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青羿喝了一口道:「怎麼想起用桃花泡茶了?」

小滿聽了笑道:「還不是二小姐嘴饞,昨兒瞧見夫人給大小姐熬的桃花粥,就饞了,才鼓搗出這個桃花茶來。」

青羿:「饞了怕什麼,娘還能厚此薄彼的不給你吃嗎?」

小滿:「大少爺不知道,那桃花粥是給咱們大小姐治病的,便大小姐也是每次一小碗,不能多食,卻不適宜二小姐。」

青羿:「治病的?什麼病?剛我還瞧見青羽了呢,瞧著氣色好的很,不想有病的樣兒啊?」

青翎道:「前幾日才請的郎中,說是有些瘀症狀,吃藥倒有些過了,娘便從書裡尋了這麼個熬粥的方子來,給大姐調養,並不是什麼大症候。」

青羿這才放了心:「你這丫頭也是,既知是藥還饞,湊合喝這桃花茶吧。」喝了茶又坐了一會兒,兩人才告辭。

小滿笑道:「敬瀾少爺倒是會想法子,跟著大少爺來咱們屋裡坐著,可不是光明正大嗎。」

青翎白了她一眼:「你這張嘴太碎,回頭福子嫌了,看你怎麼辦?」

小滿嘴硬的道:「他嫌我,我還嫌他呢,長得黑□□的,那張嘴大的,一笑起來都能咧到耳朵後頭去。」

青翧笑的不行:「好啊你這麼說他,回頭我告訴福子去,看他怎麼收拾你。」

小滿:「告訴就告訴,我才不怕呢。」

青翧笑道:「行,有骨氣,不愧是我二姐的丫頭。」

青翎:「以後少在陸敬瀾跟前兒提你那朋友的事兒?」

青翧嘿嘿一笑:「我知道,知道,你是怕敬瀾表哥知道穆小九就是當初你們在京裡遇上的人,吃味兒對不對?」

青翎白了他一眼:「我跟他什麼關係,吃的著味兒嗎?再若胡說八道,以後有什麼東西玩不明白,看我還告訴你?」

青翧忙道:「好,好,沒關係,沒關係行了吧,不過二姐穆小九家裡到底是做什麼的啊?他身邊兒那個娘娘腔的僕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比之前敬瀾哥哥跟前兒那個叫長壽的小廝還牛氣呢。」

青翎:「自己動腦子想,若是想不出來就算了,橫豎你又不求他,道這麼清楚做什麼?」

青翧點點頭:「也是啊,二姐那我先回去了,對了,跟這飲水鳥一起送來的還有這個,有意思的緊,放在眼睛上能瞧什麼東西都大了一圈,估摸也是洋人的玩意,二姐拿著玩吧。」說著從腰裡拿出個鑲著木框的放大鏡,遞給青翎,抱著飲水鳥跑了。

小滿不禁道:「二少爺如今也學會動心眼子了,一定是怕小姐要他的飲水鳥,捨不得,才又拿出這個鏡片子來堵二小姐的嘴。」

青翎笑了起來:「他正稀罕呢,哪捨得給人,動個小心思也尋常,你非說出來做什麼,回頭叫這小子聽了,面子上過不去,回頭找機會作弄你,而且這也是個新鮮東西。」

小滿道:「那可是,天下都是安樂王家的,有幾樣新鮮東西算什麼,只是奴婢瞧著敬瀾少爺好像瞧出了什麼,雖說臉上帶著笑,奴婢卻覺有些不對勁兒呢,不是真吃味了吧。」

青翎瞪了她一眼:「你倒是我胡家的丫頭還是陸家的,怎麼瞧著像陸敬瀾安置在我身邊兒的內奸呢。」

小滿忙道:「奴婢可不是內奸,奴婢不是替小姐著急嗎,小姐就不看敬瀾少爺對您如何,也的想像陸家夫人對不對,您瞧瞧你身上這穿的戴的,有多少是陸夫人送過來的啊,雖說每次陸夫人送過來的都是三份,可您這份明顯跟大小姐三小姐的不一樣。」

青翎懶得搭理她,甩簾子進屋去了,拿了本書靠在窗下看,可哪裡看的下去,腦子裡亂糟糟都是這件事兒,左右衡量斟酌,卻越發混亂起來,腦子裡彷彿塞進去了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心裡頭煩,晚飯也沒去娘哪兒吃,叫小滿去下了碗銀絲面,就著麻油拌的野菜吃了。

吃著野菜倒是想起明德的事來,那天明德去地裡給自己挑了半日野菜,就是為了想去胡記的鋪子裡學本事。

明德的性子跟青翧一樣,雖跳脫卻也機靈,種地不行,做買賣沒準是個人才,加上又是自家的人,若真是這塊材料,好好培養培養,將來也是爹的幫手,而且別看明德跟個孩子似的,可家裡人誰都瞧得出,這小子對青青不一般,上回跟周寶兒打架,頭一個竄出去的就是他。

姑姑一直想親上做親,當初就想明瑞表哥娶青羽,只是看表哥跟大姐彼此有了意思,才作罷,至所以知道如今也不給明德定親,估摸也是想成就這門親事呢。

其實青青若能嫁給明德或許是最好的結果,如今大哥中了秀才,胡家的門第便不一樣了,田家到底矮了一頭,便青青額頭有塊胎記,嫁過去也斷不敢輕看,加上婆婆是嫡親的姑姑,丈夫又是從小護著自己的表哥,這一輩子都不會受什麼委屈,只是青青的性子,自來彆扭,真不知是個什麼結果。

不管什麼說,若是明德有些出息總是好的。

正出神想著,忽聽娘親的聲音:「這丫頭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娘進來都不知道。」

青翎這才發現她娘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正望著自己呢。

青翎急忙站起來,扶著翟氏坐在炕上:「娘親怎麼來了,您那兒忙完了啊?」

翟氏搖搖頭:「哪忙的完,什麼時候你舅舅家的花轎來了,把你姐從家裡抬出門,才算忙完事呢。」

青翎叫小滿倒了茶自己親手遞到翟氏手裡,不禁道:「娘是不捨得大姐嗎?」

翟氏:「這話可是,十月懷胎辛苦養大的女兒,成了別人家的,哪個親娘能捨得下,只是俗話說的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便娘心裡再捨不得,姑娘大了也得找婆家,哪有一輩子在娘家的理兒,咱們女人啊,在娘家就跟做客似的,什麼時候嫁了人有丈夫有兒女了,才算自己的日子呢。」

青翎:「娘您當初嫁給爹的時候心裡怕不怕,你跟爹那時也沒見過幾面吧,也不知道爹是個什麼樣兒的人,您就敢嫁給爹,萬一爹對您不好怎麼辦?」

翟氏摸了摸她的頭:「傻孩子,我遇上你爹的時候,正是翟家落難之時,什麼侍郎千金,才貌雙全,越是這樣到了那時候處境越糟糕呢,任你再清高,到了那時候誰還會拿你當回事呢,這些名頭反倒成了噱頭,人性之醜惡,娘也是到了那時候才看明白。

甚至以往那些跟你外祖父來往的官員,我見了都要稱呼一聲世伯的,撕開臉皮,想買了娘家去當小妾呢,娘那時候想的就是死,若不是遇上你爹,這世上早沒有娘了。

當時想不到這麼多呢,就是覺得你爹至少比那些偽善的人好,後來你爹以禮相待,更不怕受牽連的明媒正娶了娘,娘方知這世上還有你爹這樣的真誠君子,即便沒唸過多少書,卻比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偽善人,不知強了多少。

小時候你外祖父叫人給批過八字,說娘命裡有大難,得遇貴人,方能子孫繞膝,安穩和樂,娘以前不信命,後來遇上你爹就信了,所以說這夫妻是上天一早就注定好的,不管隔著多遠,有紅線牽著呢,早晚都是夫妻。」

青翎有些愣神,琢磨照著娘的說法,自己跟陸敬瀾難道也是上天早注定好的,要不然他一個世族公子,自己一個地主家的丫頭,怎麼就纏到一塊兒來了呢。

翟氏瞧了女兒一會兒道:「翎丫頭,有句話娘在心裡憋了好些日子了 ,今兒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敬瀾對你如何,你比娘清楚,這孩子這幾年沒少用心,你跟敬瀾的性情也相投,今日你表姨來跟娘提親,說要定下你跟敬瀾的親事。」

見青翎臉色一變忙道:「你放心,娘沒應呢,你是娘生的,娘還能不知道自己閨女什麼性子嗎,你大姐當初娘尚且要顧慮她的意思,明知你舅母不喜青羽,仍然成全了她。

更何況你這丫頭,你爹疼你,哪舍的你受絲毫委屈,一早就跟娘說了,親事你自己說了算,只你不樂意,爹娘絕不會勉強你,故此娘來問問你的意思。

你也別害臊,這裡也沒外人,你跟娘說句心裡話,到底對敬瀾是個什麼意思,若果真無意,娘回去就跟你表姨說,給敬瀾定親,咱別耽誤了人家。」

一說到了陸敬瀾定親,青翎心裡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兒,彷彿有些酸有些澀,總之是不大舒服。

娘今兒來跟自己說這些,青翎心裡明白,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管是從表姨哪兒還是陸敬瀾的本心,都必須有個明朗的結果,怪不得今天在桃林裡,一慣溫文爾雅的陸敬瀾,那般咄咄逼人,竟讓自己有些無法招架,可見他早定了主意,這回來胡家,說是為了大姐的親事,其實是為了這件事兒,自己不給個明確的答覆,絕不會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