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玉梅開到北枝花

  榮安王府所在的緹羅城,建在土地肥沃的河谷平原上,外城以巨石壘砌,東臨海港,建有九個碼頭,取自「九龍吐水育身胎,八部神光曜殿台」之意,終日吞吐著內河外海的大小商船和數不清的財貨消息,武器人口,水手們可以在岸邊的一頂頂破舊的牛皮帳裡喝酒招妓,也有地下的賭場和黑市供人交易娛樂。

  然而這一日清晨,嘈雜喧鬧的港口頭一回變得肅穆寂靜,身披鐵甲的高大武士們如一堵沈默的鐵墻從港口蜿蜒到城的腹地,長矛,弓箭的銳利尖頭在天明微光中閃著寒色。十里長街邊的店舖酒樓緊閉大門,裡面悄無聲響。身著華服的官宦與世族長輩皆在搭建的牛皮暖帳裡靜靜等候著,只聽得見火盆裡炭心爆裂的劈啪輕響。

  迎著第一縷陽光,帶著榮安王族徽的巨大商船緩緩靠岸,四州之主終於帶回了緹羅城新的女主人。當榮安王抱著小郡主與王妃出現在船頭時,所有人齊齊跪拜,高呼吾主,驚飛的海鷗如落在水墨裡的幾點青灰,片刻就消失無蹤了。

  柳真真被榮安王單手抱著,她靠在爹爹的肩頭,看著金色的陽光一寸寸照亮腳下的緹羅城,不同於天都那些精巧的庭院,飛簷雕閣的樓宇,乾淨寬闊的街道,海岸邊的舊城豎立著灰舊的高樓,刷白的外墻微微泛黃,窗口門楣上原本濃麗繁複的花紋已經變得斑駁,延伸出的青苔屋瓦彼此緊緊挨著,除了主道尚且寬而平坦外,其他的小徑如蛛網一般密密麻麻延伸到昏暗未知的角落。沿著主道往城內去,一道河灣隔出了兩重天,水面上騰起淺白的水霧,俯瞰新城按照八部神台的格局如綻放的百雨金,潔白耀眼纖塵不染。整個緹羅城就像穿著銀盔的武士,背靠碧海,心口卻開出一朵潔白之花。

  這是柳真真出嫁前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俯瞰整個緹羅城,當她毅然離開時,根本不願回首再多看一眼這座生活過近十年的海濱之城,滿心的念頭都是離開,離開,最好走得遠遠的不再回來。即使出嫁時,也是從顧家在天都的大將軍府裡出去的,浩浩蕩蕩一路往南住進了顧家祖宅,直到榮安王過世,她才在顧風的陪伴下回了一趟娘家。

  那一年,她十九歲,正如當年的十六公主一般,領著長子顧至禮,輓著夫君重新看著這座沈睡在黎明中城,心裡感慨萬千。那時的娘親是懷著何種心情與爹爹並肩而立,柳真真不得而知,如今的她被顧風自後面環抱著,有一個人可以依靠的感覺真好,什麼不安,緊張都丟之腦後。

  也許是當初她一腳踏上緹羅城的土地時,命運的齒輪就緩緩啟動,在最幸福時給你痛苦,在最絕望時給你期盼。若是沒有經歷過那些悲歡離合,柳真真如何才能再見到顧風,兩個年少經歷如此相似的人如何才能在漫漫人海裡相知相許?

  柳瑩瑩是柳真真同母異父的妹妹,下了學堂便來這裡等姐姐,兩人默契的沒有提及父母之事,都圍繞著顧至禮說些家長裡短。

  夜裡將要舉行的是對亡者的火葬,大祭司唸完長長的祭文,親自登上高高的石台點火,柳真真看著火焰吞沒那具枯瘦的身體,那個自己總以為永遠高大健壯的繼父不到五十歲就驟然過世,真的感覺就像在做夢一樣,好像又回到了爹爹和娘親才剛剛成婚那日,也是這般多的人,這般明亮的火光。

  榮安王和十六公主的婚禮是在日落時開始舉行,新城城中點起高高的火盆,嘹喨的歌聲響徹天際,依次祭天,祭地,祭祖後,新娘跨過馬鞍,紅碳,水盆,高高拋起手裡的柳枝,榮安王站在百步之外,接過了象徵著男性生殖器的箭,輓弓如滿月連射三發,每一支都插入一片喻意女性生殖器的柳葉內,此乃大吉!隨後兩人攜手再拜海神,向著那個龜蛇交歡的神像求多子多孫,王妃親手將一個完整的龜殼放入自己跨過的紅碳上,負責占卜的年邁合薩將當眾起卦揭示新人的未來。片刻後龜殼裂開落地,在所有人幾乎屏息而待時,大合薩抬眼看著十六公主低沈緩慢的說道:「大善。」

  一連兩個吉兆,讓榮安王不由大喜,親自為王妃打開了三隻巴掌大的生牡蠣浸了烈酒後,餵她吃下一半,自己吃掉了另一半。大婚時能得夫君這般相待的多是情投意合的年輕眷侶,眾人心下都覺得看來榮安王是迷上這個天都的美人了。

  被桃知抱著旁觀的柳真真吃飽喝足,新鮮勁也過了,就開始不住的張著小嘴打哈欠。摟著王妃接受眾人敬酒的榮安王留意到了這邊的情形,就讓桃知先抱小郡主去內殿歇息。念及柳真真年紀太小,又是一直同娘親睡,榮安王並不急於一時將她與王妃的寢宮分開,在自己寢宮的側邊也開出了一間耳室,專門將楓璃殿裡屬於柳真真的布偶,小床全部都運回了緹羅城,並且命人另尋了些北方特有的小玩意,擺放其間,佈置成精緻的小房供她歇息。

  桃知扶著已經困得閉上眼睛的小郡主,讓梅知幫忙更衣,替她換上了柔軟的棉布小袍後服侍她睡下。不知睡了多久,半夢半醒間的柳真真隱隱聽到了奇怪的動向和男女隱約的說話聲。她揉著眼睛,抱住兔子布偶醒了過來,聲音似乎從外面傳來的,柳真真爬起來站在床上,去推墻上那扇未鎖的窗,她力氣小隻打開了一條細縫,卻能看見燭火通明的內殿,北方四州崇拜白色,故而內殿四面也垂著紗幔,中間的華美大床就是新婚的王爺和王妃共度良宵之處。

  半透明的繡金絲蔓紋紗幔內,有一對重疊的身影躺在厚實華麗的地毯上,在上面的那個人不斷前後搖擺著腰和臀部,身下的那人長腿盤在上面之人的腰上,身子一同搖擺著,細的幾乎要折斷的腰肢以上還有兩團抖動的圓球,上下拋落沒一會上面的人就把頭埋了進去。破碎的細鳴從裡面飄出來,聽在柳真真耳裡卻辯不出屬於誰,她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甜得妖媚,又帶著一絲痛苦,還夾著幾分愉悅。伴隨著突然的安靜,底下那人弓起背遠離了地毯,緊緊貼著上面那人,雙手牢牢抱住對方的脖子,兩條腿繃得直直的,接著好似被抽光了力氣一般又癱軟下來。

  就好像在看宮裡偶爾會有的皮影戲一般,柳真真抱著自己的布偶兔子,就這麼看著那兩張剪影徹夜演著百般戲法,沒有大段對白,沒有奏樂,也沒有人告訴她這折戲在講什麼。只能靠她認真的聽和看去猜測。

  偶爾會傳來隱約的私語,諸如女子的「不……」,「饒了我啊……」,「輕些……」,「不要了啊……」,「救我……」或是男子的「乖」,「夾緊」,「騷貨」,「還說不要」「操死你……」等等,沒有一句是她能弄懂的,其他的聲音就是嗯嗯啊啊的低吟曼呼或是一兩聲低吼。剩下的就是大剪影下身抖動時發出的啪啪聲,或是咕嘰咕嘰的聲響,有時也有大剪影的頭放到了小剪影脖子下面,等看不清兩團晃動的小圓影后就會有嘖嘖的水漬聲。

  謝幕時,大剪影抱著小剪影先四下走了一圈,期間臀部還在不停前後動著,當兩人靠近柳真真的小窗時,終於能讓她聽清楚了一段對白:

  「皇叔操得你爽不爽?」

  「嗯。爽的……嗯……慢些啊……」

  「喜歡這麼被插嗎,恩?這個姿勢,皇叔可以進的更裡面,把你裡面的小嘴也頂開,是不是?」這般說著,榮安王又大力挺動了下插進宮腔的肉棒。

  「啊……輕些啊……嗯,喜歡……嗯……嗯……」

  「寶貝被灌滿了沒?要不要皇叔再來一次?」

  「不,不要了……那兒都要脹壞了……皇叔,你灌了那麼……唔……那麼多……可撐死若語了呢……」

  「誰叫你這騷洞又細又緊,皇叔以後每天都灌上你十幾次,非得把這小騷屄撐得鬆垮垮才行,你說好不好?」

  「唔,皇叔好壞……這樣的話好羞人啊……」

  「這話怎麼了?皇叔還有更壞的話呢,寶貝兒想不想聽?」

  「嗯啊……嗯……想,想聽啊,回床上啊,別吵醒了真真……嗯啊……輕。輕些啊……」

  隨著兩個剪影漸漸遠去,柳真真還在想這齣戲演的是爹爹和娘麼?外面沒有了兩個剪影,大床卻開始劇烈抖動起來。滿心疑問的柳真真終於重新感到了睏意,抱著布偶乖乖睡下,連夢裡都隱隱迴響著撩人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