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敬瀾忽道:「你這當大舅哥的就不怕我這個妹夫歪帶你妹子不成。」
青羿笑了,指著他:「若是你娶的是青羽青青,我倒真擔心,可你娶的是翎兒,我反倒有些替你擔心了,這丫頭什麼性子,你就可比我清楚,是個能叫人歪帶的嗎,你若真有這樣的本事,也不至於又是托著不科考,又是學騎射拳腳的,足足折騰五年了,你我兄弟也不用藏著掖著,誰還不知你是為了翎丫頭呢。」
陸敬瀾嘆了口氣:「你們都能知道我的心,唯獨這丫頭不知。」
青羿:「你也別怨翎兒,你別看她聰明伶俐,那是別人的事,真到了她自己身上,就容易犯糊塗呢,她若真心裡沒你,如何會應下親事。」
陸敬瀾道:「我也不是怨她,只是這幾年見她總避著我,心裡有些忐忑罷了。」
青羿:「要我說,你們倆就是太聰明了,這聰明人有時候就容易做傻事,明明彼此心裡都有數,卻非要磨嘰這麼多年,不管怎麼說如今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也不枉你這些年的心,說起來,以後你也得管我叫大哥了,你不會給子盛一樣賴皮吧,這可不論年紀大小,輩份在這兒擺著呢,要不敬瀾你今兒先叫我一聲,叫我受用受用。」
陸敬瀾:「我這聲大哥,還得些時候呢,不過子盛這個大哥,你倒是快受用了,你回來不就是送親的嗎,到時候子盛來迎新娘子,別說讓他一聲大哥了,叫多少聲,他也不敢賴皮了。」
青羿笑了起來:「這倒是,不瞞你說,我這麼著急趕回來,就是想著親耳聽他叫我一聲大哥呢,這小子可是賴皮了五年呢,得了先不說這個了,反正你們倆都是我妹夫,這事兒打到那兒都差不了,說說舉試的事兒吧,我跟子盛還罷了,你怎麼也來湊這個熱鬧,倒不如明年二月裡,直接參加會試,也省的一場折騰。」
敬瀾:「我跟子盛這樣的直接入蔭監的,看似風光,其實不然,就比如你,一步步從童生試考上來,誰能輕看,若不經了鄉試便會試中了,不定別人要說是靠著祖蔭中的。」
青羿:「靠祖蔭怎麼了,理這些酸話作甚,我是想靠靠不上,才一步步考的,說實話我這幾年可比前些年刻苦多了,我們州裡學政大人是嚴先生的故友,若我沒考過,丟的可是先生的臉面,若我聰明些還好,偏偏資質在這兒擺著呢,不刻苦些哪成啊,說起來,我們家兄弟姊妹幾個裡數著小翎兒最是個唸書的料,可惜不能考科舉,不然哪還用得著我這麼費勁巴拉的折騰呢。」
敬瀾點點頭:「翎兒是聰明,可你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我可是聽先生說過,你童生試寫的那篇策論可是精彩之極。」
一句話說的青羿有些汗顏低聲道:「這裡頭有個緣故,敬瀾也不是外人,說與你也不要緊,是小翎兒不知使了什麼法子,掃聽了學政大人的好惡,說這位大人最重策論,讓我在策論上下功夫,力求分條析理,解紛排難,多寫自己的觀點,一事一議,並且要簡潔有力,犀利練達,我是照方抓藥,這才僥倖中了個頭名。」
敬瀾愣了愣嗤一聲樂了:「這丫頭這是用的孫子兵法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青羿:「我先頭說這是投機取巧,大丈夫不屑為之,被這丫頭好生數落了一頓,說我迂腐,什麼投機取巧,又沒偷沒搶的,有什麼不屑的,說我唸書念傻了,學了一身讀書人酸腐的臭毛病,說要是我自以為清高,乾脆躲到深山老林裡頭,茹毛飲血去算了,你說這丫頭嘴巴毒不毒。」
敬瀾嘆了口氣道:「這丫頭悟了,看的比誰都明白呢,她是為了你好,你是胡家的長子,又是先生的記名弟子,若童生試都考不過,真不好交代呢,不過我卻不知這丫頭還看兵書戰策。」
青羿:「翎兒什麼書不看,莫說兵書,藥書都看呢,小腦袋瓜裡什麼都有,越看書,心眼子越多,作為兄弟我可得提醒你一句,成親後仔細些別給這丫頭算計了去。」
敬瀾笑了起來:「叫她算計就算計了,有什麼。」
青羿不禁暗暗搖頭,這還沒成親呢,就能遇見敬瀾在家裡的地位了,肯定事實都聽翎兒的。
青翎既點了頭,這門親事就算定下了,陸夫人叫人回京給陸家報信兒,順便也準備過定的彩禮,跟翟氏商量著等青羽的喜事過去,就選吉日,翟氏從心裡覺著有些太急了。
陸夫人卻道:「好容易等到翎丫頭點了頭了,你不知敬瀾,昨兒跑到你們房後的桃林裡轉了一宿才回來,我瞧那意思,高興的沒邊兒了呢,他的性子妹妹也知道,這麼個性子,卻一聲一聲催著我定日子呢,可見心裡有多著急,妹妹就當心疼心疼敬瀾,早些把事兒定下,敬瀾也能安心舉試。」
翟氏這才答應了下來,喜事兒傳得快,不過一天功夫,胡家上下沒有不知道的,姑姑尤其高興,拉著翟氏一疊聲的道:「我就說,翎丫頭是個有造化的,人都說三歲看老,從小我瞧她有出息,瞧瞧可不讓我說著了嗎,陸家可是世族大家啊,翎丫頭過了門可就是大家裡的少夫人了,這體面,別人做夢也想不來呢,世宗也知道了吧,不定多高興呢。」
翟氏搖頭:「這話大姐可說差了,這幾個孩子裡頭世宗最疼的就是翎丫頭,心心唸唸的不想把她嫁出去呢,昨兒晚上還埋怨我不該這麼早應了這門親,說翎丫頭年紀還小,再過個三兩年也不晚。」
胡氏愕然:「這可是糊塗了,十五還小啊,再過三兩年,不就成老姑娘了嗎,更何況是定親,又沒說立馬過門,早什麼啊,咱們鄉下地方,十一二定親在尋常不過了,十五都大了呢。」
又問:「可說了何時過門?」
翟氏:「敬瀾到底大了,又是陸家老太爺最看重的孫子,月容跟我商量著說明年等翎丫頭滿了十六,就把他們的事兒辦了嗎,世宗彆扭的正是這個呢,心裡頭本來就捨不得閨女 ,還這麼急,能不彆扭嗎。」
胡氏:「要我說,這麼好的姻緣,打著燈籠也南找呢,既定了快著把事兒辦了也好,免得生出什麼變故 ,再說青羿眼瞅就考舉人了,翎兒成了陸家的少夫人,兩家便更親了一層,有了陸家,也是個照應。」
翟氏知道自己這個大姑姐兒就是鄉下姑娘,對陸家這樣的官宦世族,打心眼裡敬畏,總覺得翎兒嫁給敬瀾是高攀了,不過心卻善,疼侄女,從心裡盼著青羽青翎能嫁的如意,便不跟她再說這些,岔開話題,說起青羽出嫁的事。
胡氏道:「說起來,咱們安平縣雖離著京城不遠,可也是一天的路呢,更何況花轎走得慢,到了京得走幾天啊。」
翟氏:「這事兒早商量好了,花轎從咱們這門抬出去,出了安平縣,就換成了馬車,到了京城外有翟家的莊子,停一宿,轉過天再迎到翟府拜堂,也是趕得巧,這連著的兩日都是黃道吉日,宜嫁娶。」
胡氏:「這麼說姑爺不來咱麼安平縣迎親了。」
翟氏:「先頭我是說不讓來了,折騰個什麼勁兒啊,可我兄弟不答應,說禮數上一點兒不能差,子盛也非要親自過來迎,我也就應了。」
胡氏笑道:「到底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情分不同,不定盼了多少日子,才盼到娶過門呢,哪能不親自來迎,你瞧著吧,過了門新婚燕爾不定怎麼離不開呢,等到了明年,再填個大胖小子可就齊了。」
胡氏說到大胖小子的時候青羽正好進屋,聽了個滿耳朵,一張俏臉頓時紅了起來,撩著簾子的手僵在這兒,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身後的周領弟卻笑道:「有什麼害臊的,早晚的事兒,快進去吧,今兒做得的這幾身衣裳,得忙著試,不合適的緊著改了,這離著正日子可不遠了。」青羽這才滿臉通紅的走了進來。
正日子選的是三月初八,上上大吉的好日子,是胡老爺特意廟裡叫老和尚算的,忙活著一晃眼到了初七。
今兒晚上是大姐在家裡待的最後一天,零零瑣碎的事兒到了今兒也都料理好了,這出嫁前一天倒空閒了下來,青翎本打算叫著青青,姐仨在一處待上一天,好好說說話兒,畢竟過了今兒,大姐就走了,雖說嫁的是表哥,到底也成了人家的人,便偶爾回來,也不能在娘家常住了。再想一處裡說話玩笑,可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不想青青卻不知怎麼彆扭了上來,這些日子連屋子都不出,青翎去找她,連門都沒進去,春分那丫頭在廊子外頭立著,一臉尷尬的說:「三小姐說身上不好,不想見人。」
青翎頗為失望,只得隔著窗子道:「那我先去,一會兒你若覺得好了些,過去找我們,大姐明兒就走了,想著姐妹們一起說說話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