
「就邀請他一起打了一局遊戲,然後我贏了。可能很少有女生能贏他,所以他記住了你吧。」裴煜說得肯定。
「真的?」歐陽靜有點懷疑,「那你剛才一副悔不當初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裴煜看著她:「我是在後悔啊!那會要是知道我以後會喜歡你,我才不會去跟他玩什麼遊戲。現在好了,給自己搞了個情敵出來。」
「噗!」歐陽靜笑噴,「原來你在吃醋啊!?」
裴煜簡直要吐血:「我表現得這麼明顯你居然才看出來!」
歐陽靜看著他根本止不住笑,十幾歲的裴煜還挺可愛啊!「你是不是傻掉了?人家才跟我講了幾句話你腦補到哪去了啊?亂吃什麼醋啊,小朋友腦洞不要開那麼大好不好!」
「誰是小朋友!」裴煜不爽。話音未落就猛然朝歐陽靜逼近半步。
他們本來就站得近,歐陽靜被他的氣場壓得忍不住往後一退,一下子靠到了車站的廣告燈箱上。「你忘了,我可是重生的誒,按心理年齡你本來就比我小呀!等……等等……你別靠那麼近,太有壓力了!」歐陽靜說著說著,發現裴煜越靠越近,急忙伸手去推他。
裴煜視若無物,兩手往廣告燈箱上一撐,直接將歐陽靜圈在他懷抱之間。
距離太近了!一根根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這個距離下,平日裡明快俊朗的少年突然變得銳利起來,近似於野獸的危險的氣息幾乎是迎面撲來。
電光火石之間,歐陽靜本能的往後靠去,想要避開裴煜的氣場。然而身後就是廣告燈箱,躲也躲不開。她只好側頭躲開他的目光,嘴裡倒是不放讓:「叫你別靠那麼近,小心我打你啊!」
裴煜輕嗤:「打得過你就試試啊。」說完又靠近了些,氣息拂過歐陽靜的臉側,危險又帶著點道不明的誘惑,「你不是叫我小朋友嗎?小朋友靠近一點你緊張什麼?靜靜小姐姐?」裴煜的聲音裡帶著點笑意,像是在戲謔卻又像是在……威脅。
歐陽靜的心跳一下子蹦躂得無比歡暢,本來去推開裴煜的手立馬就縮了回來,無措的懸在兩人之間,不知道該往哪放。情急之下,她乾脆兩眼一閉,學鴕鳥看不見就假裝一切威脅都不存在。
然而這時候,裴煜的聲音卻突然柔和了不少,之前那股銳利的氣息也瞬間收斂了起來「我有那麼可怕嗎?你看都不敢看我?」他的聲音甚至帶了點委屈。
歐陽靜心一軟,就轉過頭睜眼去看他。然而剛剛正過頭,歐陽靜只覺得光線一暗,裴煜的臉一下子就在她眼前放大了,嘴唇頓時被軟軟的東西壓住,嗯,也是唇。
完全不同於幾天前那個蜻蜓點水式的吻,這一次裴煜的吻來得迅猛而熱烈,還帶著一點侵略性的危險,到最後又化作溫柔的纏綿不捨。
歐陽靜已經完全傻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能完全由裴煜掌控節奏,直到分開,她都還是一臉呆滯。
「我喜歡你。」一吻終了,裴煜捧著她的臉,直視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不等歐陽靜回話,他又帶著點抱怨:「我想起來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都從來沒對我說過這句話。」說完,他站直了,把兩人間的距離拉開了一點。
「我……你,你先放開我……全是汗,黏糊糊的……」歐陽靜詞不達意,試圖繼續偏頭躲開他的直視。
裴煜卻牢牢的捧住她的臉,絲毫不打算妥協:「你說完我再放手。」
「說什麼啦!你先放手!」歐陽靜滿臉通紅,幾乎要惱羞成怒。
「別裝傻!」裴煜逼視著她。
歐陽靜看到他一臉認真,頓時反省了一下情侶間似乎的確應該坦誠一點,本來就是喜歡的,說出來也無所謂吧?做完心裡輔導,她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哼出來:「我、我喜歡你。」說完就去推裴煜:「我說了,你快放手。」
「哼,敷衍!」裴煜不滿歸不滿,但還是鬆了手。
歐陽靜腦子嗡嗡作響,心跳也還亂七八糟的,恰好她要等車到站了,她趕緊跳上車緩解這種曖昧的氣氛。
裴煜也兩步跨上了車,在她旁邊坐下。他一坐下,歐陽靜立馬又想起剛被他氣息籠住的感覺,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往窗子邊縮了縮,避開他的胳膊。
裴煜立馬看了她一眼。雖然什麼話也沒說,但是歐陽靜明顯從他眼睛裡看到了譴責。可是她也不是故意啊,只是今天的裴煜實在是有點……危險?就好像一下子從一隻幼貓變成了豹子?雖然這個比喻有點奇怪,但是確實還蠻能形容她目前的感受。
但是上車後,裴煜就變得沉默了,看表情還特別嚴肅,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種沉默一直持續到下車,直到快走到歐陽靜家大門口的時候,裴煜還是繃著臉一言不發。歐陽靜倒是冷靜下來,她用胳膊杵了杵裴煜,「你怎麼了?不會在生氣吧?我跟老魚和達子他們玩的時候也沒看你這樣啊。我才跟羅晨說過幾句話?連朋友都算不上你有什麼好緊張的?」
「那能一樣嗎?」裴煜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然後又戛然而止,把後邊的話囫圇吞了下去。
「那我回去啦。」裴大少爺鬨脾氣,歐陽靜也沒辦法,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揮手跟他道別。
才轉身,就聽裴煜在背後叫住她。「歐陽靜!」歐陽靜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聽他在背後飛快的問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如果我也是十八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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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警方抓到所有主要涉案人員已經將近一個月,本來會所老闆林先生和卓少還拒不承認強迫未成年人賣春,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審到萬平的時候,根本沒用警方套話,萬平就詳詳細細的把她知道的和參與的所有細節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她合作的態度甚至連警方都覺得這事有點玄幻。記錄員一邊記錄一邊忍不住拿眼睛往裴煜大舅身上瞟。
「怎麼,不信我說的話?」萬平把小警察的表現看在眼裡,嗤笑一聲。「你們背後不是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我爭取從寬發落,坦白了,你們還不信啊?別告訴我這八個字是用來騙人的哦。」
「嚴肅點。」小警察一拍桌子。
大舅拿著筆在桌面頓了頓,阻止了小警察繼續說話。他看著這個雖然落魄卻依然稱得上嫵媚動人的女人。「你說的對,只要你交代清楚犯罪事實,我們會酌情爭取從寬發落。」
「警察大哥,你還想知道什麼?」她身體前傾,朝大舅拋了個媚眼。「我可是把從跟林哥在一起之後的事全交代了。你們是不是還缺那些女孩的聯絡方式?我有呀,很完整的一本名錄呢。」
「林強很信任你?」大舅問。歐陽靜的舉報信上提到過的名錄果然在萬平手裡,難怪她會知道。
「怎麼可能!」萬平彷彿聽到一個笑話,「名錄當然是我偷偷備份的呀。還有照片啊視頻啊,我都有備份。要的話都給你們。」
話說到這裡,大舅跟小警察忍不住對視一眼,互相都覺得這女的要不是想減刑想瘋了,就是跟林老闆有很深的過節。
萬平似乎沒看見,還在那十分興奮的說著:「差不多又四十多個人的視頻,其中好幾段都是那個卓少的呢!別看他出身好,長得人模狗樣的,折磨小姑娘可最拿手了,他的視頻啊……嘖嘖嘖,那叫一個刺激!啊,忘說了,東西都在我租的房子裡,不是你們去搜的那家,那個是林哥的,我是不會蠢到那裡藏。」她說著,又麻溜的報了地址和藏視頻照片以及名錄的具體地點。
由於她的配合,審訊工作結束得非常迅速。審訊完畢,萬平被押送著走到審訊室門口的時候,她回頭,盯著大舅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來:「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強迫跟組織他人賣淫是五年起步,對象是未成年的話都是從重處罰!讓我猜一猜,你們會不會因為林哥跟姓卓的這倆有背景就讓我來背鍋呢?」說完,她猛然爆發出一連串大笑。笑聲在審訊室裡迴蕩,顯得格外森然。
「這女的不會是瘋了吧?」小警察被她笑得毛骨悚然。
「瘋沒瘋要等醫療機構做鑑定。」大舅回答。「但目前來說,她提供的證據非常有價值。」只要拿到錄像和名錄,基本上林老闆這群惡魔就逃不開法律製裁了。
離開審訊室,大舅立馬帶人去萬平說的地方找錄像跟名錄。然而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卻被告知那間房子在一天前遭了火災,恰好是萬平藏東西的臥室和書房被燒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