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駿!
莊良珍怔了怔,忽然想起他說的那句「我在家排行老五」,原來他就是良駿!
可是他怎麼知道她是二嫂嫂?
良駿意識到口誤,立刻解釋:「婷婉最近一直找你玩兒,能來這裡的除了表妹便是你,但你不是我的表妹,那麼只可能是二嫂嫂了。」
莊良珍依舊狐疑的望著他,倒不是懷疑他的身份,而是懷疑他的用意。而且她也沒忘記……這個人曾眼都不眨一下的殺了一匹馬。
「你是在找那兩個丫鬟嗎,哦,我方一進來還以為是不懂事的小丫頭,便讓小廝攆過去問話。沒事的,婷婉馬上就過來,你不必害怕。」良駿不知道自己幹嘛要安慰她,甚至不惜扯謊。但嘴巴就是不由腦子先行動起來了。
可是她還是對他防備不已。
良駿不由惱怒,也不知是在氣自己還是氣她,目光微沉:「你怕什麼?是介意我們之前的誤會?我又不知道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莊良珍,還以為是普通人家的女孩。」
大名鼎鼎的莊良珍?她微微愕然看向他,又想起自己在江陵良氏的名聲,便釋然了,對他輕輕頷首,轉身跑走了。
反應跟想像中的不一樣?正常女孩子不是該羞惱又無措嗎,或者跟他解釋點什麼,譬如「我才不是那種人」或者「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人家」等等。
良駿無措的立在原地。
跑的挺快,但只要他願意,兩步就能追上。可真要伸臂去抓,又想起她受驚的樣子,看上去怪可憐的,若真挨了欺負一個想不開……自縊了……該怎麼辦?反正剛才仔細看了一下,其實也沒多漂亮。良駿垂眸看著腳邊散落的苔蘚和那只盛放苔蘚的小簸箕,小簸箕小巧而精緻,剛好夠她小小的手抓握。
他把她嚇跑了,她也把他滿肚子的壞主意嚇沒了。
莊良珍並不知自己剛才差點遭遇什麼,但女性的直覺讓她有點怕良駿,說不清為什麼,這種怕不是懦弱,而是本能的想要遠離他。
她找到春露之時,春露和慕桃正在打一個小廝,看見她急忙跑了過來,她什麼也未說,只看了兩個小丫頭一眼,小丫頭們立刻伴著她迅速離去,中途遇到正在發脾氣的良婷婉。
良婷婉心不在焉的與莊良珍解釋一句,攜著貼身丫鬟便匆匆趕往慈霽堂。
「逃出虎口」的莊良珍漸漸恢復鎮定,目光微冷的聆聽春露解釋原委,原來那小廝會功夫,看見她們二人就不由分說驅趕,根本不聽她們解釋。好像只是為了阻擋她們去找二奶奶。
二房想幹什麼?莊良珍冷著臉。
她把良駿的不懷好意理解成良二夫人不懷好意。
怪不得讓良婷婉接近她呢。
良婷婉那種性格,一眼看到底的,還真麻痺了她的警覺性,差一點就著了良二夫人的道。
看來天然苑以後是不能再去,她寧願費點功夫去別的地方找尋治癒玉青的植物。並且那個發現她「胎記」的人選也得重新考慮。
總之在她出手收拾良二夫人之前可不能先被人家收拾了。
但是良二夫人讓良駿過去幹嘛?
也不怪莊良珍沒有往那方面想,而是以她對良二夫人的瞭解,良駿就是那個毒婦的一朵高嶺之花,防她玷污了良駿都來不及,哪裡捨得讓良駿招惹她。
所以她這麼安排到底是何用意?
莊良珍回到慎德園後便陷入沉思。
難道是自己多慮了?那只是一個巧合。
此時的她也真沒想到良駿會起那種心思,主要他長得太具有欺騙性,真不像酒色之徒,臉上既無縱慾的痕跡,也不似余塵行那樣下流,樣貌也不比她差,還有錢,莊良珍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往好色那方面聯想良駿。
不過那人就是良駿倒是令她略有訝異。
感覺城府很深的樣子。良二夫人莫不是把智慧全生給他了,這才導致良婷婉的單蠢?
就這性格也敢去做太子妃?
可見良二夫人有多好高騖遠,急功近利,更可見貪婪不止會蒙蔽一個人的眼,更會蒙蔽人的腦子。
掌燈時分,趁良驍要去書房看書之前,莊良珍還是將此事說給了他聽,她並未想過依靠他,但在解決謝三之前,兩人是一條船上的人,而且她要對付的良二夫人也可能是他想對付的,既然是利益共同體,憑什麼他坐在那裡坐收漁翁之利?
良驍沒想到珍珍會主動講事情給他聽,眼眸亮了亮,很溫和的坐在她對面傾聽,然後同樣溫和的告訴她:「良二夫人把謝三接回來了,你在天然苑那會她應該剛進府,估計這也是良婷婉那個傻瓜發小姐脾氣的原因。她一拗起性子誰都不顧,哪裡還管你還在天然苑,所以以後還是與她保持距離吧。這事怪我,是我覺得你太寂寞了,身邊除了丫鬟也沒有同齡的玩伴才放鬆警惕。」
但她今日在天然苑的事不說十分起碼也有八分細節已然被他知曉,在她說之前他就知道。
莊良珍忽然覺得身邊到處都是他的眼線。
良驍又道:「從這件事你應該認識到自己的缺陷了吧,連謝三進了魯公府這事都不知道,你與聾啞人有何分別?不覺得自己應該重新正視林媽媽的價值嗎?不要因為她當初奉我之命強制你塗藥而排斥她,更不要因為她是我的人而疏遠她。」
他笑道:「其實她是我送給你的秘密武器,倘若善加利用,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怎麼用我先不教你,你自己琢磨吧,或者你求我。」
林媽媽曾是藍嫣芝的貼身大丫鬟,對良驍是絕對的忠誠,所以莊良珍一直不敢讓其靠近,更視其為良驍的眼線。
但經他這麼一提醒,她才發現自己過於謹慎,主要是對他防備的太嚴重了。
林媽媽在魯公府混了二十幾年,上下盤根錯節,既有體面又有人脈,可以說只要她想,整個魯公府今天來了誰明日走了誰,或者各房發生了什麼事……就不可能打聽不出來,即便打聽不出詳細細節,起碼也能掌握個大概,那絕對比聾子瞎子要強。
莊良珍認識到自己的短板,垂眸不語,他走過來,半蹲在她面前,仰臉看著她:「所以你的翅膀還沒那麼硬呢,怎敢就這樣離開我?」
那如果有天他被翅膀還沒那麼硬的她踩在腳底,豈不是更丟臉。莊良珍壓制著眼底的恨意。卻被他傾身壓了下來。
「先不看書了,我們做點有趣的事。」
她閉目抿緊了唇。
「珍珍,把眼睜開,我教你如何收服林媽媽……」
她忍著恨意睜開,卻把燈熄滅,良驍怔了怔,於黑暗中安靜了一會兒才傾身吻住她。
一個時辰後,他起身換了身乾淨的中衣,又將為她掖了掖被角:「睡一會兒再去洗好不好,我去看一個時辰書便回來。」
說完啄了啄她額頭。
莊良珍沒有回應,面容有掩飾不住的憔悴和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