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萱萱覺得憑聶襄寧的資本,還是可以稍微自戀一下的。
畢竟,這姑娘長得還是挺不錯的。
盤靚條順,小變態要是對這個身體動心了,也不是沒可能吧……不過,他這人,有心可以動嗎?
她縮在雪洞裡,面前放著那只錦盒,利用雪底下枯枝架起來的那點篝火可憐兮兮地燒著,秦晅就在不遠處躺著。
他的臉已經被她拿雪水擦乾淨了,那些傷看著恐怖,其實一點兒也不嚴重——凍倒是凍的挺慘的。
精緻漂亮的帥臉跟在搓衣板上搓過了似的,青青紫紫,又淒慘又搞笑。
她托著下巴瞅著他,這種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呢?
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有些認命地窩到他身側,挨著他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男女有別算什麼,凍死了之後,誰還關心你到底是具男屍還是女屍哦。
她沒看到的是,被她的身體往邊上擠了又擠的秦晅眼角抽搐似的抖了好幾下。他其實很早就醒了,見邵萱萱沒有逃跑的意思,也就繼續裝睡了。
他這人疑心病重,能夠有私下觀察一下別人的機會,那是一點兒也不樂意放棄的。
姑娘投懷送抱固然是好的,可是像邵萱萱這樣,睡相這麼差,一個勁把人往雪地裡逼的他就沒見過了。
邵萱萱第三次往他胳膊、腰眼那使力的時候,他終於還是睜開了眼睛。邵萱萱的眼睛是閉著的,因為身體在擠人,眉頭還緊蹙著。
秦晅重重地回推了一下,就把被邵萱萱霸佔的地盤給搶了回來。
邵萱萱半張臉都糊在冰上了,一邊胡亂地爬起來一邊尖叫著:「好冷啊!」
對上秦晅的視線之後,她的聲音就小了下去。秦晅「哼」了一聲,邵萱萱瞅著他那張臉悲催的臉,訕訕道:「你醒了?」
秦晅沒搭理她,四下打量了下雪洞,出聲指點她把右側加固了點,又在上方加了個通氣孔。
這些動作要是在往常做來,那是十分睿智瀟灑的,可他現在頂著這張臉……邵萱萱是一個看臉的人,一邊忙碌著,一邊就忍不住拿眼睛偷覷他。
秦晅皺眉:「看什麼?」
邵萱萱猶豫了片刻,從腰帶裡掏吧掏吧弄出面小銅鏡,遞到他面前。
秦晅在看到她掏出來的東西時就有點鄙視了,見她遞給自己,更加的不高興——當然,在他隨手把鏡子翻了個面,看到自己的臉之後,徹徹底底地沉默了。
他果然也沒發現自己的臉居然摔成這樣了。
這處斷崖高度也不是十分恐怖,底下又都是鬆軟的積雪,他醒的還是比較早的,甚至來得及在邵萱萱砸下來時往旁邊讓了一讓。
他的本意是挖個夠兩人待的雪洞暫時藏身,挖到一半發現體力不濟,便想先把邵萱萱弄出來,自己躺進去再說。沒想到邵萱萱那麼沉,扯了好幾下都沒脫出來,反倒弄得自己渾身脫力,短暫地暈了過去。
邵萱萱乾咳了兩聲,小心翼翼地把醞釀了很久的話問了出口:「那個……那個啊,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秦晅有點不耐煩,他救她又不是第一次,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盯著小銅鏡裡臉頰上的那些傷痕,眼神陰冷而尖銳,手指也不由自主摳入雪地中。
他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在黑暗中拿手指描摹別人面孔時的震驚和惶恐。怪不得他要被親生父母困住,原來他們真的是不一樣的,原來他能活下來,真的是靠得他們僅存的那些慈悲和憐憫……
「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鏡子裡的那些擦傷和浮腫扭曲了一下,刀刃一樣的視線也從鏡面上挪開——秦晅看向邵萱萱,薄薄的嘴唇掀了掀,沒發出聲。
邵萱萱問完之後就後悔了,就算目標物處在半毀容狀態,邵萱萱還是在他那眼神裡看到了譏諷和嘲笑。
「我隨便問問啦,」邵萱萱給自己解圍,「劉統領他們應該很快能找到這裡來了吧,我在外面插了很長的一根樹枝。」還綁了一小截秦晅的腰帶在上面。
秦晅嘲諷完她的自戀,靠著休息了會兒,打開錦盒觀察籐蟲。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它活得明顯很不錯,小身子肥嘟嘟的,佈滿了陽焰草的小小的赤色嫩芽。
「你去弄些吃的來,收拾乾淨了再拿回來。」
邵萱萱瞪眼:「現在?外面都是雪,能有什麼吃的啊!」
秦晅把身上的匕首解了拋給她,「往雪地底下挖。」
邵萱萱其實也餓的,但是被他這麼強硬地要求出去幹活,就多少有些不樂意了。她磨磨蹭蹭地爬出來,探頭探腦看了半天,雪洞附近挑了個地方挖起來,積雪鬆軟而厚實,饒是她挑的地方平整,才沒造成雪崩或者滑坡。
雪下面還是雪,然後是冰,最後才是褐色的土地和苔蘚。
邵萱萱也不知這些東西能不能吃,揪了一大把出來,隨便拿雪搓了搓,就給秦晅送了過去。
秦晅還真給吃了,邵萱萱見他嚥下去之後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主動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秦晅擠了點難看的笑容出來:「算得上鮮美了。」
邵萱萱茫然了,這東西真有這麼好吃?她掂起一小塊想要嘗一下,秦晅一把把剩下的全搶了過去。
邵萱萱:「……」
「我受傷了。」秦晅的回答十分淡定。
邵萱萱確定他果然,不、喜、歡、自、己!
等她蹲篝火邊貓似的抖了好一會兒,咬牙再次鑽了出去,秦晅才將手舉起來,對著火光一寸一寸地查看著這種褐色苔蘚的模樣。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寒冷,熟悉的植物。
他閉了下眼睛,把它塞進嘴裡,慢慢地咀嚼起來,滑溜而帶著土腥味的口感瞬間包圍了他的味蕾。
邵萱萱怕他再搶,挖到新的在外面就直接擦乾淨塞進嘴巴裡了,才咀了一口就全吐了出來。
這什麼鬼東西啊!
自己果然又被整了!
她憤憤地返回洞中,才剛把頭探進去,就見秦晅心不在焉地靠在篝火邊,一口一口地吃著這些難吃的苔蘚。
邵萱萱愣住,原來他不是存心騙人,而是真的不會分辨好吃還是不好吃?
然後,她就看到秦晅把剩餘的部分毫不留戀地扔進了火堆裡。那些苔蘚還是濕潤的,火苗一下子小了不少,灰白色的濃煙滾滾升起。
邵萱萱囧然,不好吃就不要吃,吃了再燒掉剩下的,那也不能改變你已經吃了那麼多的事實啊!
她只看到眼前,看不到他悠長而晦暗的過往,自然要不解他的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