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茴的事,本來我以為這就是我留學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這在留學生中不算什麼稀罕事,比她邪乎的有的是。有不少出來的孩子歲數比我們小很多,他們甚至不能分辨是非,不知道年輕既是資本也是危險,所以總會發生些不可思議的事。對於方茴,我聽聽也就過去了,估計以後也不會再有交集。女同這種東西,雖然我不特別排斥,但心裡多少有點格硬。
那成想沒過多久,我們居然住在了同一屋簷下。
起因是歡歡和我們的胖房東鬧翻了。其實之前她們就一直互相看不順眼,歡歡經常背地說她又老又蠢,丈夫是酒鬼加色鬼,兒子長得像名人——《哈里波特》裡的達利。而胖房東也經常用一種偵探特有的目光從上至下瞄著歡歡,向她不怎麼像正派人的老公耳語幾句。
就這樣,由一袋垃圾,徹底引發了中澳大戰。歡歡操著一口帶四川味的英語和胖女人罵了個痛快,可是她雖然痛快了,那胖女人卻使出了殺手鐧,堅決的命令我們「GOOUT」,所以我們只好捲鋪蓋走人。
正在我們躊躇懊惱的時候,上帝發威了,他特仗義的在關了一扇門的同時給我們開了一扇窗。恰巧AIBA和方茴的鄰屋回國,我們月底就搬了過去,歡歡非常得意,說這叫天無絕人之路,讓丫胖房東得不了逞。
而我就沒有那麼高興,說實話我沒覺得胖房東多可惡,她對我還挺好的,有時候歡歡的確太挑剔了,在人家屋簷下你就得低頭嘛。而且現在這房子比我們原來的租金高了些,離我學校更遠了。最重要的是,隔壁住著對蕾絲邊,我還是有點障礙,生怕聽見什麼特別的聲音,看見什麼特別的場景。
好在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AIBA很喜歡出去玩,打工也好幾番,一般在家的時候少,出去的時候多,有時還趁方茴不在,帶另一個女孩回來。讓我大呼同性戀間也有第三者云雲。
而方茴,很安靜,甚至安靜的讓我產生隔壁沒住人的錯覺。她好像格外喜歡紅色,總是穿著紅色的外套,裙子,還有披風。偶爾碰見她,那鮮豔的顏色和她淡然的神情總形成一種獨特的對比,就像用色塊分割了空間,猛然讓我恍惚一下。
慢慢的時間長了,我覺得和她們在一塊還挺方便的。她們來澳洲的時間比我和歡歡都長,哪買菜便宜,假期去哪玩的,哪個餐廳打工給的多,她們都知道。尤其是AIBA,其實這人除了性向有點問題,哪兒都挺好,熱心、爽快、還風趣。我和她是同一所學校的,所以早上經常一起上學。
有一次,我們坐車,檢票的時候出了差錯。她和我用的都是過期的顏色票,AIBA說,老外根本不怎麼查,所以能省一澳是一澳,反正他們賺的都是侵略壓榨我們先輩的,跟他們不用客氣。結果沒想到我們點背,讓人給查出來了。
現在想想,那會我還是純良少年,臉皮薄,在檢票員的詢問之下什麼都說不出來了,用AIBA的話說,我當時就像初次偷腥的小寡婦,紅著臉低著頭玩命往後蹭,就差沒揪起衣角抹眼淚了。
AIBA就不像我,她馬上裝出天真無邪的少女模樣,雙眼含淚的說:「I'm sorry……We come from Japan……We just leave in Austrlia two mothes。We can't speak English very well。We can't find the station。I'am very sorry……」然後她就一邊鞠90度躬,一邊操著她流利的日語「狗沒拿傘」了,我則在她身邊把嘴張成了O型。
那檢票員顯然被AIBA蒙暈了,他很熱心的告訴了我們應下車的站台(我們估計比他知道的還清楚),也沒讓我們補票。AIBA揮著手「阿麗噶朵狗宰你媽死」(日語:謝謝)的和他道了別,我也很配合的鞠了鞠躬。
開出站台,我拍了她一下,笑著說:「你幹嗎說咱們是小日本啊!」
AIBA皺了皺眉說:「澳洲人對日本人都客氣著呢,再說,丟臉也不能丟咱中國人的臉呀!」
「你丫不哈日麼?」我說。
「你丫才哈日呢!」AIBA瞪了我一眼,「我呀,就是倒霉!人生簡直是一出比莎士比亞還莎士比亞的悲劇!當年我是多直的女生啊,企盼能談個轟轟烈烈的戀愛,嫁個男人養隻狗,從此幸福的生活下去。結果好不容易喜歡個人,靠,她居然是日本人!更靠的是,她居然還是女生!我有什麼辦法,命運跟我開玩笑,我難道能說你哪來的回哪兒去吧,奶奶我不玩了!?」
「日本人?方茴是日本人?」我驚訝的問。
AIBA白了我一眼:「你們不是上次說過都是從北京來的嗎!」
「哦對對對!那你……你說喜歡的人……是日本人。」我聲音越來越小。
AIBA白了天一眼:「歡歡個小娘皮就胡說八道吧!她跟你說我和方茴是那什麼對不對?」
我猛點頭。
AIBA笑了笑說:「你以為方茴真是同性戀?」
我猶豫的點了點頭,其實我覺得她什麼戀都不是,看她的神情就壓根沒有戀誰的慾望。
「她不是同性戀,她是愛男人愛慘了的,和我住一塊就是為了不給自己機會再去愛誰了。」
AIBA望著窗外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