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無藥可救

  周楊回賓館換了身衣服,把自己往沙發裡一扔:「累死老子了。」

  宋原推門走進來,默不作聲地換下。

  周楊摸著下巴沉思,為什麼宋原穿什麼都帥,而他只有穿時有些小帥呢?

  宋原換好衣服,道:「走,出去吃飯。」

  周楊張了張嘴:「快累死了,就對付著吃點。賓館六樓不是有餐廳嗎?我們就在那裡吃。」

  宋原點頭:「去白天去的西餐廳吃,你確定不去?」

  臥槽!周楊噌地跳起來:「真的假的?老大你這麼好?」

  宋原彎彎嘴角:「有人請客。」

  事情的起因是謝明潔的案子上了清城日報。宋原身為案件主要參與人,又是省廳派過來的,兼之顏值又高,撰稿人在編輯章時給宋原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以抓人眼球——其實碎屍案本身就已經夠抓人眼球了。

  時刻關注新聞時事的程海融第一時間就給宋原打了電話:「你在清城?」

  「嗯。」宋原言簡意賅。

  程海融說:「要不是我在新聞上看到,你是不是連招呼也不打就準備離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宋、撐兩家父母是舊識,宋原和程海融從幼兒園時期到小學時期都是讀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級。後來宋原一路跳級,而他連退了兩級,被宋原遠遠超越,本是同齡人,程海融卻比他要小五屆。宋原畢業後進了體制內,程海融畢業後靠著家裡的支持完成了資本原始積累,然後自己創業當老闆。程海融還老是挖苦宋原:「幹那麼繁重的工作,掙得也不多,你何必呢?

  宋原回道說:「你掙得是多,不覺得生活空虛嗎?而且破案緝兇的成就感是任何行業都給不了的。」

  宋原拉回思緒,淡淡道:「這幾天在忙。」

  程海融問:「現在不忙了?」

  宋原說:「我可以犧牲點睡覺時間,沒有關係。」

  程海融笑了:「你不會現在還單著?」

  「沒有。」

  換程海融驚訝了:「什麼時候的事?什麼時候帶過來讓我瞅瞅?」

  「今晚就可以。」

  程海融調侃:「這爽快得都不像你了。」

  宋原想了下又說:「不介意我再帶一隻吃貨過去?」

  程總特大方說:「隨便。」

  愛麗絲西餐廳。

  程海融沒有見過陸微微本人,但是照片他還是見過的,就在宋原錢包的夾層裡。但他也只是覺得有點像,並不敢確定,到底是同一個人呢還是宋原就偏愛這一款的?試探地笑了笑說:「我怎麼瞧著你有些眼熟呢。」

  陸微微說:「是嗎?我叫陸微微。」程海融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白白淨淨斯斯的。

  噢。程海融明白了,宋原這又是吃回頭草去了。作為口味很雜的肉食動物,他表示有些不理解,不過對宋原的眼光還是很認可的,他站起來伸出手,眼神戲謔:「我叫程海融,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周楊在一邊頗有些納悶,還久仰大名?怎麼跟拍武俠劇似的。他也和程海融握手:「你好,我叫周楊,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陸微微差點笑噴。

  程海融這個人精哪還能看不出周楊被蒙在鼓裡的狀態,當即含笑不語。

  陸微微切了一小塊牛排放進嘴裡,四下打量了下,發現他們今晚坐的位置也是靠窗,謝明潔當時的位置就緊挨著他們。兩個位置視野差不多,繁華夜色,車流如水。謝明潔在和父親吵架後還有心情出來吃飯,看來還真如謝老爺子和梁成峰所說,只是小爭執。

  宋原一看陸微微的神情就知道她又在想案子,什麼時候角色對調過來了?以前他忙案子,對她關心不夠,現世報來這麼快?

  宋原的牛排還沒有動,他三下五除二地將牛排切成均勻的塊狀然後和陸微微的調換了一下。周楊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這是什麼情況?

  宋原淡定地繼續切牛排,他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海枯石爛天崩地裂,周楊估計都不會發現他們之間的戀情,索性大大方方做出來擺在他眼前,再遲鈍下去,這徒弟他就不要了。

  程海融在一邊感慨:「哎呦,這切肉的刀工真是一絕啊。不枉費天天切人肉。」

  推著餐車恰好經過的服務員嚇得臉色都變了。

  陸微微見狀,也不遮掩了,落落大方道:「我那時候聽宋原提過你。」

  程海融:「哦?他怎麼說我的?」

  陸微微答:「當然是誇你有本事。」

  「是嗎?」程海融明顯不信,「他不損我就不錯了。」

  陸微微低笑不語。宋原曾經用「一個跟我同齡,卻比我矮五屆的發小」來形容程海融,這麼精準犀利的形容,她當然一下子就記住了。還形容周楊「一個逗比耍寶歡樂多的徒弟」。

  這時,周楊把自己的那份牛排送到宋原面前:「師父,你今天怎麼這麼好?把我的也切了。」

  宋原:「……」

  陸微微:「……」

  程海融:「……」

  吃完飯出來。周楊很傷心,不是因為感覺自己被愚弄了,而是突然覺得自己是真蠢,他怎麼就沒發現呢,他有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他知道微微喜歡宋原,所以老圍著宋原轉,所以他看到兩人在一起比較多也沒覺得奇怪。而且,重點是,宋原那張臉從談戀愛前到談戀愛後根本就一點變化都沒有好嗎?他一直以為微微在一廂情願。

  可是……臥槽!臥槽!他這智商還能在省廳幹下去嗎?

  周楊說:「你們到底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陸微微想了想說:「就是在田增元案子破了以後。」

  周楊掐指一算:「竟然快兩個月了?我竟然一點也沒發現!」真的快被自己蠢哭了,「我知道自己不聰明,就連考入省廳也是連續考了四年才考上的。可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笨。」

  陸微微安慰他說:「沒有啦。你只是在感情的事上遲鈍一些而已。」她猜測說,「周楊,你該不會沒有談過戀愛?」

  周楊磕磕巴巴說:「怎麼可能。」他一拍大腿,「我知道宋處今天為何這麼主動地暗示我了。」

  宋原嘲諷說:「暗示?我那是明示了好嗎?」

  周楊笑得賊兮兮的,悄悄對宋原說:「你突然讓我知道,肯定是想丟下我好光明正大地去抱微微睡覺。」

  宋原說:「我是怕你再蠢下去已經無藥可救了。而且以你那無人能敵的睡功,就算竊賊把你偷走你也不知道。你能確定我晚上跟你一個房間睡覺嗎?」

  周楊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不過他還是重重地舒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擔心你有什麼心理疾病呢。」

  宋原:「……」

  第二天一大早又要參加專案組會議。

  會議上的氣氛有些凝重。宋原先說:「我先介紹一下屍檢結果。死者謝明潔是被人扼頸而死,死亡時間是3月25日1十二點半到一點半。而根據死者屍斑淺淡,可以推斷出死者死後不久就被分屍了。殺人的第一現場也應該是在相對隱蔽的室內,否則凶手不可能那麼快分屍。」

  屍斑是指血液因重力作用而墜積於低下部位,並在該處皮膚呈現邊緣不清的有色斑痕,通常在死後1小時才會出現。如果死者死後不久就被分屍,

  血液都流光了,自然不會形成屍斑或者屍斑十分淺淡。

  宋原頓了頓,繼續說:「第一,根據前期的調查走訪,死者那天的情緒很不穩定,行蹤也完全是由著性子來,預謀殺人的可能性很小,我傾向於是激情殺人。

  第二,死者的十指指甲有好幾處折斷、外翻跡象,她和凶手對峙時掙扎的很劇烈,但她身上的約束傷和抵抗傷又不重,只能說明凶手力量很大,死者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被掐死了。凶手應該是力量強壯的成年男子。

  第三,可是根據監控視頻顯示,死者是12:20離開西餐廳的,1:30前死亡,在這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段內,凶手不但要把死者從人口稠密引到相對隱蔽的室內,而且還要完成殺人,謝明潔是成熟理性的成年人,不會隨隨便便跟個陌生人走?所以凶手肯定是熟人,說不定還是謝明潔自己找上門的。

  第四,凶手能完成殺人分屍並且不被人知曉,那他肯定有獨立住處。

  第五,清城市到白露市300多公里,凶手大老遠把屍體丟棄在白露市,肯定有車。」

  陸微微總結說:「所以我們要找的人是跟死者關係密切,有車有房,經濟能力不錯,3月25日到3月28日這段期間有去過白露市的成年男子?」

  宋原點點頭:「凶手分屍時會有大量的血流出來,凶手就算打掃過也不太可能徹底清理乾淨,地磚的縫隙裡都有可能有殘存的血跡,只要鎖定鎖定嫌疑人,再申請搜查令去他的住處搜查,很容易找到證據。」

  一位偵查員說:「照宋處的描述,最符合凶手特點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死者的哥哥謝彬,謝彬系謝老爺子養在外頭的所生,謝彬的母親因產後大出血而死,謝老爺子就把兒子接回了祖宅。沈玉鳳,也就是謝明潔的母親,對於老公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子,而且還是比自己女兒還要大上兩歲的私生子接受不能。對這個兒子一直比較苛刻。而謝明潔從小在母親思想的灌輸下,一直覺得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哥哥是來爭奪自己家產的。所以,這對兄妹從小就感情不和。但事實上,謝老爺子很器重這個兒子,還把公司交給兒子管理。兄妹倆表面和氣,在公司裡卻是暗中較勁。可是我們和在外出差的謝彬過了,謝彬3月25日那天上午一直在公司,警衛室的保安可以證明,他1:10才離開公司,沒有作案時間。」

  陸微微說:「那這個梁成峰是怎麼回事?」

  「梁成峰出身窮苦,畢業後就進了謝氏集團,從做起,一路爬到了高管的位置。據說,還是謝明潔先主動追求的,短短兩個月,兩人就確定了戀愛關係,半年就訂了婚。梁成峰能坐上副總經理的位置也是託了謝明潔的福。」

  陸微微想了想說:「謝明潔是r大舞蹈系的,應該對商業這塊一竅不通?她選擇梁成峰倒是挺耐人尋味的。」

  偵查員說:「我們也是這麼猜測的,謝明潔不想讓公司落入謝彬手裡,所以看上了能力出色家境不好的梁成峰,想讓梁成峰幫她奪回主控權。而梁成峰呢,能獲得謝明潔的垂青,估計也是樂意之至。但是高枝兒哪是那麼好攀的,謝明潔脾氣大,對梁成峰頤指氣使的,偏偏,梁成峰自尊心很強,兩人在一起就是火星撞地球啊。激憤之下殺人也是有可能的。」

  陸微微說:「所以梁成峰有可能說謊。」

  肖支隊接著說:「愛麗絲餐廳附近的監控錄像保存期一般都在七天,早就沒了。他說沒說謊只有天知道了。」

  陸微微說:「不能申請搜查令去梁成峰的住處搜查嗎?」

  肖支隊搖頭:「他也是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有確切的證據不好搜查。」

  宋原說:「那就先去謝明潔的住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