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翧幾步竄了進來,跟個猴兒似的跳到炕上,把懷裡抱著東西小心的放在炕桌上,衝著青翎招手:「二姐二姐,你快過來瞧,這鳥稀罕的不行,自己會喝水呢,跟活的似的。」
青翎走過來一看點點頭:「還真是個新鮮玩意。」
熊孩子給青翧送來的是一隻飲水鳥,這個古代的玩具曾經震驚了現代社會,許多專業人士研究其原理,發現是極其複雜的物理原理。
這只做工極好,是用玻璃做的,鳥頭是一隻小球,鳥頭上還有紅色的絨布,鳥腿是一隻大球,中間連著玻璃管做的身子,尖尖的鳥嘴,鳥的前方有個精緻的小罐子,漂亮而精巧。
青翧:「二姐也沒見過這樣的玩意吧,送來的人傳了穆小九的話,說我要是能讓這隻鳥動了,下次見面穆小九就給我賠不是。」
小滿道:「原來是二少爺沒研究明白,這才來找我們二小姐搬救兵來了。」
青翧嘿嘿一樂:「咱家就數二姐腦瓜最靈,要是二姐都不成,想讓穆小九道歉可沒戲了,也不知他爹娘怎麼教的,這小子嘴巴硬的緊,拽的二五八萬似的,讓他賠禮可不易。」
青翎搖頭失笑,以熊孩子的性子,的確不是個甘心認錯賠禮的,而且他的地位在哪兒擺著,誰敢讓他認錯啊,也就青翧這個愣頭青,不知道他是誰,才敢這麼折騰,或許正是因為青翧沒把熊孩子當回事兒,熊孩子才越發把青翧當成了朋友。
皇家的人富貴權勢都不缺,唯獨最平常的親情友情最難,故此短短的接觸,愣頭青的青翧才能成為熊孩子認可的朋友。
對於青翧跟熊孩子交朋友,青翎是樂見其成的,大哥馬上就要步入官場,當貪官,就等著殺頭吧,想當清官除了金錢的支撐,最重要的還是要有靠山,想清高就找個深山老林與世隔絕的隱居才可能,只要有人就有爾虞我詐,艱難險惡,古人總說草民草民,說的就是她們這樣的小老百姓,意思是說命如草芥,一文不值。
所以想活的安生自在一些,就得往上奔,有了錢還得要權,都有了還得有靠山,才可能有平順的生活。
青翎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大俗人,她沒有什麼大志向,唯一想的就是家人能像現在這樣平安和樂的過下去,便有什麼災難也能有驚無險的跨過去,能如此靠山便極為重要了,而熊孩子顯然是最有用靠山。
只要青翧跟熊孩子照著這個路子發展下去,對於胡家有利無弊。
想到此,青翎道:「讓這鳥動起來並不難。」
青翧眼睛都亮了:「真的嗎,二姐不是糊弄我的吧,我可是折騰了半天也沒整明白,剛想著是不是穆小九不想跟我賠禮,所以弄了個根本不會動的鳥來糊弄我呢。」
青翎:「朋友間最要緊是誠信,他不欺你,你也不欺他,彼此坦誠以待肝膽相照,方稱得上朋友,他不會用這個騙你的。」
青翧:「那二姐說這個鳥怎麼動。」
青翎看了看,叫小滿去拿些酒來,小滿也想看看怎麼動,忙著去了,不一會兒提著個酒罈子回來:「二小姐,您要酒做什麼啊?」
青翎叫她把酒罈子的封泥拍開,倒在一個細頸酒壺裡,放到一邊兒,對著那個鳥頭看了看,把鳥頭裹著的紅絨球拿下來,果然看見了注水口,小心的把酒注了進去,又倒了些在鳥前的小罐兒中,重新弄好,拍拍手:「好了。」
青翧撓撓頭:「二姐,可是這鳥沒動啊。」
青翎笑著用小指探到小罐裡沾了些酒,在鳥頭的紅絨球上點了點,那鳥忽的動了起來,鳥頭彎下,鳥嘴探到了小罐裡喝水,喝一回兒抬起來,又彎下去喝,彷彿真跟活了一般。
小滿激動的直拍手:「果然會動,喝水呢,不對,喝酒。」
青翧盯了一會兒:「二姐這鳥可真是酒鬼不成,怎麼一灌了酒就動了。」
青翎想了想:「穆小九若是問你,你就說想給鳥喝點兒酒,然後它就動了,反正你贏了就好了。」
青翧道:「這倒是,我就說想把鳥灌醉了,然後它就開始喝水了。」兩人正說著青羿跟陸敬瀾走了進來。
青翧急忙道:「大哥,敬瀾哥哥,你們瞧這鳥厲不厲害,會喝水呢。」
青翎想起剛在桃林的事兒,微有些不自在,避開陸敬瀾看過來的目光。
青羿拍了拍陸敬瀾:「敬瀾你瞧這東西真稀罕,明明是個假鳥怎麼就會喝水呢。」
陸敬瀾這才看向炕桌,不禁愣了愣:「這是飲水鳥。」
青翧道:「敬瀾哥哥見過?」
陸敬瀾:「嚴先生前些日子得了一個,是理藩院先生的以為舊交送的,先生覺得有趣擺在了書齋中,名兒就叫飲水鳥,說是會動會喝水,先生那位故友也不知道怎麼個機關,卻沒這個做的精巧,這東西該是洋人進貢來的,不是咱們大周有的,青翧你這個飲水鳥是從何處得來的,怎麼讓它動起來的。」
青翧愣了愣:「洋人進貢的東西?」說著不著痕跡的掃了青翎一眼,眼珠轉了轉:「那個我也不知道,是我偶然認識的一個朋友送的玩意,瞧著新鮮,便拿來跟二姐玩,想著鳥頭前頭有個小罐子,就倒了些酒,不想它就動了起來,我跟二姐也正納悶呢。」
青翎偷著衝他眨眨眼,就說這小子機靈,別看是個愣頭青,機靈起來,比誰都聰明。
青羿道:「你朋友?聽胡管家說,前兩天有個說一嘴官話的錦衣公子,總來咱家找你,你說的可是他?你什麼時候認識京裡的朋友了?怎麼認識的?什麼底細可清楚?」
青翧含糊的道:「就是在縣城看戲的時候認識的,說的來,就成了朋友,他是來冀州府串親戚的,昨兒就回京去了,我跟他昨兒打了一架,他臨走叫人送這個玩意過來給我賠禮的。」
青羿:「京裡來冀州府串親戚的,這還真新鮮,既是來冀州府怎麼跑咱們安平縣來了,還跑去了戲園子,咱們這兒的土戲班子怎麼跟京裡比,莫非圖個新鮮,就是為了瞧不一樣的。」
陸敬瀾略沉吟:「這人姓什麼,既是來串親戚的必有住處了,可知在何處落腳。」
青翧道:「他叫穆小九,他親戚家……」
話沒說完就被青翎打斷:「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人,問這麼清楚做什麼,昨兒夜裡看書,瞧見一種有意思的茶,叫桃花茶,正適合這時候吃,小滿還不快去端來,給大哥跟敬瀾哥哥嘗嘗。」
「桃花茶?」青羿笑道:「桃花也能沏茶啊,這倒新鮮。」拉著敬瀾坐下:「自打有了穀雨,什麼吃食茶水都交給穀雨打理,便極少在這上頭費心思了,前些年我還記得,喝過她泡的金銀花茶,荷花茶,這兩年越發的懶了起來,難得她又有心思鼓搗這些,可見咱們今兒有口福。」
陸敬瀾若有所思的看了青翎一會兒,微微笑了一聲:「倒真是難得的心思」這句話說的青翎莫名有些臉紅,彷彿給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一般。
大哥沒這些歪七扭八的心眼子,不會胡亂聯想,可陸敬瀾卻不一樣,這人別看嘴上不說,心眼子跟藕眼似的,且極聰明,別人說一他都能想到八去,即便自己及時阻止,可青翧說了穆小九,陸敬瀾還會猜不出是誰嗎?
想想又覺自己臉紅什麼,有道是背靠大樹好乘涼,自己想過安穩日子有什麼不對,陸家能清高到那兒去,若不是想回到以前那種風光,何必這麼折騰呢。
想到此也不再躲避,抬頭跟他光明正大的對視,直到小滿端了茶盤子進來,陸敬瀾才錯開目光,低頭看手裡的茶,茶碗是普通的白瓷,不是什麼知名窯口的瓷器,做的有些粗,搭上水裡舒展開來的粉嫩桃花,卻叫人眼睛為之一亮。
難得這丫頭有心思擺弄這些,琢磨是不是回頭把自己架子上那套定窯的白瓷茶碗送給她,想了想又覺沒必要,等以後兩人成親,自己的不都是她的嗎,做什麼還搬來挪去的麻煩。
可想到穆小九,又不免有些憂心,慕容乃大周的皇姓,這天下間還有誰敢自稱姓穆,況且排行老九的不是安樂王還能是誰?
自從五年前燈節的事兒之後,皇上便對安樂王開始嚴加約束,不許他隨意亂跑,出京更不可能,可安樂王沒少往陸家去,每次去都是一個目的,掃聽青翎的事,都讓自己搪塞了過去。
聽父親說前些日子,皇上才撤了禁令,准許安樂王出京,不想過了五年,他還惦記著青翎呢,一能出京直接就找到了胡家來。
看來自己得盡快定下親事,以防久則生變,自己可以說服陸家,卻不想面對安樂王這個情敵,如果安樂王對青翎生出什麼心思,自己又該如何應對,搶能搶得過嗎,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定親,名分既定自己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