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雁這一下,摔得既重又輕。
舒麗趕到的時候喬雁已經醒了,臉色還是慘白一片,但已經能夠坐起來,眼下正自己坐在床上,低頭慢慢地削蘋果,聽見舒麗推門進來的聲音抬起頭來,一手拿刀一手拿蘋果朝門口看,嚇了舒麗一跳,趕緊上前幾步把兩樣東西都奪了下來。
「祖宗!幹什麼呢!」舒麗半是頭疼半是心疼地問,自己在床邊掀開被子看喬雁的腿,「腿怎麼樣,感覺疼不疼?我還沒看到片子,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喬雁半靠在床上,努力回想醫生的叮囑,「嗯……摔下來的時候手撐了下地,手腕挫傷,但是不嚴重;腳踝骨折,但是不用打石膏,總之……」
她眨了眨眼,朝舒麗聳肩攤手,笑得帶點心虛也帶點討好。
「我運氣還挺好的吧?」
「運氣好?」舒麗聽了喬雁的回答後稍稍放下心來,喬雁雖然平時不著調起來能和羅銘一唱一和不重樣,但到底是個很穩重靠譜的人,有報喜不報憂的嫌疑,不過大方向上也肯定不會自以為是地瞞報。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落回原處之後,舒麗才有心思關注別的事情,聽見喬雁的結論忍不住眉頭一皺,臉色不太好看地冷笑一聲。
「都受傷了還算什麼運氣好,再好的運氣也架不住有人使壞啊。」
顧蜚聲的劇組是什麼配置,基本上國內最好的製作班底都已經聚集在這裡了,以前從沒出過事故的劇組,怎麼到了喬雁這裡威亞鋼絲就斷了?沒人暗地裡做手腳誰信?
但即便眼下病房裡只有她們兩個人,這裡也終究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舒麗惱火又克制地說了這一句後,深深吸了口氣,不再多說,拿起蘋果和水果刀,一言不發地接著喬雁削到一半的地方,快速地繼續削起來。
她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喬雁後打量四周,病房離劇組挺遠,事故發生當時本來就近找了家醫院送過去,確認喬雁的傷勢可以移動後經蘇憑提醒,馬上轉到了現在這家離片場蠻遠的醫院。住的是高級病房,與醫院方面已經溝通過,閒雜人等謝絕探訪。舒麗前來的時候都費了點功夫,劇組的誠意也算到位。
可惜暗中做手腳的人不可能想這件事被悄無聲息的揭過去,現在網上已經出現了喬雁片場受傷的風言風語,只不過喬雁轉院的事情只有寥寥幾人心中有數,媒體現在找不到人,拍不到實料,也只能這麼虛虛實實地在網上炒著。舒麗的視線在病房內轉了一圈,平復了一下情緒,才偏過頭來問喬雁:「劇組的人呢?別是走了吧?」
「沒有,他們也是剛出去,可能是去找醫生拿片子……」喬雁咬著蘋果回答,果然沒過多久,病房外就響起了走動聲,幾秒鐘後顧蜚聲推門進來,見到舒麗在,先向她和氣地打了個招呼。
「真是不好意思,劇組的疏忽讓喬雁攤上這樣的事情。」舒麗站起來,顧蜚聲和她握手時稍稍躬下身去,把舒麗嚇了一跳,連忙也深深地彎下腰去。
「顧導言重了,不……」舒麗頓了頓,不用在意或是沒關係都實在說不出口,最後只能含糊地口頭讓了一下顧蜚聲,「別這麼站著說話了,顧導坐。」
「好,好,你也坐。」顧蜚聲點點頭,也坐到喬雁床邊,將片子遞給她,「說是沒什麼大問題,但醫生還是建議你這幾個月要靜養,不宜進行劇烈運動,接下來你的拍攝計劃裡雖然吊威亞的地方不多,不過肯定也絕對達不到靜養的程度,該有的動作還是得來,幾乎沒有刪減和大幅度改動的可能性。」
「所以對於這部電影的話,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沒什麼想法,接著拍啊。」喬雁毫不遲疑地回答,為了增加回答的說服力,還開始拉別人來舉例子,「我自己平常會多注意的,但本來拍戲就有受傷的風險,也沒有幾個演員受點傷就不拍了啊,我在徐導劇組也受過傷,還在繼續拍打戲呢,沒問題的顧導,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會和蘇憑前輩商量調整一下的。而且……」
喬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得有些狡黠。
「而且顧導不是於千萬人中獨獨看中了我嘛,有那麼容易找替補嗎?」
顧蜚聲被她這樣的刻意賣乖逗笑,笑過之後倒是點點頭,贊同了她的想法:「如果你可以堅持的話,我的確也不想臨時換角,替補雖然有,但還是你最好。」
「但是如果來得及的話,這部電影要在上映前送去金譚獎參選,檔期很趕,你想要繼續出演的話,最晚也要在三天后回組,這三天我回去提前拍攝一些其他演員的戲份,有什麼難處嗎?」
「沒有,三天后我按時回去。」喬雁看了舒麗一眼,後者撇過頭去不看她,於是笑著衝顧蜚聲搖搖頭又點點頭,一口答應下來。
顧蜚聲也對她和善地頷首回應,安撫又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舒麗在心裡無聲地嘆了口氣,不好接話,門外卻傳來另一個聲音,帶著輕微的笑意,溫和地將舒麗只能在心裡想想的話說了出來。
「這時間也太趕了,顧導也別太黃世仁了啊。劇組的進度倒是沒事了,喬雁的腳呢,會不會有事?現在的女演員不比老一輩了,沒受過苦,身體的確嬌貴。喬雁你自己也多注意一點,別仗著年輕不當回事,小心落下病根,以後太遭罪了。」
蘇憑一手提著飯盒推門進來,向房間中的幾人笑了笑算作招呼,閃身進來,又探頭向門外看。
「你是不是來看喬雁的?出來吧,看見你了……」他招了招手,示意門外一直跟著他的人進來,「感覺看你有點面熟,也就沒攔著,你叫什麼?」
「……劉靜怡。」劉靜怡被蘇憑的突然轉身嚇了一跳,怯生生地從走廊拐角處走過來,窘迫地臉色通紅,低著頭弱弱道歉,「蘇憑前輩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來看喬雁的?」蘇憑失笑,在劉靜怡進來後替她把病房門關上,摘掉帽子眼鏡口罩,把手上提著的一大兜盒飯分給病房內諸人,「豬蹄湯是給喬雁的,我對吃什麼補什麼這種說法比較認同……剩下的都一樣,顧導和舒小姐隨便拿。」
他打包了四份飯回來,顧蜚聲和舒麗都拿過之後,蘇憑回身,把最後一份盒飯遞給劉靜怡:「這是你的,探病也等吃完飯後吧,現在應該都餓了。」
劉靜怡低低道了聲謝,雙手接過方便餐盒。舒麗是知道劉靜怡今天在附近有商演的,但喬雁受傷和轉院的事情都還不算大規模傳開,一時間對劉靜怡會出現在這裡有點詫異。
「你怎麼來了?」她問劉靜怡,也向蘇憑道了聲謝,「麻煩你了蘇憑,午飯吃沒吃?」
「沒吃啊,正打算下去吃……剛才買飯的時候發現邊上有一家臭豆腐,看上去特別好吃,但怕你們受不來就沒帶上來,現在正好下去吃個痛快。」他的表情先是略帶惋惜再是興致盎然,完美地展現了一個影帝應有的職業素養,還順便幫劉靜怡回答了一下舒麗的疑問。
「應該是來醫院取藥的吧,我看到她時她手裡還拿著藥。我當時在和人通電話,提到了喬雁的名字,可能被她聽到了才跟過來。」蘇憑對舒麗解釋了一下,重新把自己的臉嚴嚴實實地武裝好打算下樓。
「對了……睡眠質量不好的話可以嘗試喝點牛奶或者別的什麼方法,是藥三分毒,吃藥也治不好。」他最後又跟劉靜怡說了句話,而後向病房內的眾人揮了揮手。
「我下去吃飯,一會兒見。」
「我也得走了,看喬雁沒什麼大礙我也就放心了,回去還得加緊時間把其他演員的戲份拍了。」顧蜚聲草草吃了幾口,就站起來和喬雁舒麗告別。他的確身負趕進度的重任,留到現在也算是對喬雁足夠重視,更何況角色人選既然沒換,做什麼也都是為了這部電影。喬雁和舒麗都點頭表示理解,客氣地將顧蜚聲送走。
病房中一時只剩下凱星娛樂的三個人,喬雁和舒麗都看向劉靜怡,後者捧著餐盒默默低頭,試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有些瑟縮地不敢開口。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劉靜怡嗎?喬雁心裡泛起淡淡的澀意,還是選擇笑著開口。
「謝謝你來看我,在這裡挺悶的。」喬雁拍了拍床旁邊的位置,面對劉靜怡時一如既往地帶著隱隱的親昵,「躲那麼遠幹什麼,我都動不了了,不會吃人的,坐過來啊。」
許是喬雁一如以前的態度安撫了劉靜怡,總之她終於不那麼緊張了,只是坐過來時還有稍微的不自在,不過到底天性活潑,猶猶豫豫的還是壓低了聲音湊近過來。
「麗姐,雁姐。」她向舒麗和喬雁都招呼了一聲,遲疑了一下,看了眼門邊,輕聲開口,「我的確是最近不太睡得著,過來醫院拿藥……當時正好聽見蘇憑前輩在通電話,因為聽到了雁姐的名字,就留心聽了一下,後來覺得不太放心,就……就跟了過來。」
她咬了咬下脣,又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方才繼續複述:「蘇憑前輩說……人在做天在看,對付喬雁一個新人還用上這種手段……」
劉靜怡的臉色白了一下,黯然垂眸。
「楊碩,你和秦菲也不嫌丟人。」
「楊碩?」喬雁愕然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與舒麗對視一眼,雙雙沉默了一下。
「好歹我和他也算合作過呢,這麼不留情面。」喬雁自嘲地搖了搖頭,舒麗沒有接話,眼中泛著冷光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撥通一個號碼後就開始出去打電話。病房中一時只剩下劉靜怡和喬雁兩個人,喬雁看了神色黯然的劉靜怡一會兒,突然低聲詢問。
「你還覺得你們合適嗎?」
「雁姐不是看到了嗎,」劉靜怡彎下腰,將臉深深地埋進雙掌裡。
「我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怎麼這麼累啊,」她疲憊地低喃出聲,「我只是談個戀愛而已啊……」
「你總會找到那個……看見他就讓你覺得安心的人的,」喬雁無聲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劉靜怡軟軟的頭髮,「如果還沒泥足深陷,就盡早抽身。」
「嗯……」劉靜怡低低地應了一聲,久久沒有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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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麗連打了幾個電話後就匆匆離開了,究竟要忙什麼事,喬雁心知肚明,兩個人道別時沒有多說什麼戀戀不捨的話,都明白彼此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劉靜怡又陪喬雁坐了一會兒,離開時倒是正好碰見走上來的蘇憑。
「蘇憑前輩,」她頓足向蘇憑彎了彎腰,姿勢和語氣都很誠懇,「今天給前輩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嗯?沒什麼。」蘇憑擺擺手,並不在意劉靜怡的道謝和道歉,和她對話時禮貌地摘下了口罩,「不過以後不要這麼做了,會給喬雁添不必要的麻煩,問好了再來。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記性這麼好……你男朋友就是個輕度臉盲來著。」
他顯然在出去的這段時間就已經知道了劉靜怡時誰,而且並不因為剛和楊碩通過一次並不愉快的電話就對劉靜怡態度微妙。大抵道理也就是這樣……楊碩作為軒霆二哥,一直對蘇憑這個一哥心存不滿,話裡話外的態度劉靜怡都意識到很多次。
但蘇憑這樣的人,大抵對這種情緒是根本不值得看在眼裡的吧。
「……嗯。」而劉靜怡最後也沒有能再多說些什麼,只是又朝蘇憑鞠了個躬,便轉身匆匆離去。
而蘇憑在劉靜怡轉身後也轉身朝病房走去,對劉靜怡在拐角處的回頭全然不知,病房門關上的瞬間,猶如隔絕兩個世界。
「怎麼又只有你在了?」蘇憑關上門饒有興致地問,拉了個椅子坐下,「人氣不錯啊喬雁,一頓飯的時間探班的來了好幾個。」
他身上當然沒什麼臭豆腐的味道,不過是恰好因為劉靜怡的造訪而發揚了一下紳士風度,順便給凱星的三人一個說話的時間而已。喬雁沒有出言點明,心裡卻承他這份情,對他的打趣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都快成二級傷殘受害者了,前輩還不準有人憐憫我一下啊。」
「嗯……有道理。」蘇憑想了一下,贊同地點點頭,「我收回剛才那句話,不好意思。」
他這聲不好意思到底是為了剛才那句話,還是為了軒霆的所作所為,兩人都心中有數,卻也有致一同地並不拆穿。喬雁搖了搖頭,終於收起臉上的笑意,呈現出一種清醒理智的淡漠感,平淡卻也鋒利。
「安全問題沒什麼辦法避免,很多時候都防不勝防,我今天出了意外,人微言輕,無足輕重,真要認栽也就認了,但隱患就在那裡,每個人的心都懸著,生怕有一天大禍臨頭,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確實。」蘇憑點點頭,帶著捉摸不透的笑意,屈起指節敲了敲床沿,「我被你說服了,打算助你一臂之力,你打算要我使多大的力?我看看情況決定答不答應。」
「不用太多,凱星正在起訴尖鋒娛樂週刊,蘇憑前輩也知道。」喬雁點點頭,看向天花板,「其實已經有了一些證據,但是前輩願意助一臂之力的話,凱星歡迎之至。」
「就這麼簡單?」蘇憑有點意外地稍稍揚眉,「你聽過治標不治本這句話嗎?」
「聽過。」喬雁點點頭,收回看向天花板的視線,轉而從容平靜地與蘇憑的視線對上。
「但還有兩句話,我覺得也很有道理……」
「一個叫自知之明,一個叫循序漸進。」
「嗯,有道理。」蘇憑頓了頓,笑了出來,「不錯。」
「謝謝。」一直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喬雁也一起柔和地莞爾,想了想又問,「前輩為什麼願意幫我?江湖傳言前輩特別怕麻煩,難道是在驢我?」
「哦,那也不是。」蘇憑搖了搖頭,伸出三根手指。
「差不多有三個原因。一是心有戚戚,二是覺得丟人。」
他頓了頓,而後正經而字正腔圓地說。
「三是尖鋒娛樂前幾天又報道我夜會情人,被我媽看見了,催了我好幾天讓我把女朋友帶回去給她見見,我上哪兒變一個出來?看尖鋒娛樂不爽很久了,就會添麻煩,給他們找找麻煩也好。」
喬雁:「……」
喬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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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雁果真在醫院老老實實地待了三天。
她雖然態度積極地表示自己要回去演戲要戰鬥在第一線,不過還是很理智地知道傷沒好不能作大死,老老實實地在床上覆健和挺屍。
中途格外清淨,能來看她的人第一天就已經都來過了,而後各自忙各自的,誰都沒再來過第二趟,媒體記者們發現她轉院之後迅速開始盯梢跟她相熟的那些人,到底慢了一步,幾天下來一無所獲,全都一頭霧水,漫無邊際地找了兩天,最後開始放棄了。
劇組始終沒有傳出換演員的消息,這也就說明喬雁傷的不重,沒到不能演戲的地步,那現在八成就已經會劇組了,他們大多猜得到顧蜚聲要衝擊金譚獎,是以也就放棄了在醫院繼續找尋,轉而又積極聯繫起劇組探班。
而這當然是個無用功,顧蜚聲地位在那兒,拍戲習慣也明明白白這麼多年沒變過,不讓記者們採訪簡直名正言順,記者們有苦說不出,憋屈得要命。
而穆庭終於在確認了沒有記者盯梢之後,在喬雁住院的最後一晚趕過來看她。
他穿了件土裡土氣的襯衫,衣擺塞在腰裡,扎著寬闊的黑皮帶,上面還點睛之筆地掛了串鑰匙,生生把自己打扮成四五十歲中年男人的扮相,摘下扣在頭上的草帽後居然還有點土帥,喬雁看著他的新造型笑了半天,簡直根本停不下來,穆庭被她笑得也覺得自己簡直沒臉見人,把果籃一放就要走人,被喬雁及時拉住。
「別走啊,我不笑了哈哈哈……嗯,咳咳,不笑了不笑了。」
喬雁拼命按住不由自主上翹的嘴角,嚴肅表情自己的態度立場,併發誓穆庭這個樣子也英俊瀟灑意外好看,穆庭並不太信她,不過自然也不會真的就這麼走了,坐在旁邊掀起被子,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腳踝。
「腫了。」他篤定地評價,猶豫著該不該上手摁一摁,「疼嗎?」
喬雁眨了眨眼,笑著點頭。
「疼啊。」
「當時掉下來的時候特別害怕,要是交代在這裡了可怎麼辦,太不甘心了。」她半倚在床上,翹著一條腿讓穆庭仔細看她的傷勢,從果籃裡挑了個火龍果拎出來準備剝皮。
「嗯……明天就要回劇組拍戲了,其實也很擔心會不會休息不好,留下病根,這幾天上網查了一下,說是要是留下病根的話到中年就變成關節炎了,沒到陰雨天就會疼,真可怕,那個時候我要是還拍戲的話就很辛苦了。」
穆庭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在她腿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
「叫你逞強。」他說,皺著眉去翻帶來的藥水,「鬼知道這些有沒有用,反正藥店的跌打藥水我都買了一份帶過來……不過你別亂用,醫生給你開藥了吧,到劇組也按時上藥。」
「知道了。」喬雁柔柔地應了一聲,向下滑了滑躺平在床上,轉頭看向穆庭,「挺晚了,我先睡會兒,到該出發去劇組的時候叫我。」
「嗯。」穆庭應了一聲,隔了一會兒,才聽見喬雁模模糊糊半睡半醒的聲音,慢慢說了一句。
「不是逞強。」她說。
「我不能輸。」
————隨章附贈超萌小劇場————
喬雁的睡相很好,睡熟之後臉側向他這邊,纖長的羽睫在臉上打出淺淺的陰影,像是疲憊的青痕。
穆庭關了燈,月光透過窗扉淺淺地照進來,今天月光不算明亮,他其實有點看不清喬雁的樣子,雖然已經離得很近。
但他還是那麼長久的看著,於某時某刻,突然慢慢長長地嘆了口氣。
「太要強了你。」他對床上的喬雁輕聲說,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裡。
他以前從不知道一個美麗溫柔的女孩子會有一顆這麼堅定冷靜的心,他有心靠近,但做得少了怕會若即若離,做得多了又擔心越俎代庖,時常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然而又總是會因為這個女孩子堅硬外殼中偶爾露出的柔軟而奮不顧身。
這樣要強的人所給予的溫柔與依賴有多難得——
萬幸他心裡清楚,也不會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