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潔的住處位於市中心某高級小區,離愛麗絲西餐廳大約有20分鍾的車程。
謝明潔獨自居住在這裡,鍾點工人固定時間會來打掃。
鍾點工李阿姨拿著鑰匙給他們開了門,唏噓道:「我還以為謝女士又外出遊玩了,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陸微微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幾眼,這個阿姨面相惇厚,一看就是老實人。她笑問:「阿姨,你每天都會來打掃嗎?」
李阿姨答:「我一般是每週一、週三、週五、週日的上午過來打掃。」
「那謝女士不在的這段時間呢?」
「我一直照常打掃。」
「謝女士失蹤後你打掃房間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李阿姨一臉茫然:「沒有。」
「那3月25日那天你有沒有見到謝女士?」
李阿姨說:「我一般早上9點過來,而那是謝女士已經去公司上班了,除了週六日會見到面,平常很少見到。」
陸微微哦了一聲,3月25日那天是星期五。她又問:「那你也很少見到梁先生了?」
李阿姨一臉茫然:「梁先生是誰?」
陸微微笑了笑:「哦,沒事了。」連謝明潔的未婚夫姓梁都不知道,看來她對自己的僱主知之甚少,也不指望能得到線索了。
謝明潔的住處很大,纖塵不染,窗明几淨。
陸微微聳肩:「即使有什麼痕跡也被鍾點阿姨給抹掉了。」
宋原笑笑:「氣餒什麼?破案本來就是要在大環境中發現小細節。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你就成功了。」
陸微微受教地點點頭:「知道了。」拖長了聲調,「宋處長。」
兩人又來到主臥室,陸微微習慣性地去檢查衣櫃,入目是琳瑯滿目的衣服、鞋子、還有包包。
有錢人果然是有錢人。
陸微微迅速地掃視了一圈,一眼就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哈哈,謝明潔和梁成峰分手後有回來過。」
宋原問:「怎麼看出來的?」
陸微微得意地從櫃子裡拿出一個白色鑲鑽手包,沖宋原揚了揚,「謝明潔在西餐廳用餐的時候,手裡拿的就是這個包。」
宋原走過去,白色的櫃門大敞,裡面全是女包,數量之多,樣式之雜,風格之迥異,令人眼花繚亂。
他說:「能在這麼多包包中一眼看到這個白色手包,可見你是有多喜歡。」
陸微微:「這個包很漂亮啊。」
「包裡有東西嗎?」
陸微微打開一看:「有一個卡包,裡面都是□□,還有身份證,還有一包。然後就沒有了。」她覺得有些奇怪,「這些東西都是平常隨身攜帶的,謝明潔為什麼沒有拿?她貌似只拿走了手機。」
宋原也覺得奇怪:「死者匆匆趕回家只是為了換個包?甚至連包裡的東西都沒拿就又匆忙出去了?這麼匆忙應該是有目的性的,那麼問題來了,她這麼匆忙要去哪兒?」
陸微微想不明白:「謝明潔12:20離開餐廳,到家的話得20分鍾,即使匆忙也會在家耽誤10分鍾,而她是1:30前死亡的,也就是說她從離家到目的地再到死亡只用了40分鍾,說句不好聽的,感覺像是送死去的。」
宋原說:「不對。」
陸微微愣了一下:「哪裡不對?」
宋原皺眉:「死者的死亡時間太過倉促。我在想會不會是死亡時間推斷錯誤。」
陸微微不可思議道:「你也會錯?」
宋原笑了一下:「你對我能力的自信似乎比我自己還要來得強烈。」
陸微微不假思索:「那當然。你本來就能力出眾啊。」
陸微微一副「自家生產,質保證」的語氣令宋原很受用。他沉吟片刻說:「我是根據死者的胃內容推測死亡時間的,正常情況下不會有錯。但強烈的精神刺激以及劇烈運動會阻礙人的消化進程,進而影響死亡時間的判斷。」
陸微微想了想道:「可是我們看監控錄像的時候,謝明潔只是略微有些不快,遠沒有達到強烈精神刺激這個標準。」
「所以說,我只是懷疑。」
從謝明潔家出來,陸微微和宋原又去見了謝明潔的閨蜜陳曉葉。
陸微微對宋原說:「你是搞技術的,不是搞偵查的,對於詢問這方面並不太擅長,你知道我為什麼還要拉著你陪我一起去嗎?」
宋原擰開一瓶礦泉水放到她手裡,神色淡淡:「有什麼壓倒性的理由嗎?」
「據科學研究,一個女人不管她身份地位有多高,她骨子裡還是個女人,在面對優秀的男子時,即使面上能做到不動聲色,心裡也會起波瀾。她會在意自己的妝容完不完美,服裝漂不漂亮,言辭大不大方,總之會很在意優秀男人對自己的看法。一會兒我們詢問陳曉葉時就用這個辦法,你往那裡一坐,她肯定會被你迷倒的。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宋原說:「哪裡的科學研究?我怎麼沒聽說過。」
陸微微:「……這是我的科學研究。」
宋原無言片刻:「盡想些不靠譜的。」
陸微微一揚下巴:「不信?一會兒我們做個試驗。」陸微微最為自信的就是自己的眼光。
宋原說:「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利用我的男色了?」
陸微微噗一聲:「唉,這些富二代見識廣,朋友多,真的很難對付的。而且他們一見到我是個女的,心裡多多少少會有輕視之心,我找你是幫我鎮場子的。」
並不是所有的證人都會客觀地交代事實,一些證人可能和死者有利害關係或者出於報復的私心,會對事實有所隱瞞或者歪曲。而如何辨偽存真就是偵查員要做的工作。所以詢問證人也得講究一定的技巧。這又是個腦力活。
陸微微坐在車裡將所得到的線索梳理了一遍,又擬訂了詳細的詢問提綱,反覆地看了幾遍,生怕有什麼遺漏。她抓抓頭髮:「線索好多,我都梳理不過來。啊,太耗費腦細胞了。」
「不著急,慢慢捋。」宋原看了一眼她的筆記,有些事還是得靠她自己,這樣才能在實踐中成長。
——
白富美的朋友基本上跳脫不出富二代這個框框。陳曉葉也是富二代一枚,現在在自家公司做財務總監。
陳曉葉在接待室接待了宋原和微微,起初她只把警方的造訪當成一次再普通不過的詢問,不過在見到宋原後,陳曉葉對這次的詢問莫名有了期待。
在陳曉葉眼裡,陸微微固然漂亮,但她的圈子里美女比比皆是,可是宋原就不同了,陳曉葉和很多男人打過交道,這其中也不乏優秀的男人,但她在見到宋原時眼前還是亮了一亮,明明只是普通警察而已,她卻覺得他的氣度如此沉穩不凡。
三人一一握手,各自在沙發上坐下來。
陳曉葉率先開口:「兩位喝茶還是咖啡?」
陸微微說:「客隨主便。」
很快,三杯茶被送過來。陸微微沉吟了會兒開口:「我也不說那麼多客套話了。陳女士既然是謝明潔最好的朋友,應該對謝明潔很瞭解?」
「當然。」
「你覺得謝明潔的性格怎樣?」
陳曉葉看了宋原一眼,說:「網絡上對富二代的印象都是開著豪車,囂張跋扈,無所事事。生活除了玩還是玩。其實那只是很少一部分。絕大多數的富二代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小潔也是,她在外人面前總是很優雅得體,不會輕易展露自己的情緒,但她骨子裡是有傲氣和優越感的,當然,出身在富貴之家,有優越感是很正常的。所以,我不相信她會得罪什麼人而招致殺身之禍。」
陸微微想到在愛麗絲餐廳裡吃得特別多,她沉吟了片刻問:「謝明潔飯量大嗎?會不會吃很多?」
陳曉葉聳肩:「不大,她向來只吃七分飽。不過她有一個毛病,就是心情極度不好的時候會狂吃。」
陸微微又問:「3月25日前後,謝明潔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玩,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陳曉葉說:「沒有什麼異樣。」她翻出手機看了下日曆,「3月25日是週五,我一直在公司,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3月20日,那天是週末,我們倆一塊去做sa。」
陸微微又問:「你覺得謝明潔和梁成峰的關係怎樣?」
陳曉葉不假思索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坦白說,他們兩個關係不好。小潔一開始追求梁成峰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可以幫自己管理公司,畢竟他出身不好,沒後台沒背景,便於控制。這件事梁成峰也是心知肚明的。雖然小潔一開始的目的不純,但她是真心想和梁成峰結婚的,只是……」她聳了聳肩,神色間有些嘲諷,「不是一路人終歸不是一路人,兩人從家庭觀唸到受教育程度都有很大的不同,梁成峰是單親家庭,他發達了以後就把母親從老家接了過來,還提出結婚後要與母親同住,這一點遭到了小潔的強烈反對。總之,兩人之間矛盾很多。」
「那謝明潔和她父親關係怎麼樣?」
「就是普通父女關係。沒有太親,也沒有太冷淡,偶爾會有爭吵。」
陸微微緊接著問:「那和謝彬呢?」
「不好。」陳曉葉說,「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陳女士能具體說一下怎麼不好嗎?」
陳曉葉淡淡道:「這是他們的家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梁成峰就不是別人的家務事了嗎?陳曉葉話語中明顯有隱瞞,她提到梁成峰時就長篇累牘,知無不言。提到謝老爺子和謝彬時就語帶保留,說白了,清城市的圈子就這麼大,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她怕得罪人。梁成峰沒背景,她就沒什麼好顧忌了。至於她和謝明潔的閨蜜關係,呵,人都死了,維持活著的比較重要。他們這個圈子很複雜,利益糾葛太多。
陳曉葉咳了聲:「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沒什麼好問的了。」宋原說,一字一字,非常的清晰有力,「非常感謝陳女士的配合,給警方了很多線索。謝明潔雖然死了,但是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也是她的榮幸。」
陳曉葉神色一僵,低頭不語。
陸微微裝作沒看見,把做好的筆錄交給陳曉葉,「陳女士看一下,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就簽字。」
陳曉葉正要簽字,忽然停下筆道:「有一個人,我覺得很可疑。」
陸微微:「誰?」
「小潔的前男友韓澤。小潔為了和謝彬爭奪公司甩了韓澤,轉而追求梁成峰。我聽小潔說過韓澤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韓澤?」陸微微聽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