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初空仿似恨得想捏死我:「叫你投男胎你便乖乖投就好了,你要是不掙扎,能鬧出這些么蛾子來!」

「叫你投女胎你幹嘛不投女胎啊!」我反駁了一句,又道,「不是你懷著小人之心想坑我,我們能變成這副鬼德行!」

「好笑,這餿主意到底是誰先提出來的?你倒往小爺頭上叩屎盆子!」

「誰稀罕把屎盆子叩你頭上啊!別浪費了肥料!」

初空大怒:「你一個女人說話還能再難聽一點麼?」

我也大怒:「你要是和陸海空一樣,我能把話說這麼難聽?你還好意思指責我,活像你說話有多好聽似的!」

「呵,你還敢跟我比較,你要是像傻祥一樣乖乖的,我能對你凶得起來?」

這對話一出口,我沒能接上來,初空也是一怔。

房間裡沉默了許久。初空咬了咬牙,冷哼一聲在我床邊坐下。

我本不打算再理他,但看見一個雍容美人岔開兩條腿在我身旁擺出如此爺們的坐相,我覺得有些詭異滑稽,埋頭看見自己平坦而寬闊的胸膛,我又是一陣深深歎息。

我一歎,初空便也跟著歎,房間裡此起彼伏的歎息之後,我發出質疑:「可性別再如何轉,投胎也該投成嬰孩才是,這不倫不類的……還半點不給我適應的時間,這算什麼!」

初空轉過頭來,與我互望了一會兒,我們幾乎是同時的捶床低罵:「該死的李天王!」

我煩躁的撓了撓腦袋:「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一個是將軍一個是公主,還真成了親住在一個屋子裡,這要怎麼去劃分楚河漢界,老死不相往來啊。」

初空聞言,惱怒的表情一緩,眉頭微微挑起:「說來也是。」他摸著下巴沉吟,「二十年……」

我愁眉苦臉的重複:「是啊,還拼死拼活的要混滿二十年,這才一投胎就險些死掉了,以後要怎麼混啊!」

初空沉吟了半晌,忽然抬頭望著我,「小祥子,打個商量。」

我一聽他說這話下意識的便皺了眉頭,每次咱倆打的商量最後都不是商量的那個結果,亂七八糟的意外多得幾乎讓我自己都驚訝:「你又想幹嘛?」

「咱們先合作一段時間吧。」他抱著手擺出平時那副高傲的模樣道,「現在周遭的情況都太不明朗,待我們把這一世的形勢分析清楚之後再做打算。」

他這話說得在理,但這副表情就好似是他在恩賜我一樣,我按捺住心頭的不滿,問道:「怎麼合作?」

「真蠢。」初空嫌棄的瞥了我一眼,「我們要在這人世活二十年,要保命,有兩種東西絕不能碰,一是江湖,二是廟堂。江湖不用說,一群土匪拼著一腔雞血,成天沒有緣由的殺來殺去,朝不保夕。至於廟堂,我還好,而你嘛,嘖……」他彎唇一笑,說不盡的嘲諷,「只怕是活不過兩月。」

我將拳頭捏得劈啪作響。

「玩**,太心累,還是皇家**。小爺可不想淌這渾水。所以待情況明朗之後咱們瞅准機會便歸隱了吧,深山老林之中安安穩穩的躲著,我還不信天上能下刀子把我給戳死了。」

我點了點頭,道:「蠢,你想將周遭形勢分析清楚,找個人來問不就行了麼?」

他冷冷一笑:「搞清楚你我的身份!咱們現在是頂著這副皮囊在生活,斷不能讓人看出倪端,到時直接被灌上邪魔妖道的名頭拖出去燒了,你連哭都來不及。」

「是嗎。」我高聲一呼,「來人啊!」

我那忠心的屬下立即推門而入,戒備的看了初空幾眼,跪在了地上向我行禮:「將軍。」

我點了點頭,聲色嚴厲道:「你且告訴她,我是何人!」

屬下抱拳正經道:「回將軍,將軍乃是先皇欽點護國虎將之一,現任驃騎大將軍,十五歲時能上陣殺敵,十八歲時可帶兵突襲敵營,與萬人之中取匈奴王子首級!二十三歲大敗匈奴,令其五十年內再無精力犯我大齊!」

我點了點頭:「很好,你再告訴她,她是什麼身份?」

他看了初空一眼,埋頭道:「皇上幼妹。」

我挑了挑眉,這還是門門當戶對的婚事啊,男子英勇女子秀美,天賜佳緣,怎麼最後成了怨偶……我陡然想起那日我和初空在月老殿裡打的那一架,那一次可是毀了不少姻緣啊……我背上出了點冷汗,清咳兩聲,回過神來,我接著端著架子問:「你再說說,我素日裡對公主好還是不好?」

我屬下奇怪的瞟了我一眼,但礙於我嚴肅的神色,又垂頭答道:「將軍待公主……相敬如賓。」

唔,如此看來這將軍素日裡對公主其實是不大好的:「公主素日對我又如何?」

屬下語塞,正沉默之際,門外忽然有個丫頭衝了進來,我猶記得是那日一直在狂嘔鮮血的初空身邊一直問他好不好的丫頭。

丫頭撲在地上,一連磕了三個響頭,抬起臉來聲淚俱下的哭訴:「奴婢狗膽,奴婢深知以自己的身份輪不到在這裡說話,但將軍今日此問著實太讓公主難堪!往日公主待將軍一片誠心,天地可鑒!公主待將軍如何,將軍豈會全然無知無覺!公主往日不讓奴婢說,可奴婢今日要是再不說怕是要讓公主受一輩子的委屈!」

我豎起耳朵,等待她的下文,初空也靜靜的看著她。

那丫頭見沒人阻止也愣了一愣,隨即才道:「馨雲姑娘摔的那一跤不是公主絆的,她肚裡的孩子也不是公主讓她流掉的!她自導自演的一齣戲,誆將軍看了進去,這一切都不是公主的過錯,將軍為何又要責罰公主!將軍只知那馨雲有將軍的孩子,將軍可知公主也有了將軍的孩子!」

宛如一道晴天霹靂,砸在我與初空頭頂。

我一晃神,覺得世界有些慘白。我僵硬的扭過頭去看初空,他只睜大了眼,帶著些許極度訝異後的空洞,盯著跪在地上的丫頭:「你……你……」

丫頭繼續聲淚俱下的痛嚎:「公主!你別瞞著將軍了!奴婢知道你心裡苦,但你為何不與將軍說!為何還要自己扛著?這次竟……公主便是不想著自己,您好歹也想想腹中幼子,他何錯之有!而今尚不知那毒藥對胎兒有無傷害,公主實在不該再為難自己!」

初空臉色又是一白,「腹中幼子」與「胎兒」兩個詞敏銳的戳到了我與初空的神經,我眼神轉了轉,落在初空的腹部……那裡有個「我」的孩子?孕育在初空的肚子裡?

我一時覺得這一世荒唐得如此可笑。

「我……我懷……懷孕?」初空面色慘白,眼神渙散。他揉了揉額頭,像是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對。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他站起身來,一邊小聲呢喃著這話,一邊往門外走去,跪在地上的小丫頭要起來跟著他,被他狠狠的喝止:「站住!趴地上!不准動!」想來他現在思緒定是混亂至極:「我得好好冷靜一下……必須要冷靜。」

其實,問出這麼個結果來,我的驚訝程度並不比初空小,但是因為物件是初空,所以這件本來很悲催的事在我腦海裡愣是轉出了幾分喜感來。

我接著問跪在地上的小丫頭:「孩子有多大?」

「約莫三月了……」

「胡說!」我忠心的屬下發話了,「三月前將軍基本沒怎麼回府!青靈公主何來身孕。」

「奴婢對天發誓句句屬實!」小丫頭立即反駁道,「三月前將軍有次醉了酒,宿在公主房內……知道自己有身孕後公主本來也想差人去告訴將軍,但將軍日日與馨雲姑娘呆在一起……公主又是心高氣傲之人……」

我點了點頭,心中有些歎息,真正的公主或許到最後也沒把這事和將軍說,真正的將軍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其實還有一個孩子。

白白讓初空撿了個當娘的便宜……

突然之間,我好想看一看初空分娩之時會有怎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