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四個人打完十八洞,一上午就過去了,顧淩薇從來沒覺得一上午過的能如此漫長過,嚴順順笑話她土鼈,不會享受,並且給她講了一些小白球的基本規則和技巧,顧淩薇依舊興趣不大,不明白就是一個小白球打來打去的有什麼意思,可是顯然男人們都是興致勃勃的,包括葉彭濤。

陽光下,他笑的恣意狂放,竟然令顧淩薇好幾次都短暫失神,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葉彭濤的時侯,就覺得他和陽光仿佛混為一體,光明的熾烈又霸道,顧淩薇輕笑起來,目光掃過揮杆的周子峰,不禁抿抿嘴。

高爾夫是一向優雅的運動,但是排場也不小,除了他們四個男人之外,還有四個漂亮的有點離奇的小姑娘當球童,亦步亦趨的跟著,顧淩薇每每想起古代的貼身丫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調調。

午飯是在會館吃的,地道的粵菜清中求鮮、淡中求美,很地道,飯後顧淩薇和小姨被服務生領到了客房短暫休憩,男人們去會館附設的酒吧喝酒談事情。客房舒服而又格調,一進房間,嚴順順就一下趴到床上,毫無形象的滾來滾去,顧淩薇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道:

「小姨,我看你好像帶了行禮過來,借我一套運動服穿吧,這衣服太不舒服了」

嚴順順坐起來看了她兩眼:

「這樣才漂亮,你看小葉子的眼珠子都快貼你身上了」

顧淩薇白了她一眼,臉一板:

「別廢話,快點」

說著轉轉自己的胳膊,嚴順順歎口氣,提溜出帶來的小箱子,把一套白色的運動服翻出來,扔給她,兩分鐘後,一身清爽的顧淩薇走了出來:

「小姨,你自己先午睡一會兒,不用管我,我自己出去走走」

嚴順順嘟囔兩句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會館面積很大,而且各種配套設施齊全,客房旁邊屹立著一棟獨立的西洋風格的白色小二樓,在一片古香古色的傳統建築中,頗有幾分個別,顧淩薇好奇的走過去,站在門外面就能聽見裏面鏘鏘金屬碰撞擊打的聲音,伴著Allez,Non valuable,Gauche touchéPas ,de touché,Action defensive......等一些專業術語的法語單詞,隱約傳來,小姨留學法國,所以顧淩薇對法語並不太陌生。

推開氣派的橡木門,裏面是一個寬大的擊劍館,高度寬度都夠得上比賽級別的標準了,區別在於這裏沒有觀眾,只有恭立一側的服務生,裁判和兩位穿著白色擊劍服的男人,在激烈交鋒,顧淩薇看不太懂,但是大約看的出來,該是左邊的男人勝利了。

男人優雅的退後一步,站立脫開面罩,側頭沖顧淩薇淡淡一笑,把手裏的劍遞給旁邊的服務生,走過來道:

「看來你不止喜歡格鬥,也喜歡擊劍」

顧淩薇急忙擺擺手道:

「不,周先生,這個我真是一竅不通的」

周子峰笑了:

「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強勢的吩咐了一句,不管顧淩薇的反應,轉身向一側的更衣室走去,很快在顧淩薇還在糾結是不是自己回去的時候,周子峰已經俐落整齊的走了出來,前後也不過兩分鐘不到。

顧淩薇不免錯愕的望著她,顧淩薇的樣子顯然取悅了周子峰,周子峰抬手異常順暢自然的摸摸她的發頂道:

「我可是偵察兵出身,兩分鐘時間已經很多了」

顧淩薇一怔,是聽說過,但是實在沒法子把這麼清俊優雅的一個男人和雷厲風行的軍人聯繫在一起,而這一刻,顧淩薇仿佛才有了些真實的感覺,周子峰真曾經是一名職業軍人,而且還是有步兵之王之稱的偵察兵。

瞬間覺得他好像不是那麼可怕了,衍生出了一種同志間革命溫情,也許自己真的有些誤會,畢竟兩次相遇的情況都不算很正常,顧淩薇好奇的道:

「你怎麼沒留在部隊裏,而成了商人」

周子峰笑了,坐在擊劍館外面露天的休閒吧裏,周子峰的笑容仿佛有絲淡淡的澀然,抬頭看了看顧淩薇,仿佛久遠的時期也有這麼一個小丫頭,睜著圓圓漂亮的眼睛盯著自己問,為什麼不留在部隊裏,那時的目光還有幾分憤慨和氣急敗壞,和眼前單純的好奇不同。

目光微微一閃道:

「為什麼非要留在部隊呢」

顧淩薇撓撓頭:

「偵察兵哎,多厲害,步兵之王啊,不留在部隊豈不可惜了」

周子峰挑挑眉:

「我很好奇你一個小丫頭怎麼會來當兵的」

顧淩薇眼睛一亮,周子峰頓時覺得仿佛黑暗的夜空中,突然群星璀璨一般,璀璨的星子幾乎全部落在對面小丫頭的眸中,點點閃閃,說不出的明亮動人。

「我從小就想當兵,不是那種文藝兵,而是像你這樣的偵查兵,能深入敵後單兵作戰,完成偵查任務」

周子峰不禁哧一聲笑了起來,為她的天真和傻氣:

「偵察兵很苦,對體能、敏捷度和綜合作戰意識都有較高的要求,對一個女生難度更高,我聽說你不是學新聞的嗎,將來當個軍報的小記者很不錯」

顧淩薇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周子峰竟然覺得有點遺憾,但是還是繼續道:

「偵察兵不適合女孩子,相信我,危險係數相當高,不過你要是真想的話,自身的本領必須過硬,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就像......」

說到這裏,周子峰突然住口,顧淩薇抬頭看他,發現此時的周子峰仿佛有一絲沉重彌漫的悲傷,顯得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憂鬱的無奈,和以前他留給顧淩薇的印象,簡直判若兩人,這個男人即事故又矛盾。

周子峰自控能力極佳,不過短暫的失神後就恢復正常,淡淡一笑:

「如果你真的想當偵察兵,我給你的位址可以去看一看,哪裡其實是一個老偵察兵的俱樂部,不止格鬥,各項技能均可交流,相信我,你會受益匪淺的」

周子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執著,但是心裏有一個聲音督促他,不停的想去靠近她,這個有幾分熟悉感覺的小女生。

顧淩薇對他的戒心大減,覺得自己上一次仿佛對他有點太失禮了,甚至還懷疑他是黑社會什麼的,不免荒唐,遂開口道:

「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以為,我以為......」

有點不好意思說下去,周子峰難得的眨眨眼道:

「沒關係,也許我看上去本就不像什麼好人,所以你誤會也理所當然」

顧淩薇更局促不安道:

「那個,不是,是我誤會了,想來你都當過偵察兵,又怎麼可能哎!算了,總之上次的事情很抱歉就是了」

周子峰戲謔的道:

「我不止是偵察兵,還是□員,所以你這次可以放心了吧」

顧淩薇有點呐呐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薇薇,你怎麼跑這裏來了,讓我好找」

嚴順順跑過來,沖周子峰客氣的點點頭:

「走啦,陪我去泡溫泉」

顧淩薇只來得及沖周子峰揮揮手,就被她小姨拉走了,周子峰臉上的笑容變得淡了一些,看向廊棚外的天空,不禁低低呢喃了兩句:

「你覺得她像不像你。」

「薇薇,你不說周總不是什麼好人嗎,我看你和他有說有笑的」

顧淩薇道:

「以前是我誤會他了,當過偵察兵又是黨員的人,怎麼可能是什麼黑社會,是不是小姨」

嚴順順敲敲她的頭道:

「你傻啊,領導班子還有蛀蟲呢,黨員能說明什麼,算了,我看著人家周總本來也不像什麼壞人,但是這個男人的確夠犀利強勢,不好惹是真的,嘿嘿!行了,和咱們兩

個也沒什麼關係,這次出差,你小姨我賺大了,差旅費照拿,還順便探親加享受,快,趁著劉總高興,咱們可勁兒的消費一下去」

顧淩薇白了她一眼,一副占你便宜沒夠的小家子嘴臉。

晚上江南豪庭的頂級VIP包房裏,葉彭濤和劉少軍明顯的感覺到顧淩薇對周子峰客氣親切起來,以前那種敵意和防備,仿佛隨著這一天的接觸消失貽盡,而且劉少軍總覺得周子峰看他家未來的外甥媳婦的眼光,不是那麼單純簡單,不禁暗暗沉思。

一頓飯吃到了九點才散了,顧淩薇很夠意思的給那三個吃貨打包了海鮮餅解饞。兩人翻牆進到學校裏的時候,已經響過了熄燈號,宿舍樓已經是漆黑一片,只有操場邊上的路燈發出暈黃的淡淡光芒。

顧淩薇提著手裏的便當盒揮揮手:

「我回去了」

葉彭濤不滿的拉住她的手臂:

「這就走了,不成,還有,我還沒審你呢,跟那個周子峰怎麼回事,眉來眼去的,不是告訴你離他遠點嗎」

顧淩薇微微皺眉,還是耐心的解釋道:

「葉彭濤其實你誤會他了,他以前是個偵察兵呢,還是黨員,身家挺青白的」

「青白?你傻啊,黨員偵察兵就青白,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那你幹嘛惱羞成怒,別當我不知道,一直以來你不是就喜歡那種類型的男人嗎,就像當初的遠子」

葉彭濤一著急,就有點口不擇言,其實心裏他對鄭遠和顧淩薇那段說不清的曖昧,還是非常介意的,顧淩薇氣的滿臉通紅,根本不想理他,手臂用力想掙脫開他,葉彭濤卻變本加厲,不禁沒放開,還用力一拽,身體野蠻的壓過來,就把顧淩薇抵在後面的圍牆上,聲音卻開始急切懊悔的道:

「對不起淩薇,我只是嫉妒,看到那個周子峰看你的目光,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嫉妒,而且我也害怕,淩薇真的我害怕」

懊悔中藏著恐懼和不安,顧淩薇僵直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始放軟,仰起頭來湊過去親了他一下,葉彭濤哪裡肯放過這送上門來的驚喜,頭一低就吻了下來,激烈輾轉又纏綿悱惻。

「誰?誰在哪裡?你們兩個那個系的」

糾察隊的強光手電筒打了過來,葉彭濤俐落的把淩薇抱在懷裏,回頭大喝一聲:

「是指揮系你葉大爺,滾」

糾察隊這才看清是葉彭濤,?溜一下就跑了,顧淩薇在他懷裏咯咯笑了起來,葉彭濤賊心不死的道:

「淩薇,咱們繼續」

顧淩薇抬腳在他腳上狠狠一踩,趁他貓腰的時候一把推開他:

「一邊去,大色狼」

急行軍的速度向女生宿舍方向跑走了,葉彭濤捂著腳跳了幾下,暗暗咬牙心說,行,你跑,看我下次怎麼拾掇你,嘶!這丫頭出手夠狠的,這是想謀殺親夫啊……

因為有了葉彭濤的加入,顧淩薇的軍校生活緊張中夾帶著一絲甜蜜,兩人也沒少吵架,甚至分手什麼的也鬧過好幾次,最後都不了了之了,像所有的愛情一樣,並不完美,酸酸甜甜的令人回味無窮。

全軍進行整改,使得原來定好成立女子偵查營的計畫暫時拖後,這對顧淩薇和于隊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遺憾,但是某些事情是隨著大環境而變的,她們並無力改變。

顧淩薇能做的就是文化課專業課之外,盡自己最大能力提高自己的單兵技能,以期望如果真有機會的時侯,能抓在手中,雖然艱苦,顧淩薇卻過的非常快樂,友誼、愛情、甚或學業、身體素質。軍校的四年,可以說是顧淩薇人生豐收的四年,從一名懷著軍旅夢的小女生,鍛煉成了半個軍人。

為什麼說半個,于隊說過,沒到過部隊的兵,還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軍人。

葉彭濤去年的時候就進了B市軍區見習,一年後的今天,已經是一名連長,中尉軍官,也就是俗稱的一毛二,即使背景過硬,但是他本身的能力也的確很出色,鄭遠依舊跟他一個連隊,任指導員,顧淩薇有時候總是替他們麾下的那一百多個兵擔心,這兩人到了一起,可想而知,誰也別想搞貓膩,這兩人就是貓膩的祖宗。

最令顧淩薇看不透的是胡丹丹和鄭遠,胡丹丹畢業後直接進了中央軍報,一年後美女記者胡丹丹在各軍區已經無人不曉了,可是胡丹丹和鄭遠的關係,卻仍舊撲朔迷離,令人看不清楚。

五月的陽光穿過玻璃窗照進308 宿舍裏,一向嘰喳的四個人,都開始沉默著,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離愁。分離在即,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四個人被分配到天南海北的四個地方,張麗紅分到了西藏軍區,但是誰都知道那地方艱苦,這也是現實必須去面對的事情。

但是麗紅卻很高興,至少她能留在部隊了,雖然她軍事技能出色,但是文化課始終不太理想,沒有足夠優秀的資本,這樣的結果,她已經非常滿意,相比很多被退回去,甚至自謀生路的,她要幸運太多。

李穎分到了南邊一個軍分區,曉雲分到了他父親的軍區部隊,具體的分配還要到了具體的軍區才能知道,就是俗稱的二次分配,這是軍校畢業的必須流程,而顧淩薇,表現出色,各項技能成績均名列前茅,本來最有希望留校,系主任和她談過幾次,均被她拒絕了。

她不想就這樣呆在軍校一輩子,這太有悖她的理想,她要去部隊,去體驗真正的軍旅生活,毫無懸念,顧淩薇分配到最好的B市軍區,這裏面誰搗的鬼,不用想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