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開考了。
她不能錯過月考,爸媽對她還有期望,她也不容許自己做出棄考這種不負責任的事。
但是陸邵東……
他為月考準備了那麼久,怎麼能棄考?而且帶頭打群架這種事,萬一鬧大……
她必須阻止他。
凌茵深吸一口氣,已在心中做了決定,拔腿跑出多媒體樓。
「第一考場在樓上,你去哪裡啊?馬上就要開考了啊……」
王嘉琳在身後大喊。
但凌茵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一路快跑出大樓——
卻在門口被兩個男生攔下。
雖然叫不出名字,但她一眼認出對方是九班的同學。
「回去吧,馬上要開考了。」
「東哥怕你反應過來後,會去找他,耽誤考試,所以特意派我們在這兒守著。」
「出了這麼大的事,東哥強忍著怒火不發作,就是為了讓你安心參加考試,你不能辜負他的心意。」
兩個男生你一言我一語,苦口婆心的勸。
凌茵卻堅持道:「我必須去找他。」
其中一個男生看一眼手錶,「只剩兩分鐘了。你不回考場的話,我們倆也沒辦法回去參加考試,只能陪你耗在這裡。可憐我們能拿的分數本來就不多,還要缺席一門考試。」
「你們……」
凌茵心急如焚,過不去,又不想回去。
掙扎半晌,終是掉頭往考場跑。
她不能害他們也無法參加考試。
剛跑上樓梯拐角處,忽聽男生在身後喊:
「嫂子,我們等你考第一名噢。」
她一愣,回頭朝他們點點頭,然後一步兩台階,奔向第一考場。
一分半鍾後——
叮鈴一聲,凌茵踩著開考鈴聲回到考場。
……
考場樓下。
兩個男生也慢悠悠晃回第九考場,邊走邊聊。
「老大果然料事如神啊,連小仙女會為他棄考都能猜到。」
「這就是真愛之間的心靈感應。」
「真愛,絕對的真愛。說起來,剛才我喊小仙女『嫂子』時,她好像認了?」
「這我早就料到了,沒啥好稀奇的。」
「不知道老大那邊情況怎麼樣?不能親眼目睹老大沖冠一怒為紅顏,真是遺憾啊!」
……
教學樓三樓,高二五班教室外。
陸邵東雙手抄在校褲兜裡,身形挺拔,冷著一張閻王臉,站在走廊上。
他的身後站了四五十號校霸,將走廊堵得嚴嚴實實。
教室內,任課老師見到外面的陣仗,連忙停下來,一臉疑惑地問:「外面的同學,你們有什麼事嗎?」
陸邵東眼眸微抬,淡淡地朝教室裡掃一眼,說:「沒事,我等人。您繼續上課。」
波瀾不驚的語氣,讓人瞧不出喜怒。
若不是他的身後隊伍龐大,真會讓人相信他只是單純在等人。
任課老師是一位剛從師範大學畢業的年輕女老師,眼看情況不對,當即便想打電話找保衛處,但手機剛一拿出來,外面不鹹不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說,請您繼續上課。」
淡淡的語氣,卻不怒自威。
深不見底的黑眸裡,噙著寒氣。
明明一個與威脅有關的詞語都沒有,任課女老師卻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握手機的手抖了兩抖,乖乖放回去,繼續講課。
講台下,李落整個人癱在座位上,手腿並抖,面如死灰。
跟他一起犯事的小混混也都戰戰兢兢,連舌頭都捋不直了。
「落、落哥,怎麼辦……陸邵東……外面……」
李落不敢看窗外,身子越抖越厲害,感覺呼吸都有點困難了。
每坐一分鐘都是酷刑。
他早該料到,陸邵東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們。
馬上就要下課了,下課之後……
「叮鈴鈴鈴鈴——」
下課鈴聲陡然響起。
李落嚇得猛然一顫。
下課了。
完了。
……
「下課。」任課女老師丟下這句話,匆匆走出教室,直奔保衛處。
教室裡的同學們騷動起來——
「那不是高三的陸邵東嗎?他來找誰?」
「天啦,好帥!不過今天不是高三月考嗎?他怎麼沒去參加考試?」
「他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教室裡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小混混們想逃,卻不敢——畢竟前後門都被人給堵死了。
陸邵東面無表情地走向教室,修長的腿往裡面一邁,整個教室立時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眾校霸們也都跟過去,將教室包圍。
隨著陸邵東一步步的往裡走,教室內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凝重,彷彿空氣都靜止了。
半分鐘後,他停在講台上,目光淡淡落在下方,語氣一如既往的無風無波:「今天早上犯事的人留下,其餘人出去。」
學生們如蒙大赦,立刻動起來。沒一會兒,教室內就只剩十幾個男生了。
除了李落等小混混外,還有這群混混的頭——盛輝。拍凌茵的裸|照的事,就是他指使李落幹的。
盛輝此時又惱又怕。惱的是李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沒拍到不說,還被陸邵東逮了個正著。怕的是,陸邵東打人是出了名的狠,加上對方人多勢眾,這場架根本不用打就已經輸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表現出膽怯,否則以後就不用在一中混了。
「抄起傢伙。」他強作鎮定,從書桌裡抽出一根鐵棍。
李落等人也紛紛效仿,亮出武器。但拿武器的手,卻抖得厲害,肉眼可見,即便鐵棍在手也依然沒有半點氣勢。
校霸們此時已從走廊轉移到教室內,將整個教室圍得水洩不通。見小混混們亮武器,皆不屑地哼笑起來。
真是一群不長眼的東西,竟欺負到小仙女的頭上來了。
還敢亮武器?
東哥一個人能放倒一個班,還會把這幾個小混混放在眼裡?
「識相點跪下。」劉易抄起一把椅子砸過去,打落其中一個混混手裡的鐵棍。
校霸們也都紛紛隨手拿起能用來幹架的傢伙,時刻準備開打。
盛輝手裡的鐵棍抖了幾下,看向始終面無表情的陸邵東,說:「在學校打架違反校規,你若有種,我們今晚放學後去校外打。誰不敢去,誰就是孫子!」哼,等他喊人來,到時候看誰怕誰!
陸邵東聞言黑眸一緊,一言不發走過去。
盛輝下意識地想往後退,卻被兩個校霸在身後一推,直接撲向陸邵東,不待他反應過來,手上的鐵棍已被陸邵東繳走,下一秒,臉被按在課桌上,一條手臂快被生生掰斷,整個人動彈不得。
接著,咯吱一聲——
手臂脫臼。
教學樓裡響起一聲慘叫。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啊……」
又是一聲慘叫。
另一隻胳膊被卸下。
盛輝的臉上已失去血色,疼得面部抽搐,連哀嚎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眾小混混們嚇得紛紛丟掉武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十幾根鐵棍撞擊地板的聲音此起彼伏。
好快。他們甚至都沒有看清陸邵東的動作,老大的兩條胳膊就被他卸了下來!
太可怕了!
難怪高三的人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難怪大傢俬底下都喊他閻王爺……
他們到底為什麼要惹這個心狠手辣的大佬!
眾混混在心裡追悔莫及。
陸邵東鬆開手,再不看盛輝一眼,走向教室後面,視線在跪下的混混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定格在李落身上。
「原來是你。」他冷聲道,認出李落來。
李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陸邵東抬起眼,淡淡道:「早上打人的,自己站出來。」
幾秒後,兩個小混混戰戰兢兢地站起來。
他朝地上看一眼,說:「一人拿一根鐵棍。」
兩個小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一臉惶恐地各自撿起一根鐵棍。
然後,他們聽到陸邵東說——
「我的人早上挨了你們兩悶棍,現在還躺在醫院。就按早上那個力道,照那個打法,每人來一份。」
什麼?
讓他們打自己兄弟?
兩人杵在原地,下不了手。
劉易一腳踢過去:「發什麼愣,想讓我們老大親自動手嗎?」
親自動手……
剛被卸了雙臂的盛輝還躺在地上……
「我……我來。」其中一個混混眼一閉,「對不起了,落哥。」說完揚起鐵棍朝李落後腦揮下一棍。
另一個也心一橫,補上一棍。
接著,教室內響起陣陣悶哼聲,小混混們接二連三的倒下。
打完之後,兩人不等陸邵東吩咐,便識趣的相互把對方打暈。
修理完眾混混,陸邵東轉身便走,臉上依然沒有表情。
「陸邵東……我……我警告你,你有種就把我打死,否則總有一天,我會討回來!」緩過勁來的盛輝在地上喊。
陸邵東停下腳步,回頭看過去,冷冷地說:「我也給你一個警告,你若再敢碰她半根汗毛,我保證讓你的兩條胳膊再也裝不回去。」
這時教室外忽然響起『嗶嗶——』的口哨聲。
教導主任帶著保安隊過來,看到教室內的場景,當即大驚失色,叫道:「快!叫救護車!」
……
第一考場內。
凌茵回到座位後,一連做了四五個深呼吸,才讓自己冷靜下來,暫時將雜事擱置,專心答題。
作文寫到一半時,忽然聽到考場外響起救護車的聲音。
急促的車鳴聲聽得人心慌意亂。
心咯登一下提到嗓子眼,寫字的手開始顫抖。
有人受傷?
會是他嗎?
寫作的思緒頓時被攪亂,心再也靜不下來。
凌茵停下筆,決定提前交卷,但屁股剛一離開椅子,又想起開考前九班那個男生的話——
【出了這麼大的事,東哥強忍著怒火不發作,就是為了讓你安心參加考試,你不能辜負他的心意。】
他知道考試對她來說有多重要,所以才會強壓著心裡的怒火不發作,以免影響她考試。
如果她提起交卷的話,就辜負了他的一番良苦用心。
她必須把作文寫完。
他還等著她拿第一名。
……
教學樓。
小混混們先後被救護車拉走。
陸邵東被教導主任抓去校長辦公室。
「你、你、你……你放著月考不參加,帶頭打群架,無法無天了是不是!你當學校是黑社會嗎?!」校長拍案怒道。
陸邵東扯了扯嘴角,一臉無所謂。
這讓校長更加生氣:「從今天起,停課一週,在家好好反省!」
……
第一考場內。
考試已接近尾聲,大部分同學都已經答完所有題,開始檢查。
凌茵也不例外。她做題有一個習慣,對於不太確定的題,會單獨做標記,等答所有完題之後,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再重點檢查一遍。
所以寫完作文後,她用紙巾擦了擦手心的汗,便開始檢查這些題。
過了一會兒,監考老師提示:「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
時間還很充足。
她檢查完不確定的那些題後,又看了一遍選擇題,確定無誤後,便將筆放下,等待交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到離考試結束還剩五分時,她提前交卷,然後飛奔出考場,滿腦子只剩三個字——
陸邵東。
她要去找他。
凌茵繞著樓梯一圈圈跑下樓,心情萬分急切,跑到一樓時,猛地一剎車——
看見門口倚著一個人。
嘴角彎彎,對著她笑。
「陸邵東!」
她輕喚一聲,顧不得矜持,直接朝他飛奔過去。
撲個滿懷。
陸邵東『哎喲』一聲將人摟住,悶笑道:「終於等到你向我投懷送抱的一天了。」
凌茵心中一陣羞澀,當即便要退出來,卻被他摟得更緊。
「再讓我抱一會兒。」
陸邵東微微弓身,側臉在她發稍貪婪地磨蹭兩下,一顆心終於安定下來。
幸好及時趕到了。
哪怕只晚一分鐘,恐怕就……
光是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就背脊發寒。
「以後我接送你上學,好不好?」他輕聲問。
凌茵微怔,然後在他懷裡點了點頭,說:「好。不過……」
「不過什麼?」
「現在可以放開了嗎?大家馬上就要出來了……」
原來是這個事。
陸邵東低低地哼笑兩聲,鬆開手:「考得怎麼樣?」
「應該不會考砸。」她說得甚是保守。
糾結半秒,回問:「你呢?我在考場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說到這裡,她頓時緊張起來,上下打量他:「你沒受傷吧?」
陸邵東好心情地勾起嘴,瞇眼道:「這麼緊張我?」
「……嗯。」
「看你這麼緊張,就算是有傷,也自癒了。」
「……」這個人什麼時候才能正經點?
凌茵視線在地上胡亂地晃兩圈,正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忽聽他又說——
「哎,其實還是有受傷的。」
她猛地仰起臉:「哪裡受傷了?」
陸邵東拍拍胸口:「這裡,有東西碎了。」
「……」胸口碎大石麼?
「你怎麼不問是什麼碎了?」
「……」這還用問?
凌茵眨眨眼:「你的玻璃心嗎?」
「……」
陸邵東收起玩笑的表情,變得異常鄭重:「我是認真的。」
「嗯?」
「今天看到你受欺負,我心都碎了。以後你要一直乖乖呆在我身邊,哪裡也別去,知道嗎?」
他靜靜望著她的眼睛,說得無比認真。
凌茵心一慌,無措地移開眼,心裡開始打鼓。
一直呆在他身邊……是什麼意思?
「怎麼……呆?」她問,聲音輕得連她自己都聽得不真切。
這時,頭頂忽然傳來『叮鈴』一聲,考試結束。
凌茵的話也被湮沒在鈴聲中。
「你剛才說什麼?」陸邵東問。
周圍陸續有學生從考場出來,看向兩人的目光,好奇又曖昧。
「沒說什麼。」凌茵搖搖頭,轉移話題:「走吧,回教室。」
陸邵東劍眉輕佻,沉吟須臾,然後長腿一邁追過去,臉上又恢復到往日的不正經樣,勾著唇說:「我心都碎了,你也不安慰一下?」
「……」
沉默三秒,凌茵:「剛才不是已經……抱過了嗎?」
「那個是慶祝你考試結束。」
「……」這個人又要開始耍無賴了。
「既然已經抱過了,那換個花樣。我想想……」
陸邵東摸著下巴思索片刻,然後嘴角扯出一抹壞笑:「要不……」
「不要!」
堅決果斷,不假思索。
「……」
他還什麼都沒說,她怎麼這麼大反應?
該不會又想歪了吧?
哎,高智商姑娘的便宜果然不好佔,歪打都能正著。
他就是有點想要——她不同意的那個啊!
陸邵東挫敗地望天長嘆一口氣,邊走邊說:「那你來提議,怎麼安慰我的這顆碎成渣的玻璃心?」
「……用膠水給你黏起來?」
「……」
這小姑娘是不是被他帶壞了?怎麼沒一句正經話?
陸邵東哼一聲,揣著玻璃心作無聲抗議。
凌茵:「……」
人來人往之中,兩人並肩而行,都不說話,氣氛忽然變得有點微妙。
就在陸邵東懷裡那顆玻璃心快從渣變成末的時候,忽然聽到身旁的人說——
「放學後,在天台等我。」
來不及問去天台做什麼,小姑娘已經跑沒影了。
陸邵東怔怔地望著前方,忽然腦子一轉,明白過來——
去天台,給他佔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