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張麗紅的轉變

「今夜你會不會來,你的愛還在不在,如果你的心已經離開,我寧願沒有未來,今夜你會不會來,你的愛還在不在,別讓我所有的等待變成一片空白......」

熄燈號響起的時候,伴著黑暗,李穎開始哼起了黎明的《今夜你會不會來》,張麗紅何曉雲心有戚戚焉的跟著一起哼唱起來,顧淩薇不禁覺得有幾分可笑,不過想想還真是很應景的一首歌,過去的四天裏緊急集合了三次,也弄的這些新生門開始戰戰兢兢的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由一開始的半小時才能都軍容整齊的集合完畢,到現在幾乎十分鐘內都能到達集合地點,已經是質的飛躍了,但是仍然免不了每天體罰的下場,于隊要求的規定時間及格線是五分鐘,目前為止大約只有一半的新生能達到這個標準,所以這緊急集結也就繼續無限的延長了下去了。

308 宿舍的四個人因為有顧淩薇的經驗指導,且互相團結互助,只有第一天沒有達到要求,以後的兩次都是五分鐘之內到達的,幸運的逃過了體罰,但是這種精神極度緊張的情緒,對於每天晚上的睡眠卻是個極大的挑戰。

害怕自己睡著了,又不得不睡,糾結的情緒痛苦且矛盾。

「淩薇,你覺不覺的當兵不是人幹的活,尤其我們女生更不適合」

何曉雲歎口氣道。

黑暗中顧淩薇沉默半響才道:

「我們家住的大雜院裏原來住了一個當兵的阿姨,從小看著她穿著一身國防綠的軍裝,她總是很忙碌,一年才偶爾回一兩次家,每次她回家來,我都會跟在她身後用羡慕的目光望著她,其實她不過是個通信兵,但是腰杆筆直挺胸抬頭,走在哪裡都有一種鶴立雞群的英姿勃發,我很喜歡她,她後來和我說過,軍隊是個大熔爐,而我們只有經受住磨練,才能百煉成鋼,後來她搬走了,但是她這句話到了今天我都沒有忘記,我也想像她那樣。」

何曉雲從上鋪探下頭來道:

「淩薇,你狠奇怪知道嗎,你的想法很單一且執拗,你難道就沒想過,也許幹別的更好嗎,就像你這麼文氣漂亮,像你爸媽希望的那樣,做一個老師將來桃李滿天下,不也挺有成就感的嗎」

顧淩薇不禁笑了,仔細想想自己是有點偏激執拗,也許因為前世過的太庸碌,也許這是一個自己一直想而沒有實現的夢想,所以才這麼執著,但是管他呢,至少她喜歡這種生活,雖然艱苦但是其樂無窮,但是她知道其他三人大約不是她這種想法。

想到此,顧淩薇不禁好奇的道:「曉雲,你的理想是什麼」

曉雲仰頭歎口氣,躺在枕頭上道:「理想,我的理想說出來你們可不許笑我」

張麗紅急性子的道:「理想是多偉大的事情,我們怎麼會笑你,你快說了,別磨磨唧唧的不乾脆」

何曉雲不禁白了她一眼,躊躇片刻道:「我的理想是做一個好妻子」

一句話其他三人全忍不住笑了起來,何曉雲一屁股坐起來道:「你看,你們剛說不笑我的」

李穎笑道:「拜託,曉雲你的理想偉大到這種程度,我們怎麼能不笑呢,哪有讓人立志做一名好妻子的」

何曉雲哼了一聲道:「你們懂什麼,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總會有一個偉大的女人,知不知道」

顧淩薇不禁莞爾,張麗紅卻道:「我就想將來能留在部隊裏,當一名職業軍人,不用回去種地就好了,還能把津貼寄回家去供給我弟妹們上學,這就是我的理想,是不是比曉雲還可笑」

張麗紅一句話令剛才的熱烈氣氛瞬間沉寂下來,張麗紅的家很窮,大概整個軍校像她這樣條件的如今也不是很多了,東北山溝裏的屯子,張麗紅提過幾次,回家做了火車倒汽車還不算完,還要做一段牛車才能到她家,在交通如此發達的今天,其他三人都無法想像的,但是確實是真的。

四個人裏想當兵的,大概也只有顧淩薇和張麗紅了,可是相比之下,顧淩薇覺得,張麗紅真是個很難得的女生,平常嘻嘻哈哈哈的,可是心裏卻時刻想著如何去改變自己的家庭現狀,用她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這是他們這一代人幾乎消失了的精神。

沉默半響何曉雲才道:

「麗紅,如果你真想進部隊的話,你就要像淩薇一樣事事出色,不是我潑冷水,而是部隊更講究關係,如果你沒有關係想留在那裏,只能是最出色的,達到任何後門都擠不掉的高度,才沒問題,就假如一共要兩個名額的話,如果你是第二名,估計會毫無懸念的被擠掉,但是第一名就不可能」

張麗紅不禁沉默了,大概覺得這個話題有點沉重,何曉雲呵呵笑了兩聲道:

「我有點危言聳聽了,不過你有特長,這是你最大的優勢,應該有機會的」

顧淩薇開口道:

「睡覺了,一會兒集合號一響,想睡都睡不了了」

顧淩薇一提醒,308宿舍裏才徹底沉寂下來,可是顧淩薇卻開始失眠了,何曉雲說的雖然殘酷,但是顧淩薇知道這真的就是現實,誰也不能回避,不說麗紅的命運,就是

自己的前途,仿佛也是未知的,而當初自己憑藉的滿腔熱血仿佛瞬間涼了一些,後門關係自己家也是沒有的,即使有,估計爸媽也不會管她的,他們巴不得她留在地方上,最不願意她成為一名職業軍人,所以父母哪那裏不用想也能猜到。

那麼就像曉雲說的,自己只剩下一條路了,就是出類拔萃,只有樣樣都第一了,才能保證實現自己的理想,腦子中不禁回想起今天白天于隊長和她說的話,她距離一個合格的職業軍人還差的很遠,顧淩薇知道自己最近有些懈怠了,因為沒有對手,就像于隊長說的,一百多個矮子裏當個將軍,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而自己如果自我滿足就是在固步自封,不禁不會進步,而且會越來越自大,這樣是很危險的。

顧淩薇腦子裏混亂的想著,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這一夜,緊急集合的號角沒有吹響,而真正睡的踏實的估計也沒幾個。

于隊很敏感的發現,顧淩薇這小丫頭變了,仿佛一夜之間褪去了漸漸染上眉梢的淺淡驕傲,而開始更加嚴格的鍛煉了起來,無論軍體操還是射擊打靶都非常的認真刻苦,不厭其煩的練習一個標準動作,敢摔敢打。

于隊不禁暗暗欣慰,新兵必須歷經的幾個階段性瓶頸,她仿佛闖過去了第一關。還有另一個讓于隊意外的是張麗紅,原本就是體育特長生,體能很優,但是技能方面很欠缺,腦袋瓜不如顧淩薇靈活聰明,有些笨笨的,但是最近好像變的不一樣了,首先實彈射擊突然從0環竄到了三十六環的成績,軍體操也是一招一式有模有樣。

很多次,于隊都看到,張麗紅在休息時間,舉著一條木棍在操場裏練瞄靶,所謂笨鳥先飛,勤學苦練的效果是明顯的,她從一個各方面處於中等水準的新生,蹭蹭的邁進了前面幾名,緊緊追在顧淩薇身後成了標杆,如果說顧淩薇先天註定是一個兵,那麼這個張麗紅,完全就是後天可塑造型的兵。

于隊突然發現,自己的目光不知不覺從顧淩薇身上開始遊弋在他們兩人身上,也許這個張麗紅也是一個可造之材。當然這一切,兩位當事者並不知道,但是張麗紅的努力,308宿舍的人還是有目共睹的,大家也都知道大約是哪天晚上何曉雲的話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但是其他三人並沒有說什麼,而是默默的給予絕對的支持,這才是真正的朋友不是嗎。

軍訓最後一個月,最主要的訓練是越野五公里,就像曉雲說的,軍校相對比較輕鬆,至少沒有全副武裝的負重奔襲,可是不妙的是,學校劃下來的路程有一半是山路,而即使這幫學員們體能已經大大躍進了,但是畢竟還是小女生,徒步五公里能不能堅持下來都是問題,何況還有一半的山路,不過唯一值得大家興奮的是,這次越野是大一的所有新生,男女混合訓練。

所以小女生們激動興奮之餘又懼怕痛苦,真可謂痛並快樂著。

隊伍拉的很長,所以分成了數個小分隊,由有經驗的學長們帶隊,方便照顧,不用說帶顧淩薇他們這一小分隊的,不是別人,正是習慣以權謀私的葉彭濤同志。

葉彭濤其實苦悶了很久,自從上次出去以後,自己幾次約顧淩薇出去,都以失敗告終,也因此一個月後葉彭濤才想明白,那次是小丫頭敷衍自己呢,人家根本對他是一點意思也沒有,雖然對他一向高傲的自信心是個不小的打擊,但是這樣就認輸,他就不是葉彭濤了,要是讓他家老爺子知道,沒准給他屁股狠狠一腳,罵聲膿包熊兵也未可知。

本來一開始大約只是不由自主的被顧淩薇的與眾不同所吸引,如果顧淩薇像其他女生一樣,一釣就上鉤,沒准葉彭濤就不會這樣執著了也未可知,可是顧淩薇偏偏對他代答不理的,這不禁引起了葉彭濤性格裏的叛逆和執拗,狠狠下了決心,非要追到顧淩薇不可。

葉彭濤此時並不知道,他的愛情此時才算開始,愛情之花悄然落種,緩慢萌芽,但是想要開花,卻不知要歷經多少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