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夢到兵營》
欣欣向榮/桃妖
第 1 章
我有一個夢想

我有一個夢想,這句話因為美國著名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而響徹全世界,馬丁·路德·金為夢想而獻出了寶貴的生命,但是這句話卻深深留在了人們的腦海裏經久不滅,人因為夢想可以不朽,如果沒有夢想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可言。

顧淩薇也有一個夢想,自小到大,她就有一個軍旅夢,她想成為一名軍人,一個女兵,小時候大概是因為是著迷于鄰居阿姨穿著一身國防綠的颯爽英姿,後來漸漸的愛上了有關軍人的一切特質,甚至有些偏執和狂熱。

作為傳統書香家庭出身的女孩,這種軍旅夢的實現更為艱難,父母都是中規中矩的老師,媽媽是重點高中的語文老師,骨子裏就有一種溫和秀雅的書卷氣,性格也是傳統而嚴謹,她希望自己的女兒是文文靜靜漂亮乖巧的女孩兒,她希望女兒的人生一路平坦,無風無浪的升學畢業,然後找一個好男人結婚生子,這樣的想法,也無可厚非,大約每一個母親都是這樣的心思。

爸爸是個歷史老師,天生的守舊思想,以及對媽媽的尊重,使得顧淩薇的軍旅夢即使有機會,也沒來得及實現,高考過後,對於報考哪兒所學校,顧家發生了第一次家庭內部戰爭,一向聽話乖巧的顧淩薇,頭一次反抗父母,執意報考軍校。

父母當然堅決反對,他們從來沒想過會送女兒去當兵,辛苦不說,將來的出路也是渺茫的,僵持到最好,小姨出面協調,雙方各退了一步,顧淩薇填報志願最終進了公安大學,雖然不是軍校,但是至少也沾了一點邊。

四年的大學生活,顧淩薇積極鍛煉自己,自由搏擊、散打、擒拿、以及射擊各項需要掌握的專業技能和文化課成績,都是名列前茅的,可是公安大學畢竟不是軍校,在顧淩薇心裏始終存著遺憾,畢業後,這種遺憾更為深重。

畢業後,顧淩薇毫無懸念的進了公安局工作,並不是如顧淩薇想像的那樣,打擊犯罪,維護社會安定人民安全,而是做在電腦前面,登錄戶口什麼的一些瑣事,不禁令顧淩薇大失所望,再也提不起勁兒來。

支撐她的夢想和現實撞擊瞬間崩塌,她感覺她的人生失去了一切動力,每天上班下班,吃飯睡覺,沒有任何新意,二十五歲之後又加上了一項,沒完沒了的相親,顧淩薇帶著抵觸情緒去接受爸媽和親戚朋友安排的一次又一次相親,當然不可能成功了,久了,除了父母仍然熱衷外,別人基本放棄了。

媽媽看著她總是暗暗歎息,說實話,顧淩薇知道自己長得不難看,甚至在公安系統裏,算是個不折不扣的美麗警花,清秀文雅,可是那也是當年了,如今即將邁進三十三歲大關的顧淩薇,已經距離花很遠了,估計連草都快沾不上邊了。

回顧她三十多年的人生,顧淩薇也不明白怎麼會走成了這樣,而今天顧淩薇還是第一次接受巡邏執勤的指派,之所以能有這個任務,還是拖了六十年大慶,□大閱兵的福,局裏的男警員們都被借調去長安街,擔任臨時保衛去了,自己一個小內勤才被派了出來,要不然,就是這樣的機會也是沒有的。

想到此,顧淩薇不禁鬱悶的歎了口氣,街角的大螢幕上播放著大閱兵直播現場,整齊的佇列一排排的走過,由三軍女兵組成的女兵方隊,挺胸抬頭,以筆挺的軍姿大踏步的走過□廣場,隨著一聲「向右——看!」的清脆口令聲,女兵方隊向□城樓上的党和國家領導人整齊劃一的致敬。

他們英姿颯爽,健美豪放,以排山倒海之勢,贏得了□城樓和觀禮臺上一陣接一陣的掌聲,顧淩薇頗為羡慕,甚至癡迷的望著大螢幕上的一切,想看的更清晰一些,距離的更近一些,去體會那種慷慨激昂的澎湃心情,忘了自己正站在過街天橋的臺階上。

一腳踏空,身體失去平衡,條件反射的抓住旁邊的圍欄,誰知圍欄不知是不是豆腐渣工程,竟然突然斷開,顧淩薇頭朝下直接栽了下去。失去意識前,腦海裏唯一一個念頭就是,如果有下一輩子,她一定要當兵,當一個英姿颯爽器宇軒昂的女兵。

顧淩薇醒過來的時候,不禁有點發懵,記得自己好像從天橋上栽了下來,可是渾身沒有疼痛的感覺,而眼前的景象應該也不是醫院才對,側頭打量了四周一圈,陌生又熟悉的感覺立刻油然而生,七八平米的房間,窗明几淨,打理的井井有條,整潔乾淨,透過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院落裏那顆高大的,伸展著枝葉的老桂樹。

「桂樹?」

顧淩薇一怔,嗖的一下坐了起來,怎麼會是桂樹,只有以前住的老城區的大雜院裏,才有這顆老桂樹,後來老城區拆遷改造,她家搬到了新的社區,就再也沒看見那顆老桂樹了。

顧淩薇記憶中的童年乃至整個少女時期,都和這棵生長茂密頗有年頭的老桂樹有關,夏天時候,吃過晚飯,媽媽會放在樹下一個矮矮的木桌,和幾把小馬紮,她和園子裏的其他孩子一起在樹下乘涼,喝著鄰居張奶奶熬的綠豆湯,秋天的時候,張奶奶會打落滿樹的桂花,給他們幾個孩子做香甜的桂花糕,那種清香的甜味,直到後來很多年,顧淩薇都沒能忘卻。

回過神,又掃了四周一眼,簡易的木制寫字臺,鐵欄杆的單人床,床頭櫃上老式的鬧鐘,以及牆上懸掛的月曆牌,顧淩薇的目光在月曆牌上最後定格,上面的大大的數位所顯示的日期,她還是不會看錯的,1994年7月10號。

這個日子顧淩薇大概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因為就在昨天,她經歷了人生最大的轉捩點,高考,顧淩薇最後掃了一眼四周的擺設,終於確定這就是當年的大雜院,自己住了十九年的家,十九歲上大二的時候,趕上拆遷才搬去了新樓房。

顧淩薇動作麻利的下地,一步竄到大衣櫃前對著鏡子照了照,果然,鏡子裏映出的人影的就是自己十八歲時的樣子,齊耳短髮,青澀的五官,以及有點豐腴的身材,從小顧淩薇就不算瘦,後來進了公安大學以後,因為各項體能鍛煉,才漸漸瘦了下來。

身上穿的睡衣,是一個老式的碎花裙子,下擺捏著花邊,是媽媽純手工的傑作,裏外間的老房子,隔音效果極差,透過緊閉的門,還可以聽見外面電視裏傳來的聲音。顧淩薇聽了一會兒,不禁笑了,我愛我家,一夜間風靡整個中國的情景喜劇,是媽媽和爸爸的最愛,當年她也是一集不落的追著看的,熟悉的片尾曲,鑽進顧淩薇的耳朵裏,令她終於相信,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回到了1994年。

很奇怪,她此刻並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反而感到興奮難耐,也許冥冥中自有天定,既然給了她一次機會,那麼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她不要再過那樣無趣的人生,畢竟她這次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

想到此,她不禁高興的笑了起來,我愛我家的片尾曲一結束,裏外相連的門就被推開,媽媽走了進來,見女兒站在衣櫃前傻樂,媽媽有幾分抱歉的道:

「怎麼,電視聲音太大吵醒你了」

顧淩薇頗有些新奇的望著眼前年輕許多的媽媽,印象中眼角的皺紋,鬢邊的白髮,突然消失不見了,穿著一件家常連衣裙的媽媽,年輕又漂亮,顧淩薇上前一步摟住媽媽的脖子道:

「媽媽,你真的很漂亮」

媽媽一愣,伸手摸摸她的頭髮道:

「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媽媽老了,我家的小薇薇如今都快要上大學了,媽媽那裏還能年輕的起來,好了,再撒嬌你爸爸該笑話你了,媽媽給你熬了綠豆稀飯,你快出來吃吧」

說著伸手拍拍女兒的臉頰,轉身出去了。顧淩薇回身對著鏡子裏做了個鬼臉,感覺渾身都充滿了朝氣和活力,打開單門的衣櫃,找出一條牛仔短褲和文化衫套在身上,穿著塑膠拖鞋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是爸媽的臥室兼客廳,沒法子,這時候的住房條件就是這樣緊張,像顧淩薇家這樣還算寬綽的呢,爸爸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道:

「再睡一會多好,這幾個月你都沒好好休息」

顧淩薇看了爸爸幾眼,依舊是那種學者的溫雅氣質,和後來相比,變化不是很大,所以說歲月對男人是厚愛的。媽媽從廚房端了綠豆稀飯過來,放在屋裏的桌子上,抬頭看見女兒傻愣愣的盯著她爸爸看,不禁催促道:

「這孩子今天怎麼了,總是發愣,趕緊去洗臉刷牙過來吃飯,吃過飯後,我們和你一起商量一下你填志願的事兒」

顧淩薇心裏咯噔一下,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第一次家庭革命的失敗經過,自己的軍旅夢就是從這時候被父母殘酷的鎮壓下去的,不行,她不能重蹈覆轍,她要當兵,當一名女兵,決不能妥協。

想到此,動作迅速的鑽到旁邊的洗手間裏去洗漱了,這時候的房子格局大都如此,所謂的洗手間是外面院子裏單獨搭建起來的一間臨建房,地方窄小,夏天的時候可以用來洗澡,廁所是在胡同口的公共廁所,雖然不方便,但是後來回想起來,也覺得別有一番懷舊的親切感。

顧淩薇一邊刷牙一邊想對策,前世失敗的經歷告訴她,直接對抗是絕對成功不了的,看來要和打仗一樣,講究一下戰略和戰術,顧淩薇絞盡腦汁的想著主意。皇天不負有心人,刷牙的功夫,還真被她想出了一個主意,在心裏掂量了幾回,顧淩薇暗下決心,不管怎樣,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