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雁粗粗掃了一下,這一次的新聞說起來不大不小,標題雖然起得駭人聽聞,整版新聞卻只配了一張楚冰的照片,別說現場情況記錄,連張被打之人的傷處照片都沒有一張,一看便知是拿不出來這種關鍵性的證據,不然怎麼會爆出這樣的標題又不放出猛料,效果不痛不癢不說,還順便給被打擊的人提了個醒。
但這條新聞的話題討論量卻極高,不光在這條新聞下面是這樣的情況,社交平台上更是如此,僅僅一夜之間,便已經遍布關於這條新聞的內情八卦。
這也和今年娛樂圈八卦新聞的疲軟有關係,比之去年從年初到年終的不間斷高能娛樂八卦,今年的娛樂圈已經行進過半,卻著實太過風平浪靜了些。小打小鬧無法滿足觀眾的胃口,而這條與楚冰有關的消息一經曝出,公眾偃旗息鼓了小半年的八卦之心,自然也就一下子便被徹底點燃開來。
喬雁沒時間仔細瀏覽,又覺得蘇憑和楚冰可能暫時都沒什麼功夫回應八方問詢,於是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穆庭,問問看他會不會知道更多的消息。
穆庭和蘇憑楚冰一直都是一個圈子的人,生長環境相同,彼此間也認識已久。雖說算不上發小,在有喬雁為紐帶之前也談不上有多熟悉,但有關於這個圈子裡的內情,以他的能耐,想知道的自然都會知道。
「楚冰今天這件事,說出來特別容易,但聽著都抑制不住噁心。」穆庭在電話那頭說,語氣聽起來頗為嫌惡,「楚冰打的是狗仔,原因不用我多說了吧。」
喬雁了然地應了一聲,兩人再簡短交談幾句後便掛了電話。
明星打狗仔,這種事情不是頭一回發生,因為這個原因上頭條的,每年都能出那麼一個兩個。作為明星,縱然每個人都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受到著公眾的關注與監督,但當這種關注與監督變成惡意的監視與中傷,脾氣再好的明星,也難免會被逼到發狂。
狗仔對於明星來說,就是這樣一種惡性的催生劑。在普通民眾眼中,狗仔可能是個英雄,隱秘地戰鬥於第一線,為公眾揭露明星光鮮亮麗的外表下不為人知的骯髒醜陋,但不設身處地去想很難感同身受的是,狗仔到底是如何獲取到的消息,又究竟是抱著怎樣的目的——
跟蹤,偷拍,蓄意炒作,為名為利,總而言之是一場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料,明星的隱私抑或公眾的求知慾,其實從來不在狗仔的考慮範圍裡。
喬雁這一年多成名以來,也數次與狗仔正面打過交道。拋除她被爆出造謠黑料時全世界都在無孔不入的黑她那段時間,在其餘的時間裡,狗仔也並未因她公眾形象一直極佳便對她手下留情。無所不在的跟拍與鏡頭,無孔不入的糾纏與敲詐,甚至有一次有狗仔拍到過她和穆庭並肩而行的照片,公然將照片發到舒麗的郵箱裡對她進行勒索。
她和穆庭在外向來沒什麼親密動作,然而就是這樣的照片,也有人想過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發一筆橫財。舒麗處理的悄無聲息,也並未與喬雁多講個中細節,但喬雁與穆庭說起這件事時,兩人面面相覷,還是不約而同地齊齊嘆了口氣。
不是不願把消息說與公眾分享,但很多時候感情的培養需要私人的空間與溫和的土壤,過早曝光只會揠苗助長,這個世界上從來不乏有人對一切事情都報以最大的惡意,到時因工作分開得稍久就要被報道疑似分手,與其他藝人但凡合作總要被質疑是否移情別戀,任何正常生活中的風吹草動都會被無限制放大,甚至有可能沉重到讓雙方都覺得成為莫大的累贅。
他們從未質疑過彼此間的感情,但也都覺得沒必要讓這份感情承擔太多這種莫名其妙的壓力與考驗。
有這樣的經歷在前,如今再瀏覽楚冰打人的新聞,喬雁的心情就放鬆下來不少。雖然新聞已經上了頭條,但楚冰的咖位擺在那兒,可能在什麼地方稍微黑個臉也是要上頭條的,既然沒見照片,就說明事態並不非常嚴重,想來吵吵鬧鬧一番後,自然就會慢慢平息下來。
確定好事情的□□之後,喬雁也就不再催促,和顧蜚聲說明了一下情況,得知蘇憑並沒有請假的消息,也就調整了今天的拍攝順序,先挑沒有蘇憑戲份的部分拍了起來。喬雁拍完兩場,接下來是一幕重要的配角戲份,她從攝像機包圍中走出來的時候,果然已經在休息區見到了已經換好戲服上妝完畢的蘇憑。
「冰姐沒事兒吧?」她輕聲問了一句,蘇憑抬起頭看她,喬雁瞬間嚇了一跳。
他眼中滿是血絲,眼底泛出隱隱的青色,一看就是熬了整夜的樣子。喬雁迅速意識到事情可能沒她想的那麼簡單,在他旁邊坐下後先看了眼四周,而後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睫。
「我聽穆庭說冰姐是和狗仔打起來了,情況很不好嗎?」
「單從打人這件事上來說,還好。楚冰是在自己家附近動的手,過後這個狗仔也被她自行帶走處理了,報社打電話過來要人,交涉不成功所以發出了這篇頭條通稿,因為狗仔的相機和錄音設備都在我們手裡,所以報社也只能憑空動筆,沒有實際證據。」
蘇憑簡短地把大致情況介紹完,喬雁琢磨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皺起眉。
「我是在社交網站的頭條推送上看到的消息,沒注意來源,這是哪家媒體的通稿?」她問,「怎麼不惜這麼公然得罪冰姐,也一定要把狗仔換回去……」
她頓了頓,心中驟然升起不好的預感:「……那個狗仔的手裡有冰姐的什麼?」
「我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蘇憑這個時候思維居然還保持著冷靜,甚至諷刺地笑了一下,「尖鋒娛樂。」
……那還真是不用顧及臉面和得罪的問題了,徹頭徹尾的一不做二不休,喬雁無話可說。
「至於那個狗仔。」
「楚冰家裡客廳被安了針孔攝像頭,他手裡拿著拷貝的錄像帶。」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喬雁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兩秒。
「客廳裡?針孔攝像頭?!」喬雁悚然而驚,難以置信地問,「狗仔怎麼能進到她家?!能進到她家的人誰做得出這種事?!」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整個人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下,臉色驟然難看起來。蘇憑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看來想到一起去了。」他說,「我原先不知道一個女人到底能陰損到什麼地步,現在也算見識到了。吃一塹長一智,秦菲這個人,我就算賠上自己,也一定要把她徹底從這個圈子裡抹殺出去。」
「為這麼個人賠上自己太不值了。」喬雁深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呼出來,翻開劇本遞給蘇憑,「顧導這邊耽誤不得,先拍戲,你有本事趕戲我就捨命陪君子,只要能在顧導那邊點頭,一天拍二十個小時我也奉陪。」
「謝了,可能還會占用你預留給穆庭的檔期,我等會兒打電話去跟他道個歉。」蘇憑道了聲謝,接過劇本翻了翻厚度,又把劇本合上。
「一周?」他問。
喬雁倒吸一口涼氣,而後點點頭站起身。
「那就一周。」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喬雁接下來還有一場和配角的戲,蘇憑尚有時間準備,她卻已經要繼續上場開拍。喬雁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擺,將要走過去時卻又轉過頭來。
「那個狗仔的針孔攝像頭裡……到底拍到了什麼?」
「我們在接吻。」他神色平靜地答,「或許還有點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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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要拍攝的,是一場錦嵐和侍衛統領肖湛的對手戲。
從喬雁立下軍令狀要徹查朝堂連環遇害事件後,情況愈發糟糕。她在這件事上進展甚微,而宮中同樣不得安寧,許忘的欺騙不僅讓她如墜冰窖遍體生寒,也讓她無可避免地對一切都開始報以高度警惕,這些日子下來清減了一大圈,整個人身心俱疲。
肖湛在這個深夜突兀地闖進來時她才剛剛睡下,練武之人的警覺性讓她立刻從淺眠中驚醒,抓起放在枕邊的劍彈劍出鞘,在黑暗中神色同樣鋒利:「誰?!」
「是我。」肖湛的聲音傳了過來,錦嵐稍稍放鬆下來,將劍重新擱回原處,揉著因極度疲憊而隱隱作痛的頭皺眉,抬手去揭遮在夜明珠上的絲錦,「肖湛,誰允許你不經許可闖進我寢宮的,下不為例,這次就……」
「陛下。」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就被肖湛打斷,語氣中甚至帶上了急切的懇求之意,「別揭開……我只說幾句話。」
他的聲音有些虛浮的急促,空氣中也似乎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錦嵐心覺不妙,迅速將絲錦揭開。夜明珠柔和的光照亮了內室,錦嵐看向肖湛:「你今天怎麼……肖湛?!」
肖湛臉色慘白地站在她床前,額角滴落大滴的冷汗,看向她的視線依然平靜,卻似乎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捨。他用手捂住胸口,卻依然有鮮血不斷地涌出來,在她看過去的這一小段時間,刺目的血色就又暈開了一大片。
她大驚之下踉蹌奔下榻,鞋都來不及穿,扶住肖湛時後者再也支撐不住,靠著她慢慢滑了下去。錦嵐被她帶得坐到了地上,在他胸前連點數下,血卻依然不受控制的向外奔涌。
「沒用的。」肖湛微微笑著,握了握她的手,「我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就想著過來與陛下說說話。」
「這個時候還說什麼話,你運功調理自己啊?!」錦嵐眼中已經彌漫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強忍著淚意,繼續急切地問,「是誰把你……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
肖湛靜靜地看著她:「許忘。」
錦嵐驟然一愣,而後臉色慢慢變白。
「他不會武功……」
「陛下。」肖湛打斷她的話,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你……信他還是信我?」
————隨章附贈超萌小劇場————
穆庭有次在錄製節目時,被主持人問到了關於公開時間的話題。
「在一起到公開之間隔了一段時間。」他坦率地承認,說出的顧及原因與喬雁的如出一轍。
「那為什麼後來還是選擇公開了呢?」主持人饒有興致的問他。
穆庭笑了笑。
「因為想牽著她的手,光明正大地站在所有人面前,想對全世界宣告我們屬於彼此,想被幸福又煩惱地追問起相處的細節,想在所有人的祝福之下步入婚姻……這些念頭,已經強烈到足以蓋過一切艱辛與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