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他強調了「那晚」和「做了什麼」,話語之間有熱息潤濕她側頸,莊良珍不由打個寒戰,避開他得寸進尺的唇。

她挺直了脊背,抿唇道:「我不喜歡白日舉止親密。」

也不喜歡回憶那件事,那一點兒也不美好。她嘴角繃的很緊。

好,不喜歡便不弄。他直起身子,垂眸看著她:「那晚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對我下藥,我知道你不甘心,恨我用那種態度對你父親,也恨我在書房說的話,可那是沒辦法的事,人有時候不得不說一些違心話來達到目的,不是嗎?你不也經常這麼做,你的嘴巴和心從來都不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捧著她的臉:「當時我很難受,看什麼都是你,更別提活生生的謝二,可是我不喜歡她的味道,跟你的不一樣,我也知道自己中了什麼藥,還好桌上有一壺冷茶,喝下去忍一忍,慢慢也就消了,忍不住的時候我就想你,想著怎麼折磨你懲罰你,在心裡發洩發洩,於是又消了。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那晚有多漫長嗎?你怎能這樣對我?」

她還是那句話:「你不是已經還回來了嗎?」

「餵了我一瓶,也是一整夜,同樣的難受,不同的是你能打得過謝二,我卻打不過你。你不想要可以推開,但我必須承受。我也很難受的,甚至想著只要……只要你放過我,抱抱我,變成我認識的驍哥哥,我就認命,」她緩緩抬起眼眸,亮盈盈的瞳仁映著他白皙的臉龐,「良驍,你不是人。」

畜生!畜生!天底下最無恥的流氓!

良驍別開臉,抿唇不語。

莊良珍命令自己絕不能發怒和傷心。她閉目平復幾許,再睜開眼,已是一片清明。

「走吧,去見見守默道長,他應該回來了。」良驍背過身,拔腿就走。

莊良珍垂眸跟在他身後,女孩子的姍姍玉步跟人高腿長的男人沒法比,不多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便越拉越遠,遇到拐彎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好在她記得回去的路,牽起裙角,盡量快步追去,轉過遮擋了視線的濃密杏林,才發現他一直立在原地,緩緩朝她伸出一隻手:「山路難行,我牽你。」

……

酉時,守默道長總算下山了,跟想像的不一樣,身邊既無僕從亦無道童,就一個人,默默無聲的走進院落,不知道的還以為走錯路的化緣道士。

到底曾經是養尊處優的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身材高大,面容在普通人裡面絕對算拔尖的了,但放在魯公府實在是一般,而魯公府的二老爺和三老爺,尤其是良二夫人的丈夫,年輕時絕不遜色良驍。反正外人一看,只會覺得這位曾經的世子爺是良婷安的爹,但跟良驍的關係實在不大。

不過他放下手裡的攢盒,露出半截手,莊良珍又覺得這確實是良驍的爹。同樣的修長纖細,指甲更是漂亮的令人過目難忘。

他也發現了莊良珍,笑著走過去問:「芝娘,今日怎麼沒去先生家,梁束是不是又欺負你?罷了罷了,不學也罷,我養得起你。」

莊良珍微微瞠目。原來他也認識梁叔叔。

梁束亦是莊令賢的入室弟子,比藍嫣芝更金貴。

良婷安翕了翕嘴角,難堪的閉上眼,下意識的以袖掩面,黎至謙似乎想要安撫她,但又縮回了手。

只有良驍上前一步,微微擋住莊良珍,對良敘道:「道長,這是我的新婚妻子,她叫莊良珍。」

良敘愣了下,一眨不眨的望著莊良珍,神情忽然變得冷漠,淡淡的嗯了聲:「怎麼姓莊,莊家沒一個好東西,蛇鼠之輩,無恥之徒。」

「不管姓什麼,皆有好人和壞人,難道姓良的就沒有無恥之徒?」莊良珍對他行了一個福禮,話語之間毫不客氣。

是他有辱莊家在先。

良驍無奈,默默看向她,眼神裡有祈求。

良敘哈哈大笑,那笑聲與一身洗的發白的道袍融合,格外的蒼涼:「我果然沒猜錯,你不是芝娘,芝娘才沒這麼凶。」

他精神有問題,只要不罵她已逝的家人,莊良珍並沒有將他的咄咄逼人放在心上。可良敘冷冷一哼:「你是莊宜舟家的小丫頭吧,我說呢,怪道這麼凶。念在你那白毛娘親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讓莊宜舟滾過來見我。」

白毛娘親?莊良珍愣了愣:「你見過我……娘?」

「怎麼,你沒見過你娘?」

莊良珍搖了搖頭:「我娘早逝,生下我沒多久便與世長辭。」

「這話是你那撒謊精爹說的吧。」良敘悶笑幾聲,兀自進屋歪進椅子裡,「不過若是我,我也看不上你爹,你娘走的好呀,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

莊良珍怒了,攥緊手心卻被良驍扯到身後,他望著地面,對良敘道:「道長,你該吃藥了。」

良敘方才想起還有藥沒吃,便起身撩起簾子入內室,在其間悉悉索索,也不知在忙什麼。

良婷婉掩面跑走,黎至謙緊追而去。

方纔還擠滿人的屋子瞬間就冷清下來,只剩氣的滿面緋紅的莊良珍。良驍用力將她按進懷裡,摀住她耳朵,沉默不語。

「他吃了藥就會清醒,也就不太記得之前說的話,待他正常了,你就會發現,其實他是個挺好相處的人。」

最終果然如良驍說的那樣,吃完藥睡了半個時辰的良敘醒來,任由良婷安侍候著梳洗,換了家常袍子,一臉陌生的看著莊良珍,言辭之間格外疏離客套,像個普通長輩那樣叮囑她與良驍好好過日子,亦含蓄的解釋了新婚那日他不便到場的原因。

解釋的語焉不詳,回去的路上良驍淡淡道:「其實他挺惦記我的,但你也看到了,這個樣子時好時壞,老太君總怕他惹事,便將他圈禁在這裡,總比在家胡言亂語要強。」

所以他是被關起來的麼?

可他憑什麼咒罵她的父親?莊良珍用力咬緊下唇。

良驍以為她還在生氣,沉默片刻才握住她的手:「罷了,以後不見他便是。」手背一涼,為何有水珠落下?他震驚的扳回她的臉。

哭了!

「江陵良氏!」她兩片粉嫩的紅唇不停顫抖,「你們實在是欺人太甚!」

良驍垂下眼,牽了牽嘴角,欲言又止。

莊良珍喊道:「你們欺人太甚!」

他沒辦法,只能傾身深深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