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群逐漸散去,他拉扯了一下我,「天有點黑了,我們該回家了。」
「北北!」我原地不動,眼睛定定的直視他,充滿了他不懂的懇求。
「禮物!今年,你還沒有送我生日禮物!」我索要禮物,想任性的索要一個不會離開的承諾。
他笑了一下。
「今年送你的禮物比較大。」他掏出了家裏的鑰匙,放在我的手心,溫柔的將我的手心合攏,「我已經把現在的房子過戶給你,你結婚前,我會搬出去,做新房還是放著收租,你自己決定。」
聞言,我握緊拳頭,任金屬的齒眼咯到我的手心生疼。
「我不要!我拿你的房子做什麼?!你又將來住在哪里?!」我氣呼呼的將鑰匙用力拍到他的手心。
我拿他的房子有什麼用?房子裏沒有了他,就好象人的身體沒有了靈魂!我要一間沒有靈魂的房子做什麼?!
「我住到我媽媽那。」他淺笑,笑得很平靜,「我已經和國際救援組織簽了工作協定了,出國前,我想住在家裏,盡盡孝道。」
連工作協議也簽了……
這一切又一切的安排,他連知會一聲也沒有。
依然緊握拳頭,這一次,指甲已經將手心勒出了血絲,「你走!你走!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我受傷的低吼。
他怎麼可以這樣?在我決定,在我決定,就算要背負上對海祈一輩子的愧疚,也要和他在一起時,他居然說自己要走。
他愣了一下以後,極力安撫,「我知道你捨不得我……但是,那是我的理想啊,不去實現的話,心裏總是有遺憾……何況……」他靜靜的說了出來,「你已經有了安定的歸宿,我也走得了無牽掛。」
去他的了無牽掛!
發現我的臉色極度陰沉,他連忙保證,「我答應你,你以後如果生了孩子,滿月酒的時候我一定趕回來!」
去他的生孩子!人都走了,我找誰生去?!
發現我的目光迸射著駭人的冷光,他不安,已經說不下了。
我撩高衣袖,讓他看清楚,「這是什麼?!」
我手腕上戴著2004年的生日禮物,白色的CK陶瓷腕表。
他愣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見到我戴,「我送你的手錶……」
「笨蛋!你明白不明白送別人手錶是什麼意思?!」我很凶,口氣更不善,「你自己說,你送我手錶什麼意思!送著好玩的嗎?!」
「……思念……」艱難的,他說了出口。
「還有呢!」我氣得跳腳。
「一輩子的……」承諾……
他始終沒有說出口。
我被他氣到頭頂直冒濃煙,「笨蛋!今年我的生日禮物,我還是要手錶!只要貴的不選對的,沒有鑲滿鑽石,不要來見我!」我不榨乾他的錢,真的難消心頭之恨。
「我給你錢,自己去買吧。」他別過臉,只願意送錢。
「你這笨蛋!難道你不懂嗎?難道你真的不懂嗎!」氣極,終於,我吼了出來,「我愛你!一直一直沒有變!我在向你索要承諾!」
他呆住,是全然徹底的呆住。
慢慢的,象慢動作重播一樣,他轉過了臉。
「不會再有婚禮了!我需要時間,我會和海祈說清楚,傷到他,不是我的意願,但是誰叫有個笨蛋讓我那麼愛,愛到只想自私的成全自己!……」我焦慮的走來走去,心裏煩躁透了。
話還未完,我的光線被黑暗罩住。
一道柔軟的唇,堵住了我喋喋不休的惱意。
激動、悅然。
柔軟輾轉。
他的吻,比起我交往過的男人,太過青澀,太過乾淨,沒有任何調情的技巧可言,憑得只是一份深情。
但是,就是這份從舌尖一直傳達過來的深情,讓我被吻得全身泛軟,靠著他腕間的力量,勉強撐住身體。
心底的煩躁,隨著這一吻,慢慢的安定下來。
吻從我的唇離開,讓我順利的舒暢呼吸,卻點點輕拂在我的眉、我的眼、我的唇角,就象失而復得的珍寶那樣,用吻傳達著濃濃的珍惜與承諾。
「給我點時間……我不知道怎麼和海祈說……」我紅著臉,已經全無剛才兇悍的樣子。
「沒關係,我會等。」
吻又落在了我的唇間,侵走我所有呼吸。
溫柔的、不滿足的……
我們象兩隻接吻魚一樣,吻了很久、很久……
吻到,天荒,吻到,地老。
……
回家的路途,我們手牽著手,依然象過去那樣,他緊握住我的手心。
這一次,卻多了情人之間盡在不言中的氣息。
彼此的臉頰,浮現著幸福的笑容。
直到見到家門口,佇立在沁涼的空氣裏,斜長幽靜的身影……
那個身影望著我們,臉上的表情,不喜、不怒。
目光,依然是溫和的,卻多了很多黯然。
尷尬。
我的手一僵,鬆開了北北的手。
北北的手,僵僵的,垂在了兩側。
尷尬。
三個人,都很尷尬。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海祈牽動唇角,勉強一笑。
「……」我只能點頭。
一切,大家該談一下了。
「北北,我……」
我未說完,已經被北北打斷,「我先進去了。」
他率先進了大廈。
他的背影,並沒有生氣,只有身為第三者的難堪。
是我……讓北北變成了第三者。
我歎一口氣,轉身,對海祈說,「再等我五分鐘好嗎?」
海祈沉默的點頭。
愛情,從來就沒有公平兩個字。
沒有確定北北的情緒之前,我無法安心的和海祈走。
我追了進去,追到了家裏。
一打開家門,看見他正站在飲水機旁倒熱水,眼神一陣恍惚。
「啊,北北,小心!」我驚呼,溢出來的熱水差點燙上了他的掌背,幸好,我及時叫住了他。
我快步走向他,拿走他手裏的水杯。
摟住他的腰,仰視他的清眸,堅定的說,「等我回來過生日,十二點以前,我一定回來。」
他點頭。
「我會和海祈談清楚。」
他再點頭,眼神裏有擔憂。
「……海祈,是很好很好的人……」咬唇,我說的艱難。
正因為海祈太好,到最後,覺得真的無法傷害。
「那我先走了。」
我轉身,卻被他拉住。
「依依……雖然,對不起海祈……但是,別動搖,好嗎?……」他心裏有太多的不安在纏繞他。
「怎麼會呢。」我回頭,苦笑,給他堅定的眼神。
終於,他掀唇,笑了。
雖然,大家的笑容,都很沉重。