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話說余塵行被良驍猛然扯到旁邊,腦子瞬間也就扯醒了。

他憤然瞪著莊良珍,目光緩緩下移,即使有寬大的袖子遮擋,也不難看出袖子下的兩隻手是連在一起的。

莊良珍被他看得微微不自在,縮回了手。方才多少被他驚了,這才下意識的任由良驍牽至身後。

余塵行死死攥住鞭子,一雙眼睛滿含怨毒,怒瞪她:「裝什麼呀,繼續牽啊,你倆還有啥沒做過,牽個手算什麼。不過你可得小心,好不容易攀上魯公府,釣上一隻金龜婿,千萬別被他弄死。」

他總是用她受過的傷作為攻擊的武器。

莊良珍望著他,緩緩眨了下眼,心想,這個人不止壞還歹毒。

他嗤嗤的笑了兩聲,譏諷的看一眼良驍,對她道:「別以為他有多喜歡你,人家叫的『珍珍』可不一定是你,而是貞貞,南貞的貞!」

良驍負手看著他,慢慢道:「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像內宅吃醋的婦人。」

被人一針戳破,余塵行瞳仁微晃,喊道:「哈哈,誰吃醋了!我玩過的女人比她吃的鹽還多,她算老幾,也配讓我吃醋?你喜歡她,不也是因為她叫珍珍,長得又像大舅母!」

總算把憋在肚子裡的話吼出,余塵行揚起一個殘忍的報復的微笑,也不管莊良珍會因此受到多大的打擊,只要能讓她受到打擊,一顆芳心像他一樣碎成渣,彷彿才能令他得以解脫。

余塵行哼了聲,昂首甩袖大步離去,眼睛卻紅了,這是又一次成功的讓她更討厭他了。

良驍看著他的背影道:「下次有什麼事便讓大蘇來通知吧,我不想在雙槐巷看到你。」

余塵行身形一僵,走得更快更用力,彷彿要將院子裡的青石板生生踏碎!

莊良珍事不關己的看了半日,直到察覺兩道目光落在頭頂,這才回過神,抬眸看向良驍。

良驍問:「你相信他說的話麼?」

「哪一句?」

「我喜歡你的原因,會跟其他人有關係?」

應該沒關係。莊良珍搖搖頭。

她又不是瞎子,豈會不知自己有多漂亮。

縱然良驍的情誼是假的,但喜歡肯定是真的,否則也不會千嬌百寵她七年

自從失去清白之身,懵懂無知的小姑娘一夜之間懂得了許多許多,對男人這種生物也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男人是世上最反覆無常的,前一刻還與你言笑晏晏,待你放鬆警惕,立刻發動攻擊,直到現在她都想不通本該是月色溶溶的迷人夜晚,良驍為何突然變臉。最可笑的是第二天早晨,她還以為是自己不夠好,才會被他這樣懲罰。

真是傻的可憐。

由良驍聯想到余塵行,儘管這兩人性格反差極大,但愛好相同,譬如睡她。

良驍對她千依百順,可一涉及那方面,整個人立刻大變樣,即便最後依了她不再勉強,那臉色也是不好看的,甚至會冷落她許久,更何況余塵行這個沒有感情的陌生人,逮住她不往死裡折騰才怪。然而不管是出於七年感情或者其他什麼,良驍多少還顧及她身體,余塵行就不會,在搬進雙槐巷的第一晚、鶴鳴樓的雅間,種種欺辱細節……莊良珍立刻搖搖頭,甩開。

得不到便傷害,這大約是每個人的劣根性。就像小時候她想要昂貴的玻璃珠,但因為買了裙子便不敢再向良驍要錢,只好眼饞的盯著隔壁家的小孩,然後騙那小孩玻璃珠裡有妖怪,非把人坑的跟她一樣啥都沒有才高興。

這是她唯一傷害過的無辜的人,後來買了一盒賠給人家。

但估計余塵行不會有這樣的美德。

大約還等著她倒霉呢,可惜不能令他如願了。

這段不愉快的插曲就此揭過。

只有春露面有憂色的立在院中不知所措,長歎一聲。

……

重新梳洗一番,莊良珍悠閒的坐在鏡前試戴首飾,目光卻落在身後立著的那人身上。

良驍將一枚嶄新的綠寶石簪子緩緩別入她雲鬢,挺漂亮的,可她為何不抱怨余塵行這個人,甚至都沒追問南貞是誰。

是胸襟寬廣還是因為毫不在乎?

他看著鏡中那張嬌顏,緩緩摩挲著她白皙的脖頸,垂眸問:「你為何不問我點什麼?」

問什麼?她一面試戴首飾一面道:「余塵行那張嘴比眼鏡蛇還毒,我勸你有關他的話聽聽就算了,別當真。」

良驍愣了下,這應該是他來安慰她的話吧。他笑了笑,解釋道:「我怎會與他計較,不然十個他也早被我打死了。我只是擔心你不瞭解南貞……」

原來是這個。莊良珍斜目一笑:「不管南貞還是北貞,只要不影響我在良世孫您心中的位置,我又何必給你添堵。」

「是不影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還是不影響你世孫夫人的位置?」他半真半假的問。

莊良珍下頜一偏:「當然是你心中的,只有被你放在心裡,才能有我世孫夫人的位置呀。」

「你不怕我心裡也有別人嗎?」他又試探著問。

這是陷入感情漩渦的男女最幼稚也最常見的對白,遺憾的是這對曾經的戀人尚未發覺。

莊良珍垂眸轉了轉眼珠:「要不這樣你看如何?」她翹著小指打開胭脂盒子,尚不覺白皙的指尖被那抹艷紅襯的微微刺目,「譬如你的心是這圓形的胭脂,這麼大一塊放我,剩下這一小塊才能放別人,否則我可是不依。」

自己占的那一塊可真大,可不管再大也不是一個完整的圓。

良驍擁著她終於笑出聲,忽然戛然而止,挑著她下巴道:「你把功夫都花在演戲上,可惜演的再自然再情真意切也打動不了人,倒不是你做的不夠好,而是你根本就沒有感情,真是怎麼看怎麼生硬,我憋了一整日才沒笑場。」

她是既想表現的對他有感情,又想偽裝體貼大度,反倒忘了曾經他們相愛時的模樣。

珍珍怎會允許他的心不完整。

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她要他的全部,貪婪的享受他的愛也全身心的愛著他,但是莊良珍不同,莊良珍想要他死。良驍望著鏡中女孩抿唇不語的臉,好一會兒才收起視線。

「成親總要有些嫁妝才好看,你自己看著辦吧,想買什麼便買什麼,別太丟臉就行。」他將幾張銀票放在她手邊。

又俯身以唇抵著她僵硬的額頭:「在定親以前,我允許你隨時反悔,可一旦塵埃落定,你再給我弄蛾子或者哭哭啼啼不願同房……莊良珍,只要你不怕每晚被男人強迫著睡覺,你就試試看。哦,是了,這不能算強迫,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他拍拍手,一個陌生的中年婦人面無表情走了進來。

良驍正式介紹:「這是林媽媽。我覺得很有必要安排一位媽媽教你規矩,你慢慢學,不用著急,只有一點請給我記住了,每晚沐浴後,請林媽媽幫你塗點藥。」

林媽媽對莊良珍福了福身,將藥膏恭恭敬敬置於黑漆螺鈿的妝台。

「這個至少要塗八個月才能見效,中間不能停,否則,我可就要懷疑你嫁我的目的了。」良驍揉了揉她蓬鬆的黑髮,「但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你若覺得憑這塊胎記就能避開我還不用生孩子……那我告訴你,世上沒有這麼好的事。我可是憋了很久。」他威脅的看她一眼。

所以說演戲的人並不止她一個呀,他比她還會演呢,結果憋的久了又要露出真面目。

莊良珍垂眸不語。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留下也無益,良驍拍拍她肩膀,此後消失了大半個月,一直到臘月末也不見蹤影。

但這位林媽媽對良驍當真是惟命是從,每日沐浴過後,準時出現在她的內臥,有一回慕桃主動上前幫忙,都未能近身。

只有莊良珍知道,這麼做其實一點用也沒有。

因為她根本就不是白虎女。

身上的「胎記」是厄蠻族女子獨有的象徵,在降生那日由大祭司親自點上,過程很野蠻,大概是將小嬰兒放進一隻含有丹砂成份的湯藥,泡一泡,提出來,就會形成一道人工的胎記,位置千差萬別,她比較倒霉,落在了一個挺*的地方。

這個東西隨著年齡的增長會慢慢變淺,一般十八歲後需要重新染一遍。

所以良驍千辛萬苦找來的藥不會有啥效果。

但莊良珍表現出無言以對的沉默,每日任由那林媽媽塗抹,想必成親那日,他的表情一定相當精彩,可是,卻怪不到她身上咯。

那時,他還有什麼理由譴責她,又將拿什麼作為再一次強佔她的理由。

以她對良驍的瞭解,這個人骨頭相當的硬,即便心裡想的都是下流的事也要拚命維持面子上的風度,實在克制不住,才會找個理由,找一個足以用來懲罰她的理由再發洩。

她很想看看,如果沒有理由,他該怎麼辦?

如果整個魯公府將她與他隔開,他會不會憋死。

……

臘月底,魯公府收到兩個消息,一則好的,一則壞的。

好的是謝蘭蓉的嬤嬤陳氏終於控制了天字號戰馬的衰退局面。

另一個則是即便控制了也拖不過下一批戰馬的孕育。

也就是治標不治本的意思,但好歹治了標,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可地字號的戰馬,也就是每年供給衛所的又病了兩匹,雖不至於影響來年的供求,但不免令江陵良氏內部憂心。且最牽動人心的青驄馬至今也下落不明。

瑣事固然令人頭疼,但絲毫影響不了魯公府奢靡而快活的日子,至少短時間內影響不了。

良二夫人修剪花枝的時候對梧桐道:「給那丫頭發個帖子,元旦過後我要見她。」

這樣不聲不響的坐等魯公府上門提親可不行。提親之前起碼也得讓我們看看你的本事。

再說回良驍那邊,這大半個月他可沒閒著,好不容易從武靈尋得一位老先生。

老先生年輕時喜好遊山玩水,於武靈山一帶結實過厄蠻族人,勉強認得部分厄蠻文字。

這一日,老先生被人請進了香石泉,良驍親自接見他。

高雅的環境和沁人心脾的茶香無不令一臉茫然的老先生心驚,尚不知貴人為何對自己感興趣,也不覺得文不成武不就的自己有啥用,尤其還是一把年紀了。

良驍頗為客氣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閣下便是舒老先生吧,請坐。」

舒老頭顫顫巍巍蜷腿跪坐他對面。

還好貴人性子直爽,開門見山道:「我有一張拓本,圖案甚為奇怪,煩請舒老先生幫我確認一番,若能發覺其中奧妙,自當重金酬謝。」

良驍微抬右手,右手邊的侍女立刻欠身奉上一隻檀木托盤,盤中躺著一枚有放大物件作用的西洋鏡,還有一張佈滿針眼大小墨點的宣紙。

舒老先生睜大眼,用西洋鏡挨個放大觀察。

良驍道:「這些字體來自一枚玉珮,姑且稱之為字體吧,它們更像是一些複雜的圖騰,我很好奇這究竟是字還是毫無意義的線條。」

這張拓本正是源自莊良珍的玉珮,不,應該說是她送他的定情信物。

倘若玉珮沒有問題,他倒是可以考慮成全她一片孝心。

被厄蠻族三個字吊起了興趣,舒老先生永遠忘不了那個部落的女人有多美,那是他年輕時最為得意之事,當年一度以為自己誤入桃花源地。

他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用力盯著,試圖讓手中的西洋鏡再將這些密密麻麻的針眼放大,可是太小了,每看一個都很費力,當鶴頂銅爐的線香幽幽燃燒了寸許長,舒老先生猛然抬眸,對良驍道:「這簡直不可思議,全部都是厄蠻族的文字。」

他肯定這是文字,但卻是大祭司的獨有文字,只傳繼承人,恐怕連厄蠻族人自己都不一定看得懂,更何況他一個外來者。

坐在他對面的那個秀美的貴人在聽完他的結論後,嘴角翹了翹,淡聲說了句什麼,他沒聽清。

良驍呢喃道:「怎麼突然之間就這麼會撒謊了?」

他忽然想到一個戲弄她的主意,權當是略施薄懲吧。

……

與此同時,雙槐巷的莊良珍又收到了良二夫人的帖子,說是賞梅品酒,不過誰信啊,還不如直說要刁難她呢。當然,也極有可能是別的原因:譬如,試試她的「誠意」。

莊良珍把玩著手裡的石榴,「誠意」哪能勞駕他們來試,這一回,她可是要誠心誠意的獻上呢,如此皆大歡喜。

但在這之前,她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這幾日春露越發的沉默,此刻坐在她對面悶不吭聲做針線。莊良珍轉眸看了她一會,柔聲問:「春露,我想問你件事。」

春露一怔,似乎是猜到了什麼事,竟微微緊張,但又說不出的期待,睜大眼睛望著她。

「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她安靜的看著春露,「跟我在一起,除了保證你成為魯公府的一等丫鬟,其他只能靠你自己走,人的體面本就是自己掙來的。我不干涉你的選擇,倘若你想回余塵行身邊,我自會將你好好的送回去,但你若真心跟隨我,我亦竭力爭取你過來。」

春露本性善良,加諸相處了一段時間,彼此都有感情,留這樣一個小丫頭在身邊不比重新買一個強百倍,但她不會勉強她,去留全憑她自己做主。

誰知春露放下針黹,竟走上前跪下。

「莊姑娘,我想跟您走。」她眼中含淚,但底氣並不足,顯然是將莊姑娘和少爺的惡劣關係放在了心上。

可她在長公主府無根無基,因為余夫人覺得她屁股大好生養,臉蛋兒又漂亮,溫柔又善解人意,才一時興起賞給了少爺,其實就是個玩意,但少爺看得出她並無攀附之心,是以從不曾碰她分毫,可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在旁人眼裡,她仍然是通房的候選人,又欺她無父無母,免不了暗中排擠,將來少爺娶了奶奶,她的日子肯定更不好過。

但是跟著莊姑娘就不一樣啊,莊姑娘身邊只有一個慕桃,而她的溫柔和忠心也不差,只要陪莊姑娘在魯公府搏一搏,那她可就是世孫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將來還能是最貼心的媽媽、嬤嬤,當然……也可能是還不如現在,可是富貴險中求,她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早前就說過春露這個丫頭看上去不算是頂聰明的那種,但做事極有眼色,直覺又比旁人敏銳,在知悉了莊良珍的事後,旁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她卻想要貼上來,除了自身環境避無可避,她本身也是個勇敢的人。

而莊良珍最喜歡勇敢的人。

兩個小丫頭相視一笑。

春露笑了幾下又不禁垂淚:「可是少爺好像……」好像很討厭莊姑娘了,又怎會答應莊姑娘的要求,不故意刁難便不錯了。

莊良珍笑了笑,喊來慕桃:「幫我準備筆墨紙硯,咱們去見一見不可一世的余大人。」

可是余大人不想見她,春露去了趟長公主府,又灰溜溜的回來。

那麼大蘇呢?莊良珍掏出一盒包銀錁子:「你在長公主府多少有些門路,拿這個做人情,若是能見到大蘇也行。」

事情比預想的要順利,幾乎沒費什麼勁大蘇就出現了。

只有大蘇自己心裡清楚,少爺是既好奇莊姑娘想幹啥又死要面子活受罪。

以大蘇的人脈,稍稍安排安排,翌日,莊良珍很快就見到了丁大人的黑馬。

這是官衙的馬廄,正是當值期間,周圍十分安靜,莊良珍在黑馬對面坐了足足三個時辰,一直塗塗改改,間或指著自己的鼻子和眼睛對黑馬比劃,又不時將畫左了整張宣紙扔掉,幾經磨合,她竟把衛將軍的樣子畫了出來,大蘇看的冷汗直冒,不停懷疑莊姑娘是不是鬼神附體。

莊良珍揉了揉微酸的手腕,將畫像豪爽的遞給大蘇:「這個方法有很多不確定性,所以此前並未敢用,但錯過了當場指認嫌犯的機會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你看看下面的衛所是否真的有這樣一位將軍,若是沒有,那還得從長計議。」

大蘇瞪大眼使勁看了一會,又看向她:「神了,這是衛將軍。」

衛將軍是一名儒將,為人古道熱腸,剛正不阿,懷疑誰都沒人懷疑他,因此那日他缺席「鴻門宴」余塵行也未放在心上。

大蘇隱隱感覺事情比自己想像的複雜,林遷衛真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啊。

莊良珍笑道:「但這個衛將軍只是出面交涉的人,黑馬說附近還有輛馬車,車上坐著的才真正厲害呢,他只咳嗽一聲,衛將軍的表情立時變化。」

人類的表情變化即使再細微也逃不過馬的眼睛。

難道說此事還有幕後之人?!大蘇神情變得凝重。

「我猜是的,這個我也很樂意幫忙。想必找到衛將軍,已經足夠余大人出風頭,如果我再幫他扯出更大的魚,那可得要些酬勞了。」莊良珍指了指春露,「我喜歡這個小丫頭,你回去告訴余大人,我願以兩倍的價格贖□□露。」

這可是只賺不賠的買賣啊,余塵行沒有理由拒絕。

大蘇愣愣的點頭應下,又將三個小丫頭送出官衙,回去原封不動的回稟余塵行那是後話。

且說莊良珍這邊,春露喜不自禁,慕桃也為她高興,她們實在想不出余塵行有什麼理由拒絕,便認定了春露已經是莊姑娘的人。

忙了大半日,三人又饞昇平街的羊肉面和羊雜,於是又去吃了一趟,方才回府,那時已是金烏西墜,暮色沉沉。

僕婦們早已準備好沐浴香湯,今晚依然是慕桃值夜,主僕二人敘了會話,莊良珍的長髮也被香爐熏乾了八分,便散著發離開暖閣,逕直回到內臥。

誰知鋪床的慕桃驚呼了一聲,稍稍落後兩步的莊良珍撩起珠簾,只見良驍正坐在她附庸風雅的茶案前慢飲。

橘黃的宮燈映照著他本就修長的側影,連輪廓都更為深邃,一雙眼睛烏黑而沉靜,似溫順的狼,但狼怎麼可能溫順呢?

良驍擺擺手,示意慕桃下去。

慕桃抖了抖,但還是大著膽子看向莊姑娘,莊姑娘不留她,她才告退。

莊良珍滿意的對她笑笑:「下去吧,我沒事。」

良驍似是被她們主僕情深逗樂了,左手一直漫不經心的盤弄著玉珮。

那是她的玉珮。莊良珍目光微閃,良驍已經起身來到她身前,俯身曖昧道:「想要嗎?」

玉珮的穗子掛在他潔白的指尖,晃了晃,近在咫尺。

這麼容易就能得到應該不是什麼好事。莊良珍只遲疑了一瞬,便狐疑的看向他。

他果然不懷好意,湊近她輕聲耳語:「不用懷疑,這是真的,如假包換。」說完,他扯下慕桃故意挽在銀鉤的簾子,將內臥與外間完全遮擋。

良驍笑著攬住她纖細的脖頸,拉近距離,傾身吻住她,將她抱進碧紗櫥。

他果然是憋不住了,溫柔的嘴臉維持不了兩個月。

良驍沉沉的喘息了一聲,揮手熄滅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