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子盛見陸敬瀾臉色沉了下來,咳嗽了一聲:「若蘭若玉表哥正好有事兒請你們幫忙呢,可巧你們就來了,趕緊跟我過去。」

兩人再不樂意,也不好駁子盛的面子,只得萬般不願的跟著子盛出去了,臨走還跟青翎道:「燈節兒的時候,我們來找妹妹一起逛燈市。」

青翎沒應她,反正自己應不應,這姐倆一樣會來,張家姊妹倆臉皮其厚,真不知是怎麼練出來的。

一時屋裡就剩下兩人,敬瀾臉色方和緩,拉著青翎的手坐下:「睡到這時候,夜裡又該睡不著了。」

青翎笑道:「我可不是敬瀾哥哥,白天睡了,夜裡一樣睡的著。」

陸敬瀾笑道:「這麼睡下去可成你家莊子的那隻小花豬了。」

青翎心裡腹誹,這是什麼比喻,哪有把女孩比成豬的。

陸敬瀾見她的樣兒嗤一聲笑了,點了點她的額頭:「怎麼,不高興了?」

青翎嘟嘟嘴:「把人家比成小豬,哪個女孩能高興。」

陸敬瀾:「哦,倒是哥哥的不是,瞧你天天穿這樣衣裳,就把你當成男孩子瞧了,說錯了話該受罰才是,不如就罰我陪小翎兒去逛逛,除夕之前這幾天成賢街那邊的戲園子正唱封箱戲呢,都是有名兒的角兒,明兒咱們叫上子盛去瞧熱鬧。」

青翎正想推拒,陸敬瀾又開口道:「自打從你家回了京,小翎兒就跟我遠著了,卻是為什麼,若是敬瀾哥哥哪兒做錯了,你說給我,也好改過來,這般遠著,倒叫我不知該如何了?小翎兒大概不知,這麼多年來,在你家那幾個月是我過的最快活的時候,便回了京也不時想,在我心裡,小翎兒就是我最親近的人,卻不知怎麼回了京就變了,我想了這些日子也沒想明白,小翎兒可否為敬瀾解惑。」

青翎愣了愣,沒想到陸敬瀾會如此直白的問出來,這樣的事兒怎可能說的明白,當初他去胡家,自己先是可憐他生病,加上又是親戚,便下了些心思幫他開解。

本想著他一回京,兩人見不著,日子長了,誰還記得誰啊,後自己又因青青的事兒進了京,不得已又有了接觸。

從心裡說,青翎並不討厭陸敬瀾,陸敬瀾溫文儒雅,算是男人裡難得的君子,雖有些病弱,卻也因此比旁人細膩體貼,家世好,人也聰明,便在京裡也算十分出色的,對自己又好,這樣的人想討厭也討厭不來。

卻正是因為陸敬瀾過於出色,才容易引起誤會,陸家是世族,雖大不如前,到底架子還在那兒擺著,對於陸敬瀾身邊的女人,都可能看成想攀高枝兒的,就看張家姊妹倆就知道了。

青翎自己根本沒這意思,若跟陸敬瀾走的太近,被人誤會圖謀不軌豈不冤枉,所以儘量遠著他。

可這些心思是萬萬不能說的,也說不出口,難道告訴他自己是怕別人說自己圖謀不軌,所以才避開他。

如今給陸敬瀾這麼一問,青翎倒吶吶不知該怎麼回答了,只是看著他發愣。

陸敬瀾等了一會兒,不見她說話,暗暗鬆了口氣,笑道:「既翎兒說不出,那就是我誤會了,你沒遠著我的意思,那明兒咱們就去成賢街瞧熱鬧去好不好,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家裡還等著回話兒呢 ,明兒我再過來,可不許睡懶覺。」撂下話噙著笑走了。

老半天青翎都沒明白過來,側頭看向小滿:「小滿,我什麼時候答應他去看封箱戲了?」

小滿撓撓頭:「奴婢也不知道,哎呀,小姐琢磨這個做什麼 ,聽翟婆婆說,年根底下成賢街那邊兒最是熱鬧,先頭家去的時候,奴婢心裡還覺可惜呢,如今正好來了,怎麼也得去逛逛,錯過這村可沒這個店。」

青翎白了她一眼:「這話叫娘聽見,你這一頓板子可跑不了了,咱們來京是因舅舅得了急病,照你這麼說,還成好事兒了。」

小滿自知失言,忙道:「舅老爺病了,奴婢心裡也著急呢。」

青翎嗤一聲樂了:「是著急,著急出去玩呢,行了,我這一天都沒吃東西呢,對了,我爹娘可用飯了?」

小滿:「老爺夫人起的早,已然吃過了,如今到書房院瞧咱們舅老爺去了,吩咐下二小姐若起來,自己瞧著吃就成了。」

青翎點點頭:「那你去瞧瞧小廚房有什麼現成快的,給我端些上來,先墊墊飢。」

小滿應一聲出去,不一會兒,端了一個精緻的小蒸籠進來,放到炕桌上。

青翎好奇的道:「這是什麼?」

小滿揭開蓋子:「這是剛敬瀾少爺送過來的,說陸家新來了個南邊的廚子,做的一手好吃食,聽長福說這叫蝦餃,裡頭的餡兒是整個的鮮蝦剝了殼混著肉攪的,我可沒見過這樣的吃食,一聽說二小姐來了,就叫廚子包了兩籠屜,特意拿過來給二小姐嘗鮮的,要說敬瀾少爺對二小姐真是好呢,什麼好的都先惦記著小姐……」還要往下說給個蝦餃兒堵住了嘴。

青翎沒好氣的道:「吃你的吧,陸家這麼好,回頭我把你給了表姨,就你這個沒規矩的樣兒,看能活幾天。」

小滿吞下嘴裡的蝦餃嘿嘿笑道:「二小姐拿這話嚇唬奴婢可沒用,我心裡知道,二小姐知道奴婢蠢笨,萬不會給別人的,您怕奴婢丟了您的臉。」

青翎給她氣樂了:「你倒是臉皮厚。」

小滿:「奴婢臉皮才不厚呢,跟張家那兩位比,奴婢是個薄臉皮兒。」青翎剛喝道嘴裡的粥都險些噴出來,勉強才忍住嚥下去,指著她:「下次我再吃東西,不許你說話。」

小滿眨眨眼:「不說就不說。」

這丫頭是個二皮臉,青翎真拿她沒轍,要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真能把她給了人。

轉過天兒正是大年二十八,一大早太醫就來了,翟老爺病著,胡老爺是姐夫,也不好插手妻弟府裡的事兒,便只有子盛出面,迎了太醫進來給翟老爺瞧病。

青翎仍穿青翧的衣裳,跟在表哥後頭,瞧著那太醫診脈,太醫年紀頗大,鬍子都花白了,不知是不是醫生的關係,還是陸家的面子太好用,為人極謙和,號了脈,瞧了瞧舌苔,仔細問了二便。

琴兒一一答著,從她的答話就知道對舅舅照顧的的確周到,青春年少,長得漂亮,性子柔媚還善解人意,這樣的女子天天在身邊兒,哪個男人不喜歡,尤其如今還懷了孩子,將來真要是生個兒子出來,便趕不上舅母,在翟府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也難怪舅母會下毒,而且舅母下毒的方式,讓青翎不寒而慄。

若不是舅母怕娘親深究此事,慌亂之下自己招認出來,真不一定能查出來,這個時候人們下毒大都是砒霜,高級點兒的是什麼鶴頂紅,雷公藤之類,想到用蘑菇的少之又少。

可仔細想想,蘑菇是人們慣常吃的東西,味道鮮美營養豐富,無論窮富,家裡燉肉熬湯都是常用的食材,所以也極容易忽略,即便中了毒也無法看出是什麼毒,瞧不出便不好解。

舅母用這個法子下毒著實很高段,想來如果中毒的不是舅舅而是琴兒,根本就不會有人追究,便查出來中毒的原因,也只會說琴兒誤食致死,買來的丫頭,娘家是誰都不知道,草草的找個亂葬崗子埋了了事。

舅母這個下毒的主意算得極精明,只可惜運氣不濟,那碗雞湯讓舅舅吃了,才暴露出來,便如此,娘親跟舅舅也沒有如何,反倒為她遮掩,這就是主母的特權,因為家醜不可外揚,翟家丟不起這個人,所以舅舅也只能認了。

琴兒的嫌疑是洗清了,卻仍要活在這樣心懷惡毒的主母之下,不用等以後,現在青翎就可以想像她的下場,指望舅舅護著她絕無可能,在舅舅眼裡,最要緊的是翟家,是表哥,是體面,琴兒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妾罷了,想想都叫人心寒。

太醫極懂人情世故,想來是瞧出什麼了,便未再問下去,只開了湯藥,說無礙,好生將養些日子就好了。

青翎可不這麼想,她在醫院曾經見過蘑菇中毒的患者,即便現代的醫療手段,依然會留下後遺症,更何況古代,只怕這一次之後,舅舅的身體會大不如前。

正想著,子盛在她耳邊道:「跟我來。」不由分說拖著她一起送太醫出了翟府,大門外陸敬瀾正拱手:「勞動您跑這一趟,改日表舅病體痊癒,定登門致謝。」

送著老太醫的暖轎走了,敬瀾叫著青翎子盛上了陸家的馬車,趕車的是長福。

青翎知道陸敬瀾之所以等在外頭,估摸是想避開張若蘭跟張若玉,不然,一瞧見陸敬瀾,那姊妹倆就跟蒼蠅盯上臭雞蛋似的,拚命往上蹤。

想到臭雞蛋,青翎忍不住偷笑。

陸敬瀾瞧了她一眼:「翎兒笑什麼呢?」

青翎搖搖頭:「沒,沒笑什麼,剛那個老太醫瞧著醫術頗高明。」

子盛道:「什麼叫瞧著醫術高明,那可是太醫,是給萬歲爺瞧病的,這次還真虧了表姨夫的面子才請得動這位。」

陸敬瀾:「這位也是我們陸家族裡的人,聽祖父說自幼便想學醫,家裡自是不答應,為這個鬧了許久,後來是祖父出面說族裡有個學醫的也好,家裡才答應,後來學成進了太醫院。」

子盛:「剛沒瞧見你對他行禮啊,若是族中長輩,如此豈不輕慢。」

敬瀾笑道:「這裡有個緣故,你別瞧他年紀大,論輩分兒卻是我跟我一輩兒的,故此,只執平輩禮。」

子盛:「原來如此,可見行行出狀元,也不一定非要科舉出仕。」

陸敬瀾:「身為男兒當修身齊家立業平天下,科舉只是近身的階梯。」

子盛:「年後咱們就十六了,可入國子監當監生,以備日後會試,你我青羿師出同門,若來年能考中一榜進士,也給先生掙了體面。」

陸敬瀾點頭:「如此,也不枉先生教導。」

青翎有些出神,十五六的年紀正是豪氣干雲,滿懷抱負之時,對前途的暢想大都是光明的,但願他們以後遇到挫折,仍不輟此青雲之志。

當然,她還是希望表哥落榜,畢竟相比之下,大姐的幸福還是更重要一些,至於陸敬瀾,跟自己又沒什麼關係,等他位極人臣在朝堂呼風喚雨之時,自己或許正在地頭瞧著田裡沉甸甸的麥穗,算計著有多少收成呢。

自己跟他完全是兩條道上的,短暫的交集不過是意外,或許自己不該糾結太多,畢竟自己跟陸敬瀾能像現在這樣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多少了。

想到此,倒是拋下了先頭的顧忌,既然出來了,何必還別彆扭扭的呢。

成賢街比自己上回來還要熱鬧許多,大年二十八買賣家也都沒關門,表哥道:「得等到三十過了晌午,店舖才會關門,夥計們大都不會家去,就在鋪子裡過年。」

青翎想到了自家鋪子的掌櫃胡滿貴,聽胡管家說,以前在京裡學徒的時候,剛開始一年都不能回家的,後來出了師,成了正式的夥計,一年才有兩回假,一次是麥收的時候,一次是過秋,年上是不放假的。想來夥計都是鄉下莊戶人家的孩子,對於莊戶人家來說,過年遠比不上過大秋要緊。

外頭冷,三人也不買什麼東西,略逛了逛便進了戲園子。

青翎還是頭一回正經兒進戲園子看戲呢,據爺爺說,自己小時候,爺爺抱著自己去縣城的戲園子看過戲,大概年紀太小,青翎並不記得,上回大哥跟表哥過來,自己也只是從門口經過,如今進來才知道大哥表哥為什麼喜歡往戲園子跑,跟胡家搭檯子唱大戲不一樣,也不像陸家那樣講究什麼規矩,卻分外熱鬧。

前頭幾張八仙桌上,擺著蓋碗,乾果等,後頭是幾溜的條凳,二樓還有包廂,有錢的都坐在前頭或者包廂裡,沒什麼銀子還惦記著窮樂呵的,就只能在後頭的條登上坐了。

戲園子的老闆極有眼色,且認得表哥,可見表哥不定來了多少回了,一見她們忙迎了上來:「哎呦這不是翟家少爺嗎,這幾日不見您過來了,不是怕莽撞,小的就派夥計給您下帖子去了,這封箱戲可是最好看的,都是大角兒,過錯了就得再等一年了。」

說著目光不著痕跡的打量青翎跟陸敬瀾,尤其在陸敬瀾身上轉了轉。

翟子生丟了塊銀子給他:「給我們找個二樓的包廂,要近些的,別弄得老遠,什麼都瞧不見,就沒意思了。」

老闆:「好咧,正巧有一位爺訂了位子,趕上家裡有事兒來不了,您幾位樓上請。」

三人上了二樓剛坐定,夥計跑進來在老闆耳朵邊兒上嘀咕了幾句,老闆臉色一變:「哎呦喂,這位魔王怎麼來了,幾位少爺先坐著,小的先去迎客。」鬼攆似的跑了下去。

翟子盛好奇往下望瞭望,不禁道:「也不知什麼孽緣,怎麼又遇上這小子了。」

陸敬瀾往下瞧了一眼,叫人把輕紗軟簾放了下來。

子盛道:「安樂王旁邊那兩個是誰?瞧著氣勢不凡。」

青翎也有些好奇,熊孩子每次不都是獨來獨往的嗎,今兒怎麼還結伴了?

往下瞧了瞧,那兩個人雖穿的刻意低調,可就身上披的那兩件油光水滑的大毛斗篷,跟那種久居高位的氣勢也能猜出是什麼人。

青翎猜測這兩人必是熊孩子的兄長,也就是另外兩位皇子,只是為什麼走在熊孩子後頭,瞧著彷彿矮一頭似的。

剛想到此,就聽陸敬瀾道:「以這兩人的年紀看,應該是裕郡王跟康郡王。」

郡王?青翎暗暗點頭,怪不得比熊孩子矮一頭呢,封號級別不一樣,估摸不是皇后所出,即便排行在前,年紀也大,依然要低熊孩子一頭,這還是現在,將來差別更大,嫡庶之分就像兩個階級,不可踰越。

青翎完全可以想像這兩人心裡的不平,即便表面上瞧著對熊孩子恭敬有加,心裡頭不定怎麼恨呢,同是一個爹生養的,憑什麼就差這麼多,從兩人偶爾落在熊孩子身上的目光,就能瞧出來,心裡有多不平。

老闆一瞧見安樂王,肝兒都顫兒,這位可是個魔星,若是哪不痛快了,立馬就會砸了自己的戲園子,這大過年的,不是尋晦氣嗎,可這位登門了,也不能往外趕不是,畢竟自己這條老命還是挺要緊的:「王爺您來了,您二樓。」

不想熊孩子卻不上樓,一屁股坐在最前頭的八仙桌旁邊,敲了敲桌子:「把戲牌拿過來,小爺要點戲。」

老闆汗都下來了:「那個,小王爺今兒是大年二十八,照規矩是唱封箱戲的日子,這封箱戲可比什麼戲都熱鬧,要不您先瞧瞧。」

熊孩子:「怎麼個熱鬧法兒。」

老闆一聽有戲忙道:「這封箱戲都是角兒們的拿手絕活不說,還有反串。」

熊孩子:「什麼叫反串?」

旁邊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扳指:「 反串都不知道,反串就是瞎唱,以前唱小生的唱小旦,以前唱小旦的改唱小生,的確有意思。」

熊孩子:「既然五哥說有意思就唱吧,別唱那些軟趴趴聽的人渾身難受的,唱孫猴子的戲,正適合過年。」

老闆眼都直了,猴戲是熱鬧,可這封箱戲也沒說唱猴戲的啊。

正想說什麼,熊孩子又說了:「哦,得有反串,那就唱孫猴子三打白骨精好了。」

青翎險些沒笑出來,這小子簡直就是個攪合頭,老闆還想說什麼,可見安樂王眼一瞪 ,那架勢彷彿自己再說就要砸場子,忙灰溜溜的走了,交代後頭先唱孫猴子三打白骨精。

好在這位沒什麼耐性,看了一會兒,便說沒意思,扭頭跑了。老闆這才上台拱手賠不是,接著唱封箱戲。

這麼一鬧,三人也沒看戲的興致了,看了兩出便走了,上了車,子盛嘆道:「當今皇后娘娘,統共只出了二子,前頭那位未出滿月就夭折了,這麼多年才又得子,卻是這麼一位混不吝的主兒,若將來這位繼承了大位,天下還不亂套了啊。」

陸敬瀾:「我倒是覺得安樂王雖任性胡為,卻並非不辨是非。」

子盛翻了白眼:「算了吧,他算什麼明辨是非啊,一言不合就要砸要打的,簡直胡來嗎,不過,到底是皇家的事兒,還是別議論了,省的隔牆有耳,惹來禍事臨門。」

青翎倒是覺得陸敬瀾的話頗有幾分道理,熊孩子心眼並不壞,看似不講理,心裡卻有自己的標準,而他的標準倒也厚道,當皇上的,尤其如今太平盛世的守成之君,又不用開疆拓土,只要能知人善任就可以了。

更何況熊孩子相當聰明,這個從他能解開魯班鎖就能看出來,自己是多年練習的結果,熊孩子卻完全是自己研究的。

青翎衷心希望這個王朝安穩,雖說看上去皇位更替彷彿跟自己沒有關係,實際卻息息相關,若是上來一個只知道橫徵暴斂的昏君,底下民不聊生,自己一家怎麼會有安生祥和的日子。

從熊孩子的性格來看,即便不是明君也絕對成不了昏君,至於他那兩個哥哥就難說了,有道是眼邪心不正,那兩個人的目光可並不像什麼正人君子,卻這些並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只能從心裡祈禱,別弄個暴君上位。

過了二十八就是年了,翟老爺的身體雖見了起色,卻仍需臥床調養,翟氏不放心,便留在了京城,翟氏這一留京,翟府就熱鬧起來了。

翟氏跟趙氏不同,趙氏嫁過來的時候,正是翟家蒙難的時候,便後來起復,也比不得當年。而翟氏未出閣前,正是翟家最好的時候,親戚朋友往來眾多,翟氏既是侍郎千金又才貌雙全,誰人不願結交,故此閨中相交的女孩也多。

那些舊年相交的朋友,如今大都成了各府的當家夫人,趙氏之前在安平縣,雖無來往,如今在京裡站下,哪有不上門道理。

便三三兩兩結伴而來,或吃酒賞景,或談詩論詞,或對弈撫琴,或坐在一起說說閨中的趣事,一時間翟府道有些門庭若市。

胡老爺頗識趣的避開了,青翎自然要見禮,有帶了家裡女孩的便跟青翎一起說話玩耍,這些是真正的大家閨秀,跟張家姊妹不同,即便傲氣卻也知書達理,相處起來稱不上舒服,卻也不難過。

張家姊妹多次想摻合進來,都叫趙氏攔了,趙氏再想攀高枝,這點兒眼色還是有的,深知自己兩個外甥女是什麼德行,沒得出去丟自己的臉。

更何況,趙氏也有些賭氣,自己可是正兒八經的翟府當家夫人,以往想跟這些人結交,費了不知多少心思,可人家連正眼夾都不夾,只得暗嘆,自己生不逢時,偏趕上翟家蒙難的時候嫁進來,人家嫌棄丈夫官卑職小,不樂意跟自己結交也是有的。

如今大姑姐兒一來,方明白,不是因翟家沒落了,而是這些人根本瞧不上自己,不是嫌棄翟家,而是嫌棄自己出身卑微。

琴兒那口氣還沒嚥下去,又給這些事兒氣了一下子,心裡能不堵得慌嗎,偏自己兩個外甥女還沒眼色的想往前湊,也不瞧瞧人家連自己這個翟家的夫人都不看在眼裡,會瞧得上自己的外甥女嗎。

如今方知道,出身何等重要,哪怕大姑姐嫁了個村漢子,卻仍比自己這個出身商戶的翟家夫人尊貴體面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